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困獸斗、疾風知勁草

第一三二章、困獸斗、疾風知勁草

次日早晨,晨風微撫,岳常忠在一陣淳淳流水聲中醒來。

其實他一晚都沒怎麼睡,一來不敢睡得太死,像他這樣的高手,即便是睡覺可也是養成了聽到一點動靜就立馬醒來的本能。

二來他一晚也都在和蚊蟲做鬥爭,這些蚊蟲太討厭了,若是有能滅蚊蟲的東西就好了。

岳常忠坐了起來,先是靠在大樹榦上養了下精神,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參大樹,樹上還有鳥兒的聲音。

不遠處的太陽已經升起,下游不遠處,附近村落的一些老婆婆正坐在河邊洗着衣裳。

休息了一會兒,他這才起身走到河邊,捧水洗了把臉,然後走回來,從懷裏掏出了昨晚吃剩的牛肉,咬了起來。

回想已然身死的老母親,岳常忠也是悲從心起,若他不把陶臨的骨灰帶到順州,也惹不上胡杏兒這個惡婦,若他能早點殺了胡榮,也不會發生這些事,若他再能早點回到相州,也能阻止冉彪和胡杏兒的毒手了。

他的初心只是想讓陶臨這個朋友落葉歸根,沒想到做這麼一件好事,卻是給自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那張明恆得沒錯,饒善惡果然只是在一念之間,無論是陶臨,還是胡杏兒,還是幫他打聽消息的那個廝,陶臨是是失了本心,胡杏兒是被仇恨蒙蔽了,那個廝則是被錢財支配了。

他的武功是高強,可也難以看穿人心。

吃完這所剩無幾的牛肉,岳常忠簡單給自己打理了一番,然後在樹底下挖了一條長溝,把那長槍埋了進去,這長槍帶着太顯眼了,不能再帶了。

隨後他又到附近的幾個村落轉了一圈,順手拿了一個斗笠戴在頭上,這才再次返回相州城。

不殺冉彪,他難平心中怨氣,所以他接下來會繼續盯着這個冉彪,直到找到機會下手。

如今老母親身死,他孤身一人,也再沒什麼顧忌了。

一連三,岳常忠都沒發現冉彪從客棧中出來,而客棧周圍依舊有官兵把守,他也沒找到機會進入。

到鄰四的午後,他終於看到冉彪帶着兩個屬下走了出來。

他也連忙跟了上去。

冉彪進入的是一個賭坊,這賭坊人很多,岳常忠進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冉彪的身影了,他只好在人群中穿梭,一個個的尋找。

某一刻,突然聽到有人大喊一聲『來人,散』!

然後,原本堵得熱火朝的賭坊賭客們突然之間全部朝着兩邊散了出去,有些還迅速的跑到了賭坊的門口,堵住了出口。

很快,岳常忠一個人就被孤立在了中間,而那些賭桌上,還擺放着多少不一的碎銀。

抬頭看去,冉彪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如同一條突然竄出來的毒蛇,一雙眼睛笑眯眯的盯着岳常忠。

掃視着周圍這些整齊劃一的賭客,起碼七八十人,這讓岳常忠心底微沉,這才知道上當了。

有人搬來一張椅子,放在了冉彪身後,冉彪坐了下來,打量着他,搖搖頭:「你這姓岳的,真是有點惹人厭啊,你以為在客棧外盯着我,我就不知道了?你還是太嫩了,我在澎湖經營了冉家莊這麼多年,與官府打了那麼多次的交道,就你這盯饒本事,還不如我手底下的一個嘍啰……太顯眼啦。」

岳常忠索性取下了斗笠。

看到他眼裏的怒火,冉彪笑得更燦爛:「我知道你很想殺我,可是我告訴你,你母親不是我殺的,是胡杏兒,她已經被你殺了,你這又何必咄咄逼人呢?這不是讓我挺難辦的嗎?我欣賞你的武藝,所以很捨不得殺你的,你我之間無冤無仇的,你幹嘛老盯着我不放?官府現在到處在找你,我要是你啊,早點逃出相州才是明智之舉。」

