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8章 番外。6

明慧在佛靈面前跪了一下，抬起頭來的時候，雙眼之中滿是晶瑩，話語到了後來，微微暗啞：「阿姐，你回來了。」

「年年梅花暗香來，歲歲如舊，我的四丫頭，也長大成人了。」佛靈在裊裊幽香里眸光凝聚，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

馨香濃郁，酒香浮動，蓮花燈里火光明晃晃跳動。

佛靈目光含笑看在明慧身上，伸手將她拉了起來，語氣溫柔繾綣問：「二十多年不見，小四兒可一切安好？」

她在笑，明慧卻紅了眼睛。

隔着多年生死不見的妄念，隔着二十年人事已非的思念，她終在這百年江陵城中，見到了她的阿姐。

記憶里，她的阿姐細眉長眸，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隱約的風情繾綣，那雙如生了水霧的眸子，怎麼看都有些意氣。

如今，阿姐笑起來的時候，眼尾依舊會上揚，只是再不見風情，多是釋懷超然，眼裏裝了這世間茫茫的雲霧，清冷，寡淡。

阿姐到底是變了，二十五年的時間裏，佛靈在她看不到的歲月里，長成了這般淡然超俗的模樣，無了人間愛與恨，痴與怨。

她就在她面前的，可所有人都感覺，這個人隨時都會消失掉。

明慧怔怔地看了佛靈看了許久，在心中，把她的眉目、她的笑，一刀一刀刻在心口，用血液餵養著，多年後，也會清晰難忘。

許久之後，明慧偏了偏頭，手覆上眼睛，悄然抹去湧出的淚水。

她當年便不相信阿姐已經死了，可時隔這麼多年再見阿姐，她卻不敢去擁抱她，也不敢去拉着她的手，問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甚至不敢與她說說這些年，他們夫妻倆翻遍天下找她的事。

他們總是想着，哪怕是見一面也好，只要看看她是否眉眼帶笑，是否已經把讓她痛苦、讓她傷心的紛紛擾擾放下。

明慧沒有想過，真的見了，她卻比沒見佛靈，還要難過。

無聲的寂靜里，無人知曉明慧的心思轉過多少回，最後話語出口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句：「阿姐容顏絲毫未變，我已經老了。」

不是感慨，只是長長的哽咽。

幽光寸寸掠過佛靈那含着溫柔笑意的眼，她似感覺不到明慧的悲傷般，依舊笑意溫柔，含着笑點頭：「嗯，小四兒變了。」

聞言，明慧的眼睛紅了又紅，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最後發現開口艱難，千言萬語就在心頭，怎麼也說不出來。

佛靈眉目寡淡，低頭看着明慧的時候，眼角卻微微上揚，問她：「十三他，見着丹衣了嗎？」

「見着了，也算是了了多年心愿。」明慧紅着眼睛點了點頭，那個叫做丹衣的戲子，不是別人，而是當年故去的元舟。

元舟已死，輪迴而來的，是戲子丹衣。

佛靈輕鬆地笑道：「他前世造了太多的孽，死後本該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受罰，無輪迴為人的機會，我念他前生孤苦無奈，特允了他再世為人的機會。」

「只是這一生，他的命運，到底是不能善終遂願。」

元舟本該是入畜生道的，只是佛靈改了他的命數，卻也沒法給他一個善終的結局，只因命數不可常逆轉，否則因果便會跟隨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