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油壺
道源宗分為丹堂、凌釋齋、東閣,其中丹堂着重於練丹術,秉承以藥物提升修為的思想,至於凌釋齋則側重於《劍真七極》的劍術修鍊。
凌釋齋一共二百三十二名弟子,雖然秦文玉已破格被錄入於徐之問的門下,可是他毫無修鍊知識,對道源宗的基礎經文也全然無知,更別提鑽研《劍真七極》,所以徐之問決定先讓秦文玉跟隨着道源宗見習弟子一同學習劍經,待基礎打好后,才可正式步入正軌。
在徐之問的影響下,凌釋齋弟子都十分關心秦文玉的傷勢。秦文玉根本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覺得這些世人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秦文玉走出凌釋齋,他想四處轉轉,了解一下道源宗的地形以及環境。
小腹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雖然並無大礙,可山風吹來,依然有一股刺痛感傳遍全身。
走過弔橋,便脫離了凌釋齋的地盤。道源宗宏偉的主殿屋脊映入眼帘。
「宋之淳這人十分危險,以後行事必須避開此人!」秦文玉暗自告誡自己。
當然,他也為贏得對方信任而感到自豪。
五天前,僅僅憑藉一封秦穆的推薦信還不足以騙到對方!
儘管徐之問已收錄自己為凌釋齋弟子,可接下來的事無非都是宋之淳策劃的。先安排秦文玉居住在一間簡陋且骯髒的房間,又讓張吉以服侍自己為名,暗中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數天的不聞不問,只等待秦文玉自己暴露。
不過這些算下來,都沒有昨日那一招危險。
袁鴻途以控劍不利,飛劍失手,刺向自己。倘若當時秦文玉反抗,或者稍微暴露修為的話,一定能被宋之淳看穿。
獲得對方的信任固然艱辛,可比起尋找玄血玉,卻不值一提。
茫茫山川,道源宗方圓十里閣樓上千、洞府無數,這才是秦文玉面臨的最大問題。
「玄血玉會被放在什麼地方呢?」
「尉遲垂天口中所謂的得力助手,跟卧底又在何處?」
希望渺茫,但不容放棄。
翠竹成林。
前方便是通往東閣的山徑,抬頭仰望,東閣的朱甍碧瓦在雲霧中若隱若現,恍惚之間為其覆蓋了一層神秘面紗。
宋之淳便是東閣之主,秦文玉想藉此機會前往東閣看一看,或許能在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什麼意外收穫也說不定。
意外往往都來自平凡之中!秦文玉相信這樣的常理。
不過東閣的制度完全不同凌釋齋那樣鬆散,守衛十分森嚴,秦文玉剛剛走過津野亭四十九步,就被東閣的二十名守備喝住,「沒有宗門手諭,外人禁止入內!」
無奈之下的秦文玉只好退了出來,在津野亭坐下,靜靜看着峰腳下的竹林。
後來,秦文玉才得知,東閣是道源宗的情報機構,負責探查天下奇事,搜羅各項資料、隱秘,相對來說極其嚴格。
這都是袁鴻途告訴他的,當然還不止這一件事。
山風吹散了雲霧,竹林劇烈擺動,傳來陣陣松濤之聲。
袁鴻途手持鐵劍,快步走來。
「秦師弟,你怎麼在這裏?」袁鴻途的語氣頗為不快。
這倒不是因為秦文玉不在凌釋齋好好養傷,而是此地已然犯禁。
袁鴻途拉着秦文玉的手,退出津野亭,「你傷口剛剛包紮好,怎麼能到處亂跑呢?」
「袁師兄,我只想出來活動下筋骨,順便也熟悉一下道源宗。」秦文玉跟他並排而行,「是師尊找我吧?」
袁鴻途點了點頭,「師尊讓我先帶你到經堂看看!」
袁鴻途到弟子居找秦文玉的時候,他已經下山了,所以這才一路找來,沒想到秦文玉居然會在這裏。
「這片竹林名為『楠林』,是掌教沖虛道人的居所,平日裏看似祥和靜謐,可裏面卻十分危險,在掌教閉關前已經告誡過道源宗弟子,不可亂闖。」
袁鴻途如實告知,想必是對秦文玉有所愧疚吧!
「我倒不是怕惹來犯禁,一切都是為秦師弟的安危着想,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袁鴻途笑了笑,「我實在過意不去。」
「接下來這一個月,由我負責你的安全!」袁鴻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語氣堅定。
秦文玉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這竹林看樣子很平凡,能有什麼危險,若不是同門弟子中有人以訛傳訛?」
「至於有什麼危險,我還真不知道。」袁鴻途邊走邊聊。
「你沒試過?」秦文玉問。
「秦師弟別開玩笑了,我一介武一修為能有多大膽子?」
步行時聊天,彷彿能將路程縮短一樣神奇。不一會兒,兩人已經繞過道源宗主殿。
「左邊懸崖上那群建築就是經堂了,每天都會有數十批見習弟子前來聽講。」袁鴻途遙手一指。
那是一座座古樸的院落,位於主殿西側的山崖邊,古松成群,尤為蒼勁,一隻白鶴正站在門前的香爐上,左顧右盼,十分敏銳。
秦文玉回首而望,道:「要不先到主殿裏逛逛?」
「時間還早!」袁鴻途說:「師弟請跟我來……」
大殿空曠而威嚴。
以張吉為首的幾名弟子,正抱着殿內的蒲團嬉戲打鬧,來回追逐。
「幾天不見,你跑哪去了?」
「我去採藥了……」
「啊……肯定收穫不少吧?」
「一無所獲呢!」
「不老實交代,我們打他!」
一群弟子用蒲團往張吉身上亂扔。張吉避之不及,一路後退,但臉上的笑容卻十分燦爛。
「吃我一記斬!」
蒲團扔了過去,卻砸到了袁鴻途的懷裏。
袁鴻途瞪着他們,「這也是你們胡鬧的地方,還不快滾出去。」
「袁,袁師兄……」幾人急忙丟下蒲團跑了出去,躲在門外對着秦文玉指指點點,「你們要小心,那可是個壞人。」
「嗯?」秦文玉耳朵向來敏銳,聽到這話的他心中一驚。
童言無忌還是對自己有所憎恨?抑或是張吉對自己有所察覺?不過仔細一想,秦文玉覺得自己多少有些杯弓蛇影了。
就在此時,一名負責為油燈添油的老人撞在了秦文玉身上,手中的油壺落地,噼里啪啦碎成一片,油溢了出來,致使大殿內瀰漫着一股特殊的油香。
油漬落在了秦文玉的外袍上!
老人十分魁梧,長發遮臉,他蹲下身子眼睜睜看着自己碎裂的油壺,伸出顫抖地雙手,似乎想要挽回什麼。
抬頭看着秦文玉,「公,公子,我會把你衣服上的油漬清洗乾淨的!」
秦文玉點了點頭,立刻脫下外袍遞給了他,「麻煩你了!」
「別,秦師弟!」袁鴻途立馬制止,說:「他是新招來的火工,無心之失,何必計較呢?」
秦文玉並不喜歡跟人計較,也不會把自己的東西輕易給別人,但現在的他卻十分執著。
秦文玉把衣服拋在了對方的頭上,對方接住,急忙說:「我清洗以後,會把衣服送換給你的!」
丟下這句話后,這名看似笨腳笨手的火工抱起衣服,跑出了大殿。
通過這件事,袁鴻途總算明白了,那些所謂慷慨大方的富人其實也有斤斤計較的一面!
他看不起秦文玉!
秦文玉卻不得不這樣做,因為那名火工正是凈一寺十三太保之一——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