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尊時休

三日前，蒼梧山。

芳兒喜滋滋地跑去找南華，「大師姐，七師姐有消息來了？」

南華對興奮的芳兒道：「紅玉要請鸞鏡幫個忙，嗯，還有你的事……」

芳兒興高采烈道：「真的？」

「你要學會一首曲子。」

「好。」

「不過呢，你也要多采些不飢草，這樣鸞鏡才可以帶你飛得高飛得遠。」

「是。」芳兒翠聲答應。

綠草如茵的花瓣峰，芳兒帶着鸞鏡，她想讓鸞鏡多吃些鮮美肥嫩的不飢草，她看着大鳥，心裏想着終於可以下山看看了。

春花將手中的一袋藥粉遞給月華，月華將藥粉綁在鸞鏡羽毛下。芳兒道：「鸞鏡啊，你可得小心飛，別讓人發現咱們。」

月華拍了拍鸞鏡的背，輕輕道：「鸞鏡，照顧好芳兒。飛吧！」

芳兒：「行走江湖嘍……」

夜空清朗，梁紅玉看着深藍幽遠的天空，勝贏和潤花也眼睛不眨地盯着天空。

「來了。」梁紅玉臉上露出微笑。

果然，不大會兒勝贏和潤花就看到夜空中似有一朵雲徐徐飄來，那朵雲越來越近，她們看清了，是一隻美麗的大鳥。

第二天傍晚鸞鏡帶着芳兒便出現在北上人群抬頭可見的天空。

鳳凰仙子，此乃傳說中的神聖。對瑀瑀而行的人而言實在是千載難逢，驚異奇觀。人們都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梁紅玉此目的有三，其一引起人們注意，讓以後的行動順理成章。其二引起三姐妹注意，這也是主要目的。其三，避免金人惱怒之下會瘋狂虐殺，這樣一來其他人就要遭殃了。鳳凰仙子救人乃萬全之策，不殃及別人。

果然，顧小然比她想像中還要聰明，很快明公子就找來了。

梁紅玉沉聲道：「我親自去一趟。」

夜深人靜，顧小然聽到異響，她悄悄開門，只見面前立着一道俏麗的身影。

「……妹妹。」

梁紅玉閃身進來。花想容水玲瓏被喊醒，二人吃驚地看着一身黑衣的梁紅玉。

花想容道：「啊你怎麼來了」

梁紅玉走上前去，水玲瓏跳下床一把抓住她，眼睛裏立刻湧出淚水，這是在經歷了災難之後見到親人的委屈，連半句話也沒有說她的哭泣變成了嚎啕。這是她第二次在梁紅玉面前痛哭。顧小然悄悄往外面看看，還好沒有動靜，其實就是有人聽到哭聲也不會在意的，這裏白天黑夜哭聲何曾斷過。

花想容把滿腔的痛苦和充滿眼眶的淚水壓下去，趕緊道：「別哭了。紅玉來了，這實在是太好了！」

「你們受苦了，別傷心，我們好好商量一下。」

三人點點頭，靜靜地看着梁紅玉，但她們心裏卻在忽騰忽騰的跳，梁紅玉一雙眸子黑亮純凈，閃爍著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般，裏面充滿了無窮的智慧和堅定的信念，讓她們心頭的紛亂漸漸安定。

梁紅玉看着她們，目光灼灼，「刺殺金人要有的不是心裏想口中說，要有無比堅定的信心，臨危不懼的意志，以及視死如歸的勇氣，如果中途稍有膽怯就會一敗塗地……其實不需要冒險，我可以將三位姐姐平安救出來。」

「不，」花想容立刻說道，眼中幾乎要噴出火星來，咬牙切齒道：「你不知這幫金人有多麼無恥狠心！我現在就恨不得殺了他們。即便是死我也絕不有一絲一毫退縮。」

梁紅玉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花想容如此堅定不動搖。

顧小然更加憤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握了握花想容的手，恨意滿腔地說：「我也絕不反悔，死也不怕。」

水玲瓏竟然微笑道：「我好像看到我成為人們口中的英雄了。我一直膽小怕事，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勇敢，我恨透了金人，不能便宜他們，我願意與他們同歸於盡。」

