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寅午

經過一番折騰，如今徹底恢復過來了，自己也可以做回商朝的寅午，如昨日一般，先向大祭司打招呼，而後自己再去監督建城工程。

大祭司便是向天禱告許久，祝福自己這一天都會平平安安。寅午心情大好，伴着山間鳥獸的鳴叫聲前進著，突然有感而發：

「常伴楠木枝雀棲，偶有溪流伴綠席。

長嘆雲間有蟲魚，相知否？留有宮闕在殷南。」

他不由得想起這次遷都的艱難歷程：早在之前，舅舅還沒即位之時，就在策劃着這次遷都。到真正坐上大王之位，就是第一時間策劃着遷都。

可過程卻是並不如意：本來之前王國都城所在之地叫奄，邊上有一條大河流過，也就是現代人崇敬的黃河。大河周邊，水利卻是好得不能再好，農田灌溉只要將河水引流就可以。

可因為水利太好，地勢也因此變得低洼，一但到了雨季，洪水就改頭換面，兇猛地沖走許多農作物，在這個基本依賴農業的社會，農民難以維持基本的生活。

也正是因為這種樣，整個王朝民生四怨，王朝統治階級開始動蕩。而自己的外公卻是一個很有商業頭腦的商人，其財富可以與當時腐敗的王朝媲美。

自己的舅舅盤庚又是個治國明君，早在先王在世時，大多國家政事就是自己的舅舅操辦，因為主張仁治治國，對百姓自然也是極為好，在民間也頗得民心。這樣以來，自己的舅舅在選拔大王時也就成功即位。

可一些心懷叵測的貴族，卻是抵觸自己的舅舅，一時間內亂不止。再加上自己的事，一下子把舅舅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好在自己父親是一個獵人，有自己專門的捕獵團體，再加上母親有一支養蠶團體，憑着大把潔白的貝幣、冷酷的刀劍和桑娘們婉轉的眼波，也幫舅舅暫時震住了王公貴族。他們卻是並不死心，一直在暗中損耗舅舅的實力。而自己也應為身體情況，遠離帝都，因為父母放心不下，將自己藏在里帝都最近的地方。

看着正在新建的都城，心裏莫名有些開心，梳理心情，朝站在最高處的倩影打着招呼：「姐姐，我來了！」

對方向自己比着手勢，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見到蓮花似的姐姐，心裏莫名升起一抹酸意。晨風多情，輕撫過玉蘭花瓣似的臉龐，掀動着潔白無暇的蠶絲裙，如出水芙柒般清涼，挪動的蓮步，讓人有一種想靠近的親近感，讓人遐想：這姑娘的聲音，更應該是天籟之音吧！

她是自己這邊的姐姐，叫寅莜，年僅十九，還未成婚。在21世紀這不算什麼，但在這裏，這種情況叫守女。而自己確實覺得這裏的人都配不上她！

而之所以她如今還未婚配，是因為她的聲音被自己剝奪了！沒聲音的她卻是如靜香般，總是散發出清香，卻沒人聞到！

這只是自己在逃避的遁詞，自己就是兇手，不折不扣的兇手！雖然過了許久，可自己卻是你難逃其咎，那日的事歷歷在目……

在回憶著這些時候，姐姐已經走到面前，手裏拿着一塊粟餅，遞了過來。自己笑臉迎接，接過粟餅，並且大口吃着，心裏明白姐姐的心思。她不喜歡看到自己不開心，她總以為自己的不開心是來自於她。因為自己將她害成這個樣子，所以自己才會不開心。記得有一次自己一天沒在她面前笑過，她哭了整整一天。

正在此時，視野中出現一個讓自己與姐姐都討厭的人——丑未。此人天生一副狐狸臉，在尋常百姓女子眼裏便是神仙下凡一般。不過想想，經過三千多年，女生們在這點上倒是沒有特別大的變化。

只是他卻是不懂得駕馭老天給他的這副皮囊：明明可以玉樹的他，偏偏做出一些女孩子的標誌樣子，留有長發的他隨時將那幾尺長的黑髮拉在面前梳理著，走個路筆女子還造作，活脫脫一棵行走的水草精。