「廢話少,拿命來!」岳常忠往前踏了一步,他這一動,冉彪身邊頓時十數人也拔出煉。

冉彪把手壓了壓,對身邊人呵斥了一句:「別那麼緊張,他連武器都沒帶,如何殺我?而且我與他交過手,他拿武器的時候都殺不了我,更何況現在沒武器了,收起來,別讓這位岳英雄我們怠慢了他。」

「是」那些屬下連忙把刀收起來。

冉彪再次看向他:「岳常忠,我聽胡榮過你,我這人愛才,覺得你這人不錯,所以想讓你加入我冉家莊,你可否願意?你放心,你若加入冉家莊,我給你二莊主的位置。」

「原來胡榮成為了你的走狗?」岳常忠嗤笑一聲。

冉彪笑着道:「話別得這麼難聽,這叫良禽擇木而棲,如今這江湖,除了雪神教,誰還有我澎湖十八寨的勢力大?哪怕是兩廣的永樂教,建州獨孤家的楓林山莊,能比得過我澎湖十八寨嗎?而且在這江湖,也只有我澎湖十八寨願意接納像你們這樣無安身之處的江湖人,你現在除了加入我澎湖十八寨,你還能去哪?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個通緝犯。」

岳常忠冷笑道:「哪怕是身死,我也絕不會與爾等草寇為伍,而且我現在這般,也是拜你所賜。」

「非也」冉彪搖了搖頭:「我了,你母親是胡杏兒殺的,她殺你母親的時候,我可沒動手,頂多就是旁觀,可這與我無關,我也沒阻止她的理由,而你也將她殺了,已經給你母親報了仇,你還想如何?再了,你若有母親這樣的一個拖累,心中有了牽掛,你又如何能放下牽掛加入澎湖十八寨呢?現在你的處境最是合適,怎麼樣?我這人不計前嫌的幫你,你還不領情嗎?」

岳常忠都快被他氣笑了,咬牙切齒。

冉彪繼續著:「你知道我為什麼來相州嗎?第一,那是為了你啊,否則胡杏兒這樣的女人能入我的法眼?我不過就是藉著她對你的仇恨,利用她一下。」

冉彪舔了舔嘴角:「她這個女人身體確實不錯,死了固然可惜零,畢竟我還沒玩夠呢!但相比能讓你加入我冉家莊,就不值一提了,像她這樣的女人,我能隨時找出一大堆,你若加入了我冉家莊,自然也會有你的份。這第二點,當然就是來相州辦事的,下個月五月初五,從真興府會有一批生辰綱路過相州,去往汴京,這批生辰綱價值十萬兩白銀,是太師陳洵的女婿送給陳洵的賀禮,此番我前來相州,就是為了劫下這批生辰綱。」

「看到了沒…」然後冉彪用手指了一下這賭坊中的人:「這些人都是我冉家莊的人,早在半個月前,我的人就已經殺了這賭坊中的掌柜,掌握了這間賭坊,像這樣的賭坊,還有兩個地方,我都安插了人手,等到這批生辰綱一到,就能動手,定能萬無一失。」

岳常忠被他的話震得不輕:「你如此大膽,居然敢劫陳太師的生辰綱。」

「大膽?」冉彪冷笑一聲:「朝廷我都敢反,區區一批太師的生辰綱?如今這朝廷,為富不仁,奸臣當道,禍亂我南楚百姓,為此無辜受累,受死者不計其數,我等為何落草為寇?不都是這朝廷逼的,若不這樣,那千千萬萬中死去的人便會有我等的屍體,難道你現在沒有切身體會到嗎?你為了朋友,不遠萬里送骨灰回順州,不僅沒有得到感恩,結果還受到了胡杏兒的記恨,她殺了你母親,你殺了她,官府還把你當成了殺人犯抓捕,她本是個惡婦,可你為何沒有伸冤的地方,這不就是不良的官府當道所為?」

「我等澎湖好漢棲身澎湖,不是要與朝廷做對,也不是要反朝廷,只是朝廷容不下我等,我等也是為了爭一條命,為了爭一個安身之所,所以你若加入了我冉家莊大可放心,只要朝廷不圍剿我們,我們也不會招惹朝廷,各安命。」

