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危機

經理很賊，公司出事了，自己都不敢回去，那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白軒算是看出來了，肩膀被他一推，突然間有種被推入火坑要死人的感覺。

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上面說的話又不敢不聽，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跑回去，一路忐忑不安。

新紀元專賣店坐落在江城市的LC區東山，緊挨江邊，兩條跨江大橋從左右橫穿而過，旁邊是個十字路口，對面是郵局，左邊是茶樓，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十分優越。

跟大多數的藥店一樣，作為專賣保健品的專賣店，新紀元盯準的也是固定消費群體，因此門店也是開在住宅區周邊。

人才市場在另外一個區，相隔不遠，白軒打車很快就回到了，但他留了個心眼沒敢馬上回去，隔着一個路口就讓司機停下。

開玩笑，經理都不敢回來，自己怎麼也不會傻到往槍口上撞。

付了車錢的白軒先在路口站了站，從接田苗苗的電話到回到公司，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分鐘，這時新紀元專賣店的門口早已經滿了圍觀的群眾，男女老少都有，有些老人家手裏還提着菜籃子，應該就是附近的居民，呈半月形圍在專賣店門口，私下議論紛紛。

而在外圍一圈，還有兩輛車門上印着工商執法的公務車，上面閃爍的警燈即使在大白天也顯得格外刺眼。

幾個身穿工商局制服的執法人員守在門口，更多穿制服的人在店裏走來走去，查營業執照，查產品，來來回回，有些手上拿着資料，還專門有人拍照，其中一個看上去像領導的胖子正說着什麼。

店長誠惶誠恐的小心解釋，但工商局領導似乎不太滿意，聽她說沒兩句就連連擺手。

白軒遠遠眺望，隔得太遠，加上圍觀群眾的議論聲，也不知道領導同志在說些什麼，但從店長緊皺眉頭的表情來看，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完了！」

瞧那陣勢，白軒第一反應就是公司出問題了，雖然搞不清公司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心裏很清楚，被工商局找上門，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嗅出危險的白軒轉身想跑，但後來一看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幾個工商局的執法人員雖然表情嚴肅，可進去之後除了對產品進行抽檢，並沒有拿出封條之類的東西強制執法，似乎還有轉圜的餘地。

「難道是我搞錯了。」瞧着眼下的情形，白軒猶豫間又停住腳步，畢竟還有半個月的工資在公司里壓着呢，這麼灰溜溜的跑掉，實在不甘心，所以白軒決定留下來看看。

但出於擔心也不敢大搖大擺回去，眯着眼睛瞄了一會，正巧視線越過店門口那幾輛執法車，發現對面馬路的郵局門口，有幾個同事正鬼鬼祟祟的在邊上躲著。

藉著一人多高的花基，幾個人像做賊一樣，時不時從開滿了鮮花的勒杜鵑上探頭探腦，這其中就包括給自己打電話的田苗苗，還有同是身為八部主管的李志傑。

「咦，看來有這個打算的並不止我一個。」發現大部隊還在，白軒趕緊溜過去。

眼尖的田苗苗一看白軒，激動說：「主管，你總算回來了。」

但凡一個心裏正常的人，看到公檢法上門的場面，大概都會莫名有點心虛。

首先自我意識就會懷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而作為公司的一份子，心裏的擔憂更加可想而知。

「是啊，是啊！」白軒有點哭笑不得，好想告訴這貨，拜託，這個時候能別叫主管嗎？沒看到對面好危險，你想害死我啊。

無奈這種話當面不好說，只得敷衍道：「你們都還好吧？」

「我們沒事，經理呢？」忐忑不安的田苗苗點頭，隨後問，左右又瞄了一眼白軒剛走過來的位置。

「不用看了，經理沒回來，還在招聘呢。」提起這個白軒就生氣。

沒別的，想到剛剛郭斌一肚子壞水，臨陣退縮還把自己推回來當炮灰，真是太不要臉了。

不過這種場合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李志傑，小心翼翼的打探：「怎麼回事？」

「你沒看新聞？」沒有正面回答，李志傑反問。

白軒：「屁的新聞，老子今天早上六點半就出門往人才市場趕了，連早餐都是在路上吃的，哪有空餘的時間關注這東西。」

被人當炮灰的感覺相當不爽，白軒話里話外都帶着情緒。

李志傑倒不介意，以為他是被眼前一幕嚇著了，聳聳肩：「無缺的產品吃死人了。」

「啊！」白軒瞪大了眼睛。

無缺他知道，都是同省的企業，而且在業內也小有名氣，剛剛在招聘會上，中年油膩大叔似乎還吹噓之前幫它做了很漂亮的業績呢，想不到轉眼之間就出事了。

「怎麼會這樣？」白軒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待李志傑把報紙遞過來，白軒翻開一看，果然頭版頭條，無缺公司赫然在例。