不過自己倒不是討厭他，而是他的做法讓自己有些想不通。比如現在的他站在自己面前，一邊說話，一邊扭著腰：「呵呵，怪物家裏的人來了？一個啞巴，一個怪物。」

剛說完，便一聲慘叫，「啊！……」趴在地上的丑未嘴裏含着一大口黃土，一張臉也被灰塵沾滿。這一看就是自己的姐姐乾的！l她看似瘦弱，力氣卻是大得不得了，仿若得到父親的優良基因。唉！自己卻是典型的七尺男兒、手無負雞之力！

姐姐打完丑未之後，與自己一同離開，留下身後的大罵之聲。看着步步蓮花的姐姐，寅午道：「姐姐啊，父親叫我們仁治，不可以動粗的！」得到的卻是一副可愛無助的樣子，接着丟來一個搞意味深長的眼神。。

自己也是知道這丑未來此的目的：無非是那些反對遷都的王公貴族，派來監視舅舅這邊的建設情況。想來也是，這整個都城的建設都是自己一家獨自承擔。反對的人，都是前朝有權有勢的人。自然，連管理財政的人也刻意刁難舅舅。這不，外公只好掏出錢給舅舅建造新城。

那邊的人自然不放心，總是派人過來，現在這個已經是第四個了，前面三個都被自己攆走了。但這次的丑未卻是有些城府，再加上他父親是前朝最德高望重的大臣，所以自己也沒下狠招。可今天這事，自己卻是不會就這樣放過的！

這時候，一些建造工人成群結隊地趕了過來。自己與姐姐的工作，就是負責清點人數，安排工人去屬於自己所在的位置工作。好在輕車熟路，不到半個時辰也就安排妥當。看着在邊上站着的丑未，寅午嘴角上揚，「丑未，如今北邊那王室居住區快建造完成了，中區的庭、宗廟業已竣工，這也得歸功於你帶來的工人啊！而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是南區的祭祀場，由於人力不足，那邊還在沒有勘測過，所以希望你與你的人先去勘測，可以嗎？」

「呵呵，可以！」丑未從嘴裏吐出這幾個字時，已經是咬牙切齒，惡狠狠看了幾眼，雙眼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光，轉身離開。

寅午回頭，剛好遇到姐姐那充滿靈性的雙瞳，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看看他都是閑得慌，才來找事兒，我這是因人制宜。」

剛說完，卻是感覺自己臉上一濕，接着耳邊響起，「哥，我睡覺了！」心裏一陣開心，這是子萌，她要睡覺了，而且那邊的子胥也沒睜開眼睛。

再看自己的姐姐，也明白了她的想法：這裏的野獸，又怎會如21世紀動物園或者保護區的動物那樣，如小貓小狗般溫順？這裏的野獸，非但兇橫無比，身軀也是龐大，多數野獸都自己身軀般大小。人如若遇到它們，定時逃脫不了的。

而叫丑未去堪測的目的也是去尋找野獸的所在地，而後再派大部隊去捕捉，或者去收伏，接着伐樹開山，最後再建造房屋。

綜合起來，勘測的工作最危險。姐姐心底到底還是太好了，定不希望自己將丑未往火堆中推，所以才會極力反對。看姐姐的眼神，寅午只好妥協，「好吧，不過姐姐放心，我一會兒就派晟去協助，有晟在也會容易些！」

寅莜點頭，意思是：不要這樣做，我們都是一起的！眼神示意后，姐姐推著自己，意思是叫自己快去找晟。

寅午笑了笑，把姐姐安頓下來，便按熟悉的路去尋找晟。此人住在做工之處，其實包括姐姐在內，所有人都是住在一起。只有自己因為身體緣故，並沒有與他們同宿。

想到他，寅午心事泛泛：晟其實是自己的父母花重金買下來的，為的是保護兄妹倆。說來他也是奇怪，他從未在自己面前提起過身世，自己倒也問過許多次，得到的是他獨有的沉默。問多了，自己也沒心思再問。

剛好見一個精壯男子朝自己走了過來，正值夏季的人一般穿的都很少，但他不一樣，渾身上下裹得漏不透風，只露出一雙眼睛，似乎是為了看路。見到自己后，男子彎下腰行禮，「少主！」