岳常忠皺着眉頭。

他當然不是被冉彪的話所動,而是想着如何脫身。

他就算難以辯人心,難辨善惡,可也知對錯,澎湖十八寨的性質和雪神教差不多,都是和朝廷過不去的,他從受母親教誨忠君報國,有自己的底線,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做反賊。

所以無論這冉彪得花亂墜,也打動不了他的本心。

這賭坊四周密閉,唯一的進出口也被冉彪的人堵著,若是十幾個他還有把握殺出去,可這裏可是七八十個,再加上這空間狹,他就算再厲害,這些人全部撲上來都能把他壓死,更何況還有個實力並不遜色他的冉彪,想要脫身,難上加難,這也是他一直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

也只怪他報仇心切,低估了這冉彪,著了他的道。

如今想要硬闖幾乎不可能,澎湖十八寨,傳聞個個寨主心狠手辣,否則也無法在澎湖那種混亂惡劣的亂局中立足。

他冷笑了一聲:「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把你這話告訴官府?」

冉彪微微一笑:「我今能給你這些,一來表我招你的誠心,二來也表我殺你的決心,岳常忠,我敬你是條漢子,真的誠心想邀你加入冉家莊,才給你這些,你助我奪了這批生辰綱,隨我去澎湖做個二莊主豈不逍遙快活?往後的日子,榮華富貴讓你享之不盡。反之,你今走不出這道門,所以告訴你也無妨,這是兩條路,你自己選,而且我也不怕你把這話傳出去,你如今身為一個通緝犯,你的話你覺得官府會信嗎?」

岳常忠再次看了這賭坊一眼,心情沉到了谷底。

他略一思忖了一會兒,開口道:「我若加入了你冉家莊,你可保我不被官府抓捕?」

見岳常忠有心動的跡象,冉彪猛的站了起來,大為快活:「你放心,我不能保官府不抓捕你,但我可保你不被官府抓到,只要你跟了我,奪了這批生辰綱,回到澎湖,這官府也就拿你沒辦法了。」

岳常忠輕輕呼出一口氣,如今這局面,不對這冉彪妥協是不行的。

他故作艱難的輕輕點零頭:「好,我答應你了,冉大哥。」

「哈哈哈…好兄弟。」

冉彪開懷大笑,走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岳常忠:「你能加入我冉家莊,我冉家莊如虎添翼。」

「來人。」

鬆開后,冉彪揮了揮手,然後一個屬下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冉彪把盒子打開,那盒子中,是一顆深灰色的藥丸。

他把藥丸遞給岳常忠。

岳常忠略一遲疑,然後拿起藥丸仰頭吞了下去。

「好魄力。」冉彪伸出大拇指,這才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岳常忠緩緩道:「就算是毒藥,我不也得吃嗎?冉大哥既然對我這麼有誠意,我又豈可讓冉大哥失望?我這也是向冉大哥表自己的忠心。」

「好…」冉彪道:「這確實是毒藥,不過請岳兄第放心,這是慢性毒藥,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一個月內不會出任何問題,只要岳兄第忠心於我冉家莊,一個月後做哥哥的自會給岳兄第解毒。」

岳常忠理解的點頭:「人心難測,我理解冉大哥的擔憂,待我助冉大哥奪了生辰綱,才能表自己的忠心。」

「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冉家莊的二莊主。」

冉彪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對着在場的所有人大喝一聲:「快參見二莊主。」

「參見二莊主。」然後這賭坊中的所有人半跪了下來,拱起了手。

冉彪再次道:「來人,去相州最大的酒樓設宴,今晚我要好好招待岳兄第。」

「岳兄第,待今晚的宴席上,我再與你細這生辰綱之事…」

……

兩后,五月初二的傍晚,一則令人震駭的消息席捲整個南楚,舉國震驚。

從江南運載着二十多萬石軍糧的漕運船隻在淮南東路經過長江北岸與運河連接的渡口時,漕運船隊近一半的船隻皆是被鑿穿了,近一半的軍糧沉入了滾滾江水之中,順東流淌,不知所蹤。

押運官兵奮力挽救了一夜,結果也只救下了不到九萬石的糧食。

而也在這,一艘船隻也在江上自東向西緩緩行駛着,剛剛駛過雲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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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駙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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