據報道說，事件的起因源自一個患有高血壓的老人家，因為聽信無缺公司廣告，說產品能有效控制血壓，就買了一點回去吃，一段時間之後把葯給停了。

沒想到病情非旦沒有得到改善，反而變得更加嚴重，最後突發腦溢血，送去醫院也沒能搶救回來。

後來死者的家人知道，隨即將無缺公司告上了法庭。

這篇報道佔了報紙的整個版面，從頭到尾只有一個核心：保健品吃死人。

嗯，光看標題就知道這事鬧大了。

雖然事情固然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因為屍檢報告還沒出來，但媒體所用的字眼卻極為奪目，加上這又是大家普遍關注的話題，因此事情一出來就迅速發酵。

「所以我們是被連累了？」雖然同行如敵國，但始終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白軒很快想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有可能，但不好說！」李志傑模稜兩可的道，前者是對白軒的話表示認可，後者是擔心公司。

「就這行業，誰沒吹過牛啊，像那些賣葯的，什麼瀉立停，瀉立停，一吃就靈。廣告詞喊得震天響，實際效果還不就是那麼回事。」

「如果真按媒體的標準，那市面上違規的企業多了去了。所以我們是剛好趕在了風口浪尖上。」

李志傑悻悻然，現在公司已經被波及了，真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你的意思是活該無缺倒霉唄？」

「不然呢？」李志傑反問。

白軒不說話，大是大非面前這種事情很難說得清，但有一點，如果真按報紙所說，無缺肯定是要承擔責任的。

白軒對死者充滿了同情，不過眼下不是哀悼的時候，自己還有半個月的工資在公司呢。

想到還有房租水電費沒交，白軒暗暗祈禱，就這點錢可不能打水漂啊。

閑扯中，兩人不約而同地朝專賣店望去。

雖然在這件事情上大家的觀點有所不同，但目標是一致的，都不希望公司出事。

「那你怎麼不進去看看，待在這裏幹嘛？」白軒皺了皺眉，這傢伙竟整些沒用的，真是閑的蛋疼。

李志傑赧然一笑：「剛剛不是煙癮犯了嗎，所以我就出來買了一包煙，沒想到前腳出去，後腳還沒回到店裏，就看見工商局竟然帶了兩車的人過來，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就趕緊躲起來了。」

說到這裏，李志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樣子倒不像是說謊。

「你們呢，別告訴我也這麼巧？」見從對方的嘴裏問不出有用的東西，白軒轉過身來，看了看其他同事。

「我是肚子痛，想回來上廁所，看到執法車被嚇到了，沒敢進去。」

「我是從後門跑出來的！」

一堆廢話，各種不靠譜。聽得白軒直翻白眼。

「瞧你們那尿性！一點小事就怕成這樣。」白軒嘲笑。

眾人反嗆：「你有種，你過去啊！」

開什麼笑！被經理擺了一道心裏已經很不爽了好不好，前面還有工商執法，萬一有事，豈不是自投羅網。

白軒心想我才不會那麼笨呢。

但有員工看着，想了想，不好太過直白，便找了個借口：「兄弟這話說得不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聖人說的話，要聽。」

「切！」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眾人狠狠的將白軒鄙視了一番。

白軒也不介意，嘿嘿笑了笑。

只是還有半個月的工資沒領呢，這個月的房租水電又沒交，公司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想到這些，不安的同時又隱隱有些着急。

此時新紀元專賣店門口，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有些甚至已經站到了馬路邊上。

工商執法人員抽檢過後，開始拿着相機拍照，這個時候，一直沒露面的公司領導相繼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幾個人圍着那個胖胖的工商局領導，不時指著牆上掛的營業執照，似乎在舉例說明公司一向奉公守法。

工商局領導沒有表態，圍着店四周圍轉了一圈，看到專賣店旁邊有個小門，不由的眼睛一亮。

跟一般的專賣店不同，新紀元的連鎖店採用前店后場的經營模式，大概四百平方，前店專賣保健品，后場則為辦公區域，設有前台，醫生檢測室，以及財務和總經理的辦公室。

會議室為多用途辦公廳，平時員工開會，專家講座，客戶接待都在裏邊。

可能是覺得裏面有些蹊蹺，工商局領導趕快叫人進去看，不過沒過多久就出來了，可能是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隱隱有些失望。如此折騰了大概十分鐘，一幫執法人員才從裏面撤出。

「現在應該沒事了吧？」眼看工商局的人上了車，田苗苗咽了一口唾沫，回頭有些惶惑地看着自己主管，心裏充滿了疑問。

「嗯！應該吧！」白軒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一時間不敢亂動，直到目送執法車開出去很遠，才稍稍定了一些。

「走，我們過去看看。」沒有封條，沒有關店，眼見一切正常，白軒膽子也大了起來，從勒杜鵑背後一閃而出，隨後向身邊的同事招了招手。

有了號召，一幫人也淡定了一些，紛紛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