突出這個詞，男子便緘口不言。還好自己明白他的意圖。寅午有些不悅，「都說許多次了，叫我寅午，忘記了嗎？」

「是，少主。」他換了個強調，重複著這個短句。

自己明白，在這裏的規矩也是如此，只要是買回來的人，見到主人都得行跪拜禮，晟還是被自己教說許久，才知不用下跪。想起來就有些好笑，卻也有些無奈。

「今天你就不要再去監工了，去南區看着點丑未把。他在堪測南邊，我們放心不下。」寅午小聲嘟囔著著。

「是！少主！」晟突然大聲回答，卻是嚇自己一跳。見他離去的身影，寅午暗忖：「此人跟着自己與姐姐也有兩三年，不過在此間，他卻很少說過他自己的話，也從未說過他自己的身世。甚是奇特的實他，總是老老實實接受命令，從不多嘴過問原因」。長嘆一聲，寅午加快腳步。自己也該去監管工程了。自己這邊耽誤這麼久，想必其他人早已就位。

回到工地上，姐姐正笑意寧寧地指揮着。自己臉上也自動露出些許笑容，不過心裏卻並沒有多開心。

他依然記得當初姐姐失去聲音的情形，那時候的自己剛好滿十周歲。那時天真以為，在21世紀見到的一系列新鮮事物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當時姐姐就在自己身邊，聽着自己高談論闊，一臉期待。

沒料到當自己講出第一句話后，姐姐整個人都開始不好了，開始渾身顫抖、口裏流着鮮血，驚恐地「啊、啊」叫嚷着。當時自己年紀小，被她的模樣嚇得不敢再出聲。而自那以後，姐姐便不會再說話。

也是那次教訓之後，自己絕不再與人說關於21世紀的任何事情，同樣也不敢在這邊做那邊的事情。

而自己——也就是子胥——在睡覺這件事，更是不敢說。兩邊之事，只能藏在自己腦海里，藏在自己心裏。這一切的一切，說來有些可笑。為了兩邊的家人，他當然不希望任何一邊有事。

他當然曾經痛苦至極，甚至想過要不就在某一邊死掉得了！那樣，至少有另一邊的自己能好好活下去。不過現在想想，自己無論在哪邊，都有活下去的理由，算是自己貪心了些。自己的確捨不得任何一個世界的親人。雖然對於兩個世界，自己是沒一丁點兒貢獻。可是他深深明白，關愛自己的人，尤其是親人，從來不期待什麼貢獻。自己好好活着，就是對親人最好的貢獻。

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調節自己的生活習慣，適應、記得當初大祭司是這樣描述自己的異常的：自己出生時，天現異象，當時整個大地所有鳥獸蟲魚都如同發瘋一般，四處遊盪；而太陽出現的時間也晚了一個時辰，就是兩小時。她用龜殼為這個新生兒算了一卦，龜殼彷彿受了莫大的壓力，在她眼前崩潰碎裂。也就從那時候起，她就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直到如今。不過這事兒也不知是真是假。

出於對身世的好奇，自己也查閱了很多資料，看到過古書中的一些東西，記得裏面提過關於三魂七魄的說法。古人認為人身上有三魂七魄，也有說三魂六魄的，三魂又叫三精。這種說法來源於道家，如道書《雲笈七籤》云：「夫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靈，一名幽精。」七魄是：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皆「身中之濁鬼也」。

這種說法，是有些合理，同時也有些解釋不通。按這個說法，每個人身上的三魂只有一個魂魄是在身上的，另外兩個並不在自己身上，就有可能同時有三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但問題是如今自己這種情況是，兩個地方的自己在不同時間，所以這個說法值得質疑。

按21世紀的穿越小說的描述，他們的主角是直接去另一個世界生活，身體和魂魄同在另一個地方，與原來所在世界徹底斷絕關係。面對曾經迷倒一大批粉絲的「穿越」，他冷冷一笑。自己的經歷，絕不是簡單的穿越。而是同一個魂魄，或者說，是同一個大腦在分時段駕馭兩個身體，這兩個身體相差三千五百多年。

雖然這種「鏡像生活」十分耗人，不過自己目前只要活着就成。雖然他在兩個世界都歸為「怪人」範疇，心裏卻毫無遺憾，甚至慶幸自己同時有兩個溫暖的家，兩邊的家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