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凜冬（25）
「誰知道呢。」葉楓說，「說不定只是這三個人的家屬不想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而已，實際上，他們已經與家裏人有聯絡，為了能夠保證生活。」
「就像你說的，誰知道呢。」張芷晴嘆了口氣，「如果家屬不配合的話，警方確實非常難以取證，總而言之，對陳強這三人的調查工作不能停。」
「這話你還是和禿然去說吧。丫頭，你知道那孫子已經完全變成地中海了嗎？」王建仁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我可真是一點沒有誇張啊，自從他接受這個特別調查組之後，他的發量每況愈下，這才多少天啊，他看上去來了十幾歲！！」
「那是因為人家至少還對事業有責任心。」張芷晴冷哼了一聲，「不像是某些人，一直抱着看熱鬧的心態。」
王建仁訕訕的嘟囔了幾句，沒再說話。
陳明被釋放了。
當然，他必須隨時隨地的報告自己所在的位置，不能夠遠離京陽市，不能夠隨意的離開，不能夠想要去哪兒就去那兒。
但他的確是走出了總署。
這讓特別調查組的人十分的惱怒，但是他們也無計可施。陳明在聘請了一名主動找上門來的知名律師后——這些人能夠出人頭地，都有着狗一樣靈敏的嗅覺，事實上，來主動找陳明提供法律服務的人大有人在，其中每一名都說分文不取——陳明得到了他的權益，他可以立刻總署的拘留室。
陳明身上的嫌疑已經在吳一涵遇害之後大大的減輕了。輿論普遍認為他也是這一系列案件中的被害人，也是一名犧牲者，唯一不同的是，他運氣不叫好，現在還活着，而其他的被害人已經死掉了。
對於吳一涵的各種討論之聲不絕於耳。雖然葉楓他們都清楚，這種熱度持續不了多長時間，用不了幾天，所有熱烈討論的人的注意力就會從這一連串的案子上轉移開，去關注新出現的緋聞或是案件，事實上，根本就沒有多少人會在一個月之後還記得吳一涵的死，但是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名搖滾明星一般，成為了所有人口中議論的焦點。
圍繞他為什麼會犯罪，他是否真的有同夥，殺害他的人是出於什麼目的等等公眾關心的核心問題，各家媒體爭相報道，各種專題節目層出不窮的出現，滿足人們的探知欲和好奇心，各種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專家對各種問題熱烈的爭論著，甚至會上升到人身攻擊的程度，而電視機前或是手機前、電腦前的受眾們，對於這些人的醜態更加的感興趣，一種審丑的心理影響着所有人。
就算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能夠看到狗咬狗也是一件不錯的消遣。
沒錯，這就是大部分人的真實心理，對於那名仍舊逍遙法外的殺害吳一涵的兇手，他們也僅僅是感到些許的恐懼而已，這份恐懼甚至還抵不過在行人路上行走時，被突然失控的汽車撞倒的恐懼感大。
當悲劇降臨在自己的頭上之前，任何人都認為那都是別人的事情。電視上的天災人禍，即使在看到的第一眼感到恐懼，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慶幸，慶幸自己並不在被害人的行列中，這是人的天性，也是人的劣根性，沒有人會真正去關心他人的命運，他們只會着眼於自己的生活，以為發生在新聞報道中的悲劇永遠不會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但是真的會是這樣嗎？
並不會，命運或許會一直對某個人微笑，但是你能確保自己就是這極少數的辛運兒中的一員嗎？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會在這個行列中。
所以葉楓已經有一段時間不看新聞頻道了。
他討厭那些嘩眾取寵的人，厭惡那些嘴裏說着被害者有罪論的人，那些人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典範，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在他們的親人的身上，葉楓很想看看屆時從他們的口中會冒出什麼樣的論調出來。
雖然警方沒有在吳一涵死亡的房間中發現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兇手已經把他被害人名單上的人都幹掉了。但是從吳一涵的死亡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這名兇手不打算和吳一涵繼續合作了，所以他可能在短時間內不會再犯案。
