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牡丹亭上三生路
作為縣令之子,謝長安雖然本領微末,但他在書院耀武揚威慣了。
書生們撇了撇嘴,閉口不在言,不想得罪他。
待他們安靜后,謝長安扭頭還想找范同商量,讓他通融一下。
「咳咳,那什麼,要不我來寫吧。」顧白站出來。
他可不習慣被人圍觀。
正在理論的李浮遊驚訝地回頭,「老顧,你會寫詩?」
「從別人處得來幾首詩詞。」顧白問范同,「有些還是隻言片語,這可以吧?」
范同想搖頭,見謝長安和李浮遊瞪他,忙停下,「得是不為人所知的。」
他想着湊合一下。
只要寫出來的勉強是首詩,還不是耳熟能詳的詩,他就讓他們進去。
這倆太歲,一個是真敢動土,一個是縣令之子,他惹不起。
顧白點頭。
這些詩詞,的確不為今世人所知。
顧白取過紙筆,在青衣小廝盤托的紙上奮筆疾書。
李浮遊靠過來,好奇地讀著。
「忙處拋人閑處住,百計思量,沒個為歡處。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只有情難訴。玉茗堂前朝復暮,紅燭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負,牡丹亭上三生路。」
「這一首蝶戀花替老李寫的。」
顧白抬頭,讓小廝把紙張取走,再換一張。
「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顧白再停筆,「這是老王的。」
「人易老,事多妨,夢難長。一點深情,三分淺土,半壁斜陽。」
「沉魚落雁鳥驚喧,羞花閉月花愁顫。」
顧白最後兩個半句合寫在一張紙上,「這是我們主僕倆的。」
顧白停下筆,揉了揉手腕抬起頭,驚見謝長安和李浮遊目瞪口呆的看他。
「你們怎麼了?」顧白莫名其妙。
難道這些詩詞已經有了?不至於呀。
《牡丹亭》的句子中,有許多對唐詩宋詞的熔鑄,但在這個世界,應該不會有吧?
謝長安醒過神,「老顧,第一首詞不錯,送給我了,我寫的那首給老李。」
「憑什麼,我的了。」
李浮遊把他拉走,自己靠近顧白。
「老顧,可以呀,這首詞…我即使讀書少,也知道這是一首好詞。」
謝長安湊過來,給顧白肩膀一下。
「行啊,老顧,深藏不露,以前以為你有見識,想不到你還挺有才。」
顧白忙澄清,「這不是我做的。」
「少來。」
謝長安指著顧白身後,「我倆雖讀書不多,但這些是什麼人?西樵書院飽讀詩書的書生。」
這些書生此時或在驚訝,或在議論,或在品位顧白方才寫下的詩詞。
倘若顧白的詩詞不是出自自己之手,這些書生早認出來,指出來了。
畢竟,不說後面的,單說前面一首詞,說不上震古爍今,但絕不是籍籍無名。
「他們都不曾讀過這些詩詞,你還說不是你自己寫的?」
謝長安一副你別騙我的神情。
「老顧,咱們就別謙虛了,這又不是什麼壞事兒,別說前面的詞。後面的殘句,他們也不一定寫得出來。」李浮遊十分自豪,仰著頭故意說給那些書生聽。
在李浮遊看來,殘句更加證明這些詩詞是顧白寫的。
顧白認真地糾正他們,「這些詩詞真不是出自我手,而是出自一名為《牡丹亭》的戲本。」
倆人一怔,「戲本,《牡丹亭》,我們怎麼沒聽說過?」
「哦。」謝長安恍然,「老顧,這本子是你自己寫的?」
顧白擺手。
「不,不。這是我偶然收上來的一個本子。寫這個本子的先生已經仙逝了,我近日正在抄這戲本子,不日將在書屋出售。」
顧白說到此處,聲音上揚,「這些詩詞只是開胃小菜,裏面還有許多詩詞殘句。縱然是戲詞,寫的也十分有韻味與意境,你們若有興趣的話,歡迎到北街的書屋購買。」
「我們知道你書屋在哪兒,你…」
謝長安有話說,被李浮遊拉住了。
他壓低聲音:「老顧這是在給自己書屋招攬生意呢。」
謝長安恍然。
此時,有書生疑惑地問:「這些詩詞,當真出自一戲本子?」
顧白點頭。
「那寫本子的先生是?」書生問。
不說戲本,單說這幾首詩詞,就足以證明這位先生大才。
「湯義仍。」
諸位書生不知湯義仍是誰,但既然有名有姓,想來應該不是顧白作的。
如此一想,他們心裏平衡一些。
若不然,這些詩詞出自一不曾進入書院的鄉野小子之手,會顯的他們太無能。
不過,這位湯義仍先生也怪。
寫得出這樣的詩詞殘句,居然默默無名。
難道是罪人,用的筆名?
亦或者是隱士?
眾人疑惑不解,暗下決心,等有時間見了,去那書屋買上一本看看。
顧白問范同,「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可以,當然可以。」范同笑顏如花。
不怪他心情好。
前面的詞,後面的殘詩半句,皆是佳作。
在青樓有一規矩,這首詩為誰寫的,那誰就有編寫成曲,傳唱的權利。
孟小溪不日將去會稽郡,正需要一些詩詞編成曲,當作在會稽郡的敲門磚。
他覺得前面那首詞正合適。
當然,這些詩詞誰都可以傳唱。
但這也有先來後到。
孟小溪若先寫了曲唱出來,那後面的人除非特別出彩,不然只能被孟小溪的曲子蓋過去。
聽的人多了,所有人都會認孟小溪的曲子。
如此一來,名與望全有了。
唯一讓范同遺憾的是,這詩詞不是顧白做的。
若是他作的,還可以搞個為孟小溪而作的名頭。
如此一來,只要詞傳出去,孟小溪就可以揚名。
當然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范同讓幾個侍女過來,領謝長安他們到樓上。
「老顧,這湯義仍不是你自己胡謅的一個名字吧?」在上樓時,李浮遊問。
「就是,老顧,有才華就別藏着,這玩意兒和懷孕一樣,藏不住。」謝長安也說。
「滾蛋,這位先生是我十分敬佩的先生。」
顧白指著自己,「再者說,我一沒進書院,二無名師指點,我是能寫出這等詩詞的人?」
「老顧你就是太謙虛。」
謝長安與顧白呆的時間長,覺得顧白是個真有才。
「朝聞道,夕可死矣,這麼厲害的話都說的出來,寫首詩詞怎麼了?」
顧白一笑,「這話也不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