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論
「你真的要走?」
罪城議事大殿內,瞧見盛裝前來的衛鶯鶯,林奇面沉似水。
近日各方流言四散,他自然有所耳聞,本就內心有着委屈與煩悶,如今這位公主殿下又不消停。
「罪惡谷我已玩膩,窮鄉僻壤也沒啥留戀,不走難道困守在這裏吃苦?」
衛鶯鶯再次端起公主的架子,言語頗為不屑。
「兄弟們隨你一道么?」
林奇快速瞥向白晨馨,暗自顰眉。
「本公主一人獨自去往皇城,你將我邀來,不就是打他們的主意么?念及你我畢竟是故友,我就圓了你的心愿!」
衛鶯鶯瞟了面色不虞的白晨馨一眼,接道:「反正我在與不在,對你而言並不重要。」
「好吧!」
林奇並未挽留,轉對她側後方的婉清吩咐道:「公主身邊不可無人侍奉,你就隨她一道去往皇城吧!」
「可是我……」
婉清內心暗驚,正待拒絕。
林奇擺手道:「你如今是我罪惡谷的人,去往皇城也沒人敢欺,何況跟在公主身側,更無人敢對你無禮,就這麼決定!」
「是!」
婉清猶豫數息,終是欠身領命。
「我派人送你去皇城,否則路途遙遠,只怕會出現差池。」
林奇正欲傳訊花薇進行安排,衛鶯鶯卻將嬌軀轉過,啟步向殿門行去,「不必了,我麾下還有五千大軍,不勞你操心。」
望着她們二人的身影消失,極少出言的任靜啟唇道:「果然公主就是公主,即便早前與我們打成一片,說翻臉就翻臉,臨行連招呼也不屑打!」
「不提也罷,如今最為緊要之事,乃是將這些惡言加以控制,不然無論人心還是軍心,都會動搖不穩。」
白晨馨對她暗中搖頭示意,將話題轉移。
「不急,不急,該來的終究要來,摁下葫蘆起來瓢,不如讓一切浮出水面。」
林奇老神在在的坐到主位上端茶輕抿,「王八伸頭才好殺,躲進殼中還讓人麻煩。」
不出他所料,皇城民眾對於他的議論,不曾隨時間的推移慢慢冷卻,反是塵囂日上。
大街小巷、各色人等,均將他作為談資,以至於就連夜間尿床的孩童,也會不時念叨林奇的名字。
仍舊是某處小酒館內,一眾食客正在高談闊論,皇城睜隻眼閉隻眼的默許,他們的膽子自然也漸漸大了起來。
「我最近又聽到一則傳聞!」
一位八字須老者,輕輕拍桌,將眾人的目光匯聚到他身上。
「那林奇與狼族早已有着交情,就連他的夫人白晨馨,亦隨他一同去過狼窩,據聞險些將狼窩給拆了,足見他與狼族間的交情匪淺!」
語落,見其餘人震驚的面容,他心下滿意的搖頭晃腦舉杯品酒。
「老先生這一說,我倒是憶起一樁往事。」
另一位食客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腦袋,「當初楚水防線丟失,聽說是這林奇獨守狼族,其後狼族千里奔襲天龍山防線,這才導致兵敗,會否…」
「對!」
老者重重拍向酒桌,篤定道:「他恐怕早與狼族心有默契,狼族攻克我大楚牢不可破的天塹,他則借勢打壓其他大派,雙方各取所需!」
見其餘人將信將疑,他分析道:「否則當初整整一夜,他並未參戰,去了何處?狼族既然奇襲天龍山防線,他獨守狼族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腳!」
「是啊!確為可疑!」
眾人心下對照思考片刻,相繼頷首贊同。
「諸位再想想,我大楚首次失敗的反攻,正是出擊南郡被狼族襲擊,狼族還曾奇襲漢國義軍,兩次大戰,都造成了極為慘重的傷亡,但罪惡谷呢?」
老者繼續誘導道:「罪惡谷唯一與狼族交戰,是在罪城那次,而且主要還是當初各大派的聯軍所創戰果!
林奇的麾下,幾近從未與狼族交戰,國難如此之久,大小戰役無數,簡直不可思議,說他未與狼族背地裏勾結,打死我也不信!」
「對!言之有理!」
將信將疑的人們頻頻點頭。
「他一邊竊取我大楚團結起來血戰的戰果,一邊與異族暗通款曲,此種似忠大奸之徒,古來罕見,已初現亂世奸雄之貌,我等萬勿被其迷惑!」
老者的一席話,讓所有人都信服不已,一位說客,再次說服了一群說客,可以想像,這群說客又能給皇城輿論,掀起怎樣的浪潮。
「今日不如罷戰一局,否則我勝之不武啊!」
金波與水月笙約戰之期正好到來,見他似有憂心,水月笙含笑打趣。
「是啊,我確實無法靜心,這靜氣功夫,着實不曾到家。」
金波微微頷首,嘆道:「立信難如登天,毀譽卻易如反掌,人心思動,根基不穩,又處在這關鍵之期,不得不讓人憂慮啊!」
「哈哈!勿慮勿急,雖言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但真的假不了,假的更真不了!」
水月笙笑容可掬道:「沒瞧見奇兒那小子大門不入二門不邁的穩坐議事大殿么?谷主難道以為他是因為憂愁煩躁使然?」
「噢?二谷主有何高見?」
金波雙目猛然亮起,對於水月笙的謀略,他一向自嘆不如。
「高見談不上,只不過瞧明白了這小子的想法,並且還給我不少驚喜。」
水月笙不緊不慢的將茶斟滿,抬手道:「谷主請!」
「奇兒故意不理不睬,任由這等歪理邪說蔓延,其實是思慮深遠的為日後一舉收復南部做準備。」
抿了口茶,他接道:「這番言論,遲早會被有心人拿來作為攻擊手段,而現今這形勢,各派有狼族威脅,如芒在背,大部精力被吸引,我方則在養精蓄銳。
可說現時是我方最為有利之時,若果遲早要遭受攻擊,何不選在此刻承受?
一旦平穩化解,他們下次故技重施,可就再也收不到任何效果,試想,被炒過一次的冷飯,拾起再炒也不會太香,願吃者也多不起來。
故而,將一切陰謀詭計激出,總比出兵收復南部的關鍵時刻承受,要強上百倍!」
金波聞言,目盯茶盞,緩緩點頭,水月笙所言,確實極為在理。
「何況依我所想,這孩子恐怕還有一層心思,如是真被我言中,他的悟性與成長,就太可怕啦!」
水月笙感嘆萬分,林奇可說是被他一手培養成熟,如今他所施展的手段,連他這位老師都得細細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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