事實上，這是目前為數不多的正面的信息，畢竟對承受着巨大壓力，而且規模也被縮小了的特別調查組而言，困難已經多到他們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地步了。
在那間大會議室中奮戰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挫敗感。
雖然張芷晴一直在尋找陳可欣和陳強等人的下落，但是伴隨着她調查的深入，她越來越相信這些幾乎在同一個時間段失蹤的人都已經死了。
她找不到任何他們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據，她已經做了所有她能夠想到的事情，但是仍舊是一無所獲。
這讓張芷晴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的同時，也開始審視這兩者之間的關聯。
是否陳可欣的失蹤真的與陳強三人的失蹤存在某種內部聯繫呢？從時間上來說，陳可欣失蹤在前，陳強三人失蹤在後。也就是說，是陳可欣先出現的問題，而陳強他們在過幾天之後，才悄悄的從龍潭村離開的。
是否可以這樣推斷，陳強三個人離開龍潭村是因為想要跑路，因為某個原因，而這個原因事實上與陳可欣有關。
一個失蹤了的女孩子，三個平日裏遊手好閒的村裏小混混。
嗯，這似乎已經構成了一場犯罪的所有因素了。在某個地點，某個時間，陳強三人對陳可欣實施了犯罪，結果很可能十分的悲慘，而犯下重罪的陳強三人，由於心理防線的崩潰，不得已選擇跑路，才發生了他們悄悄從村子裏離開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
但問題在於，如果吳一涵是因為陳可欣的緣故成為現在這幅模樣的，成為了一名殺人犯，他第一個應該報復的人，應該就是陳強這三個人。
想到這裏，張芷晴不禁毛骨悚然，難不成陳強三個人之所以找不到他們的下落，是因為吳一涵已經將這三個人殺害了，並把他們的屍體藏了起來？所有警方才一直找不到陳強三人的下落。
沒錯，就是這個！！
張芷晴的直覺告訴她自己已經接近了真相。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讓張芷晴再次陷入到了沉思中。陳強三人的遇害可以找到殺人動機，但是吳一涵為什麼還要對歐陽美娜、王慶年和鄭成龍一家三口下此毒手呢？
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和吳一涵一起搭乘了那趟長途汽車。說不通啊。張芷晴想，僅僅是因為同乘一趟客車，就要把這些人趕盡殺絕嗎？
除非...
除非這些人與陳可欣的失蹤有關，或則更確切的說，這些人與陳可欣的遇害有關？
想到這裏，張芷晴腦海中靈光一閃，她敏銳的捕捉到了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陳可欣失蹤的時候是她請了一個一禮拜年假的時候，如果一個年輕女白領有了一個小長假的時候，她會做什麼呢？
當然是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
和愛人在一起會做什麼呢？吃吃喝喝，或是出門遊玩。
吳一涵當時搭乘的那輛長途車的時間，正好是陳可欣放長假的時候，而且是第二天，會不會當時陳可欣也搭乘了那趟長途客車呢？
有這個可能性！！
張芷晴立刻對那趟長途客車進行調查，她找到所有的調查資料，並在網絡中進行了徹底而細緻的搜索。雖然最終得到的信息不多，但是張芷晴還是找到了蛛絲馬跡。
在陳可欣的社交媒體上，張芷晴試圖恢復了一些被刪除了的動態，雖然只有寥寥幾張圖片而已，甚至沒有文字說明，但是已經足夠說明問題：是一張車窗外的樹林的圖片，從照片上可以明顯分辨出這是一場客車，長途客車。
照片的上傳時間正是那趟客車發車的那天，陳可欣的確是在那輛長途客車上。
好了，所有的拼圖都已經被拼湊起來了，只剩下最重要的那一塊：究竟在那一天的那一趟長途汽車上，發生了怎樣的變故？為什麼陳可欣至此沒了蹤影？為什麼她在有男友吳一涵陪伴的情況下，還遭遇到了某種變故？
張芷晴思索了良久，仍想不出個能夠合理解釋這一切詭異現象的設想。她試着把注意力放在吳一涵的身上。
這一查，讓她找到了一條不起眼，但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吳一涵曾經被搶救過。
在某家醫院的系統中，張芷晴找到了幾條與吳一涵有關聯的記錄。毫無疑問的是，他面臨了嚴重的外傷，甚至危及了他的生命。在他身上做了好幾台手術，甚至有整容手術，才讓他恢復到如今這個模樣。
可以說，吳一涵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但是在這些資料中，吳一涵手上的原因寫的是車禍，但是他的主治醫師似乎並不這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