第2章 風臨

第2章 風臨

「香滅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這樣說道,但很快,一聲聲類似的話語就從崖岸上的人群中傳出,只見之前被眾人拿在手中的香已經陸續燃盡,最後一縷青煙也釋放到空氣中,但是這種香很明顯與普通的香有所不同,它散發的煙霧極其厚重,並不像普通的香那樣容易被風吹散,反而聚集在人群上空,形成一團輕薄的煙雲,發出一陣陣腥臭的味道,那是漁民平日專門用來吸引魚群的腥香,按照青衣老者和白衣儒生的猜測,它散發的味道也能召喚來海妖。

人群全部一聲不吭,包括鐵籠里之前哭得一個比一個慘的童男童女們,此刻也都大張著嘴巴,神色不安的盯向遠處海面,生怕有什麼東西真的在那裏出現。金色華服少年同樣睜開了眼睛,沒有繼續閉目養神,只是與旁人的期待或惶恐不同,他臉上仍舊看不出半點表情,只是眼中閃動一種強烈的光芒,帶着仇恨的味道。

「寶符,希望你這次是對的。」嘴中呢喃的說着,凌馗用一種別人根本聽不到的聲音低語,一隻手緊緊抓住袖子裏的木棍,一隻手貼在胸口,感受着那枚石質護身符上的溫潤,他就是金色華服少年,也是吳氏夫婦唯一的義子。

海面上,細碎的微風還在平靜的吹皺,偶爾激起幾縷浪花,青衣老者和白衣儒生的對話已經停止下來,兩人從胸口分別摸出一個精美的玉百色瓷瓶,和一支短短的銀毫毛筆,神色肅穆的走到鐵籠邊,由白衣儒生將正在哭鬧的童男女按好,然後青衣老者將銀毫筆伸入瓷瓶中蘸了蘸,最後帶着一抹鮮艷的血紅,開始在童男女的額頭上作畫。

畫作極其複雜,是一座栩栩如生的微小島嶼,實際上,如果是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如此狹小的皮膚上繪製出如此繁複的圖案,但青衣老者是一名鍊氣期三層的修靈者,自然與普通人不同,而即便如此,他的額頭上此時也隨着銀毫揮動沁出一滴滴汗珠。

第一個圖案大概花了一盞茶的功夫才繪好,青衣老者對着圖案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顯然對其還算滿意,白衣儒生將那名小胖男孩鬆開,小傢伙迅速伸手往額頭上抹,試圖把剛剛往自己身上畫的東西擦掉,但這種動作顯然是徒勞的,那些紅色液體就像是滲入了皮膚一般,怎麼擦也沒有半點掉色。

青衣老者和白衣儒生也不管小胖男孩的動作,只是嘆息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走到第二個鐵籠前,繼續前面的繪製。哭鬧聲又重新響了起來,海面上也開始不再平靜,風慢慢由小變大,雲層逐漸由高變低,天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遠處海面上突然掀起一團浪花,引起人群一陣惶恐和驚呼,白衣儒生和青衣老者的身體抖了抖,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動作不停的,繼續在童男女額頭上進行小島圖案的繪製。

海水的翻滾在變得越來越強烈,不斷有一片片千百丈長的巨浪從海面橫推而過,任何東西如果此時敢下水,必然會在這種巨浪中被掀翻,原本深藍色的幽幽海面,此刻開始變得跟頭頂的天空一樣,由藍轉黑,然後不斷翻騰,狂風從海上往崖岸吹拂,童男女們艷麗的衣服被風捲起來,在鐵籠中顯得那麼花團錦簇。

青衣老者的身體在狂風中依舊很沉穩,下筆也沒有半分失誤,雖然童男女們的哭聲響亮而凄慘,但他最多給予一個安慰的眼神,拍拍小傢伙們的腦袋,然後繼續走向下一個人。

凌馗靜靜的看着這一幕,任由海風卷著水霧拍打在臉上,眼中沒有半點害怕,寶符自始至終沒有提示什麼,即便在他被選擇為祭品的那一天,也沒有讓他要想辦法逃命,這塊從不說話的石質護身符,自他被吳氏夫婦在大海中漂浮的木桶里撿到時便掛在他脖子上,連同那塊寫着他名字的紙條一起,是他前任父母留給他的僅存遺物,從此之後,便一直伴隨他,從未取下來。

小時候他一直以為這是塊普通的石符,直到有一天,在他準備和小夥伴們偷船出海時,這塊石符阻止了他,在他腦海里傳出一道強烈的意識,他選擇了聽從,也嘗試阻止小夥伴們,可是除了他自己,誰會相信這種突然之間的感應,小夥伴們依舊出海了,結果果然在海中遭遇風暴,一個都沒回來,雖然事後凌馗對此愧疚不已,但是當時來說,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塊石符居然有如此神奇的能力,而且之後,在他準備向父母詢問這塊石符來歷時,他才發現原來除了自己任何人能看不到它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麼一個東西。

隨後幾年裏,凌馗做過許多次嘗試,但是這塊石符永遠不會說話,也不會有任何多餘動靜,只會在性命攸關的時候提醒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而只要是石符提醒的,就跟一個百算百中的算命先生一般,從無半點差錯,這也讓他從小到大避開過族中很多明裏暗裏的算計,只是這塊石符似乎只會關心凌馗,對於凌馗身邊的人,即便是養父母,在他們商船出海那天,石符也沒有半點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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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仙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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