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無疾而終

第119章 無疾而終

元貞的名氣越來越響,偶會有外人請他出診,自然會有人上門求醫,那日,湑我村倆了幾個特殊的人,看那錦衣華服便知不是尋常百姓,帶頭的那位許是家裏的管事之類,說自家小少爺做了一個噩夢,醒來后就開始感懷春秋,每日都是陰鬱之色,長此以往,整個人都開始萎靡不振,老爺十分擔心,四處打聽才知曉,湑我村有個神醫。

元貞擺擺手,自己只是略懂些醫術,小少爺這種癥狀,自己還是第一次見。

小少爺悶悶的坐在那裏,元貞把完脈后,眉頭緊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敘說,小少爺忽的眼神亮了起來。

湑我村的村長為表感謝,特騰出一間房,讓元貞安心問診,說是房子,也就是一茅草屋,屋內是村裏的老木匠臨時打的四方桌,兩把從村長屋裏抬過來的高馬扎,老木匠又打了兩塊背面,給馬扎裝了上去。村長還想把自家的廣木板抬過來,元貞嚴詞拒絕,村長家裏也就這一塊廣木板,拖過來那一家老小估計就打地鋪了。

元貞既是歷劫,自然不知道自己原身份,從小在一觀中長大,師父仙去后,他便入了世。他去過的地方也不少,基本都是風餐露宿,關於睡覺這一方面,他也沒多少要求,和村長打了商量,從糧倉里抱了一坨茅草來,蹲在角落裏慢慢鋪着茅草時,村民們紛紛涌了過來,手裏都卷著一刀草,兩刀草的,元貞本就孤身一人,早就習慣,此刻卻沒由來的眼眶發了酸。

小少爺說那隻酒壺做工頗為精巧,如此破爛的村子裏,居然有如此上品。在未得到元貞同意后,他將酒壺裏裏外外瞧了瞧,元貞頗為不悅,但也不好直言,小少爺倒出一杯酒,拾起酒杯就喝,被元貞截了胡。湑我村早年做的是濾酒的行當,雖然已沒多少人在做,但經湑我村濾過的酒真的是無比濃郁誘人,元貞入鄉隨俗,也學着村子裏的男人們那般,捧著大碗來喝。

元貞還是覺著好奇,裝了半壺黑齒山的水,結果那壺便閑置了。

但也很快被小少爺發現了,小少爺盯着酒水望了半晌,忽的笑出了聲,只此一句「原來如此」。

他究竟看到了什麼,旁人不知道,元貞卻清楚的很,小少爺一掃陰霾,一把搶過酒壺和酒杯,硬要管事的掏出銀兩買下,爭執未果后,元貞只好道,與老道的器具無關,這種瓷杯到處都是,不是什麼稀罕的寶物,是黑齒山的水,具體他也不是很明白。

一幫人來得急,走得快,宛如一陣疾風「呼」的刮過,湑我村恢復了往常的寧靜。元貞深知此事因自己而起,恐危及他人,連忙收拾收拾,向湑我村告了別後,匆匆離去。

「後來呢?」五弦完全來了興頭,方才的害怕也一掃而空。

「小少爺帶人去查探,什麼都沒有發現,命人在湑我村蹲了三月有餘,終是相信了村民的話,元貞早已離開,而且不會再回來,嘆了口氣,此事便不再追究。」

「小少爺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一生榮華富貴,無災無禍,彌留之際,道出了那日看到的異象,在黑齒山旁,小少爺與出門探親的女子偶遇,一見鍾情。」

「居然成了一樁好的姻緣。」五弦舒展了眉頭,勾了勾嘴角。

「不好奇嗎?我為何要找這個?」飯菜都已涼透,句遒走了出去,倚在木欄上,喚了一聲「小二」。

待他走近,五弦搖搖頭。小二跑上來將飯菜端了下去。

「我好奇的是,後來元貞道人如何了?」

「所謂歷劫,不過是體會人間冷暖,體會食不果腹,體會生老病死,體會七情六慾,度過短短的六十年,元貞無疾而終。歷劫成功后,元貞重回仙班。

聽說元貞最後停駐的地方便是長寧,那杯子想必也留在了此地。」

「你便來碰碰運氣?」五弦托著腮,問道。

「嗯,是。」

「你要此物何用?」知曉未來不就是窺探天機?