梁紅玉心頭一瞬間生出無限感動愛憐，好，要的就是她們這份勇敢堅定。

花想容道：「這樣會連累你的。」

因為若是她們真的要刺殺金人，勢必牽連到其他人，花想容不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所以才會這樣說。

梁紅玉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要是連這點保全的自己本事都沒有，還不早就完了。」頓了頓，聲音平靜沉穩，「我不但要助你們成功，還要保你們安全。慘無人道的惡人該下地獄。你們不但要為自己報仇雪恨，還要好好活着。」

花想容：「……」

顧小然：「……」

水玲瓏：「真的？！」

花想容思忖片刻，卻是搖頭，道：「不，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容易。」

梁紅玉微笑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們都是不怕死的，可是我們如果安排計劃好，就可以安全撤退，退一萬步來說，死都不怕，試試死裏逃生又有何妨我明白各位姐姐的心意！下面聽我的安排。」

顧小然想問什麼，外面隱隱約約傳來哭泣呼喊聲，她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不大會兒，顧小然回來了，怒容滿面，「韋娘娘不堪欺凌欲尋短見，還好被侍女發現了。」

花想容道：「這回救下來又如何？保不準明天又……不想活了，誰人救得了？唉！」「唉！」「唉！」三聲嘆息，她們都想起了朱皇后。

聽到「韋娘娘」梁紅玉心中一動，思忖一下，「我去看看。」

韋娘娘雖被救下，卻臉色蒼白，始終沒有睜眼，彷彿死去了一般。幾個人六神無主地圍着她，貼身侍女將她的頭扶起。她被扶起后依舊閉着眼睛處於昏迷之中，侍女不由自主淚流滿面，焦急呼喚道:「娘娘……娘娘……」

梁紅玉看着曾經雍容華貴的韋娘娘憔悴不堪奄奄一息，感覺一陣壓抑的憤怒洶湧而來。

看到她，侍女面露驚訝，「姑娘，你……」

壓下火冒三丈，來到韋娘娘面前，伸手探查她的呼吸，還好只是極度疲倦加氣怒攻心，心中絕望而昏迷。梁紅玉這才轉向侍女，有閑暇說話，「我來救娘娘。」

梁紅玉給韋娘娘餵了一粒丹丸，又一陣推拿。韋娘娘緩緩睜開眼睛，心中一片混亂。「娘娘，深呼吸。」

聞言，她下意識捂著心口長長呼吸，感覺輕鬆舒服多了。看着面前的陌生女子，軟綿綿地道:「你是誰？」

梁紅玉輕聲道：「當初我們見過的。」

「見過？」

「九天玄女娘娘廟。」

韋娘娘卧在榻上，似乎已經陷入沉思。梁紅玉輕輕道：「娘娘，你我有緣，聽我衷心奉勸一句，珍惜生命，不管遇到多大痛苦，都要堅強活下去。您放心，我可以救你回去。」

韋娘娘長睫微顫，眼睛似有笑意，顯然她想起來了。「姑娘，是你，你怎會在這兒？」梁紅玉沒有隱瞞，將她到這兒的原因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又加上一句「我可以救娘娘。」

韋娘娘「哦」了一聲，翻身下榻，輕輕攏了攏髮絲。如今的現狀讓人慾哭無淚，什麼都讓人不能忍，誰又都能忍得了？如果梁紅玉能救她離開，該說是求之不得、福大命大。

韋娘娘心中已知她不是等閑之人，思忖片刻道：「姑娘，你我一見如故。我巴不得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我不能走。」她伸出胳膊取下一隻鐲子，對梁紅玉道:「姑娘，你將它交給康王，告訴他好生努力，不要忘了親娘……」

梁紅玉接過鐲子，道:「娘娘，為何不走？我保證您的安全。」

「太上皇在這裏，我不能走。」

「娘娘！」

韋娘娘忽然道：「邢王妃已死，可憐她……唉，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一陣唏噓。「還有潘王妃，你救她走吧。」作為婆婆，此時一心想着兒媳，可憐天下父母心。就是這位潘王妃為康王生下了唯一的兒子——趙旉。

韋娘娘對貼身侍女道：「阿馨，帶這位姑娘去見潘王妃。」

阿馨：「是！」

梁紅玉點點頭，向韋娘娘深深一躬，默默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