「我和當年的元貞道人一樣,好奇。」句遒眨了眨眼,無論五弦如何旁敲側擊,句遒不願再多說一句。

飯菜端上來了,句遒多吃了幾口冷盤后,便施施然而去。

五弦反應了好一會兒后覺著,他也是真的閑,就為了講個故事,以至於帝君進來的時候,五弦都沒注意。

「方才屋內有人?」帝君依舊是那個帝君,溫柔的語氣裏帶着一絲警惕。

五弦把一旁的板凳朝外拉了拉,拍了拍凳面,「還沒吃飯吧?我讓小二收拾一下,端份新的上來。」

「既然你無礙,我便回房了。」帝君的腳步頓了一下,五弦卻看在了眼裏,上前拉住了帝君。

帝君轉頭,有些慍怒,「怎麼了?」

「帝君受了何處罰?」五弦開門見山。

帝君哂笑一聲,「幾道天雷而已,不足為懼。」

天雷?五弦心下一沉,別過臉去,鼻子一酸,「以後即便是死,五弦也一定會阻止帝君。」

「與你無關,別攬活,」帝君將五弦的腦袋擰了過來,輕聲道,「我就在隔壁,銅鈴在你身上,有事就搖搖鈴。」

帝君換個委婉的說法,表達了自己想要休息的意思,帝君難得服軟,卻還是挂念著五弦,五弦頷首,目送帝君回了房,闔上了門。

待屋內全無任何動靜后,五弦出了客棧。

五弦將沉香的家翻了個遍,在一堆茅草中找到了一封書信,封面:沉美親啟。

翻看書信實在不道德,五弦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她一邊在意這事,一邊也想為沉香查個究竟,對着空氣念叨著三遍「沉香沉美對不起」后,打開了信函。

「巳時,長寧閣見。柳卿雲。」

五弦從裏到外檢查了遍,確定無其他隱藏信息。看來這個柳卿雲是個關鍵,得先找到他。

昨夜在沉香的神識里,沉美隻身離開了家,是否與這人有些關係?究竟遇到何事,沉美會糟城內男子的蹂躪,幾日後,為何她能夠爬上長寧閣頂,而後墜樓?沉香死前提及的蒲山鬼又是誰,為何什麼都沒說,他便被滅了口?自己被下毒,到底是何人所為?還有,作為地仙,為何天天以孩童的身份與百姓相處,到點便去敲鼓?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長寧變為水城可能因他人使用了水鳴珠而導致,那麼誰用的,為何用,到底與長寧有何過節?

謎題太多了,五弦緊緊捏著信封,關節都開始泛白。

得去一趟長寧閣,五弦暗暗想了下,提腳便走,蹲在陰暗處的兩人,一人向另一人做了手勢,另一人得令悄悄離去。

正對着長寧閣,是一座比較有特色的小茶樓,雖然一直泛著陳腐的味道,卻絲毫不影響茶樓的生意,五弦特意找了個能看到長寧閣的位置,四處瞧了瞧,板凳還沒捂熱,夥計便湊過來擦拭方桌。

「姑娘外地來的吧!想來點什麼?」

「一壺茶,一碟小食。」

「得了,馬上來,您稍等。」

「哎……哎……」

兩聲嘆息,把夥計給勾了回來,「誒,姑娘何故嘆氣。」

「我第一次來這長寧,聽說這高處的閣樓便是長寧閣,從這裏看過去,果然頗為壯觀,飛閣流丹,下臨無地。不知此生是否有此機會,踏上這長寧閣呢?」這番言辭加上五弦那愁眉苦臉,果然讓夥計為之動容。

夥計低聲說道,「姑娘有所不知,這長寧閣不是常人可以上去的,有貴客來時,才可登上長寧閣,我們這些尋頭百姓,哪有這個機會,就這麼看看也就罷了。」

還好方才沒有直接去。

「那你們為何不扮做貴人,乘機上去瞧瞧?」

夥計望了望左右,又道,「可以登閣之人,只要拿着手牌,便可直接上閣,嗐,還假扮,沒個手牌,莫說閣頂,就連一樓那台階,咱們啊,都上不去。」

五弦又長嘆一聲,「罷了,就這麼看看也挺好。」

「姑娘說的是,那姑娘等會,茶水馬上就來。」

「好。」

等待的功夫,旁邊四人的對話引起了五弦的注意。

「我聽說柳公子來了。」

「欸?此事是否可信?那件事之後他便再也沒來過了。」

「本來他獨身前來無人知曉,穆呦呦滿城的找,恁誰都知道了。」

「穆呦呦那個潑婦嗎?嘖嘖……」

「有這樣的表妹,還真同情他。」

「嗐,不是我說,你真的是咸吃蘿蔔淡操心,跟你有甚關係?」

「同情?哈哈,頭一回聽說白身去同情富戶的。」

「哈哈哈……」

……

五弦一邊吃着茶,一邊聽着他們的談話,左邊似有些動靜,五弦側過頭,「叮叮噹噹」的響聲響起,一女子快速爬上了閣樓。

「嘖嘖嘖,看到了沒?穆呦呦又去找情郎了。」一人挪到窗邊,嗤笑道。

「也不害臊。」另一人也湊了過來。

男子嚼起舌根來絲毫不遜女子,五弦無奈的搖搖頭。

光看景,這邊視野極好,一樓種了幾棵桃樹,花骨朵已經開始發了些包,有兩人立在岸邊,一動不動,應該是夥計說的檢查手牌的人。

長寧閣有三層,順着看過去,頂樓似能瞧見半個人頭,具體是誰,在做什麼,這實在看不清了。

沉美到底是如何爬上了頂端,沉香又是如何坐在檐角飲酒,五弦微蹙眉,這兄妹倆真是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欸,小二。」五弦叫住從旁繞過的夥計。

「誒,姑娘您說。」

「眼下什麼時辰了。」

「啊,剛過巳時。」

「嗯,多謝。」

「您太客氣,您慢用。」

五弦望着盤中的花生米微微發着愣,一聲調笑讓她不禁抬起了眼帘。

嘖,自己這般普通顏值,也入得了流氓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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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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