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總有刁民想害朕

第120章 總有刁民想害朕

向前的一段路除去幽暗再無其他,劉山將夜明珠舉高了些,試圖看清更遠的路,但卻是徒勞。夜明珠的光亮在石磚堆砌出的密道里顯得格外微弱,方才三人同行時尚能從旁人處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在黑暗中獨行,原本深埋心底的恐懼竟似破了個洞,不由自主地隨着步伐前進而愈擴愈大。終於,劉山放下手臂,將掌心的夜明珠放在眼前端詳片刻,手指逐漸用力,似乎想要將夜明珠生生捏碎,直到指尖發白、手心傳來陣陣鈍痛,劉山猛地回神。

這是……怎麼了?劉山下意識地抬起頭想要望一望天,眼前卻只有生著寒露的石磚,映着夜明珠幽熒的藍光。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現在他既不想原路返回,也邁不動繼續前進的步子。

這是怎麼了?劉山摸索著身旁的牆壁,確認這一片牆壁上沒有任何機關,緩緩側過身,靠着牆壁蹲了下去。掌心因為方才無意識的動作而微微發抖,幾乎握不住夜明珠,珠子便終於從手心滾了出去,落在地上又滾動了一小段距離,在不遠處發光。

劉山只覺得思緒混亂得很,腦中種種想法糾纏在一起,結成一團,剪不斷理還亂,壓得頭腦昏昏沉沉,幾欲睡去。睡意越來越濃,劉山雖愈發感到手腳無力,心中卻是警鈴大作,知道自己怕是中了招,奈何此行是臨時起意,身邊並未帶人,這一遭怕是凶多吉少了。

徹底失去意識前,劉山在腦中咬牙切齒地念過孫安錦的名字,最後一刻浮現出的卻是一張少女的臉,少女滿目柔情地看着自己,似乎要對自己綻出一個笑來。於是咬牙切齒變成了眷戀不舍,唇齒間的字緩緩而出——

「巧……」

南梁歷任皇帝少有極重歌舞的,廢帝明澄算是基因突變了。明澄在位期間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教坊極受重視,幾乎日日都得以登入宮室,獲得達官貴族青睞而一夜躍上枝頭的更是不在少數;後來明湛奪位,教坊雖不復明澄時的勝景,卻也應了一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時至今日仍不見破落。

「小姐……」靈戈和孫安錦稍作喬裝,裝作宮裏前來巡視的人。許是孫安錦平日裏與上官姐妹相處得久了,學着她們的氣勢將貴族小姐裝得有模有樣,一路上無人阻攔問詢不說,甚至還有人耍著心思向她二人獻技。孫安錦倒是坦然處之,只是靈戈有些做賊心虛。

「怎麼了,」孫安錦無奈地回頭看她,若非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不聰明,靈戈這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足夠惹人懷疑了,「平日裏的膽子呢?虧得讓你扮作隨從,不然咱們說不定要被人懷疑是想逃跑了。」

「屬下……」靈戈平日裏做事乾脆利落,此時卻是百口莫辯、支支吾吾,「咱們這到底不是光明正大地前來,屬下總覺得……」

「行了,暫時收起你的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孫安錦無奈道,「這點你該向雲泠學學,她爬牆的時候可是臉不紅心不跳。」

「穆三小姐是左僕射大人的千金,」靈戈對此事卻看得明白,說話中規中矩,「屬下不過是個護衛,怎配與穆三小姐相較?」

「哦?你這樣想。」孫安錦又回過頭來,似笑非笑道,「你確實與雲泠不同,卻不是這麼比的。」

靈戈沒有接話,面上的疑惑之情不言而喻。

「雲泠做事毫只隨自己的心意,而你還要顧及書院,」孫安錦道,「除此之外,你們並無需要比較之處。」

「小姐的意思是……」

「有些比較使人自省,促人發奮,但有些比較只會徒增煩惱,」孫安錦走得有些累了,見路邊正好有一塊假石便坐上去歇腳,招手示意靈戈也坐過來,「你若是成了雲泠那樣,估計早就被清出書院了。」

「不,也未必,」孫安錦剛說完便想起一個人,「崔道聞這麼多年都活下來了,可見書院海納百川。」

「撲哧——」冷不丁一聲輕笑從頭上傳來,孫安錦二人一個激靈,循聲看去,卻被頭頂青黑色的屋檐擋了視線。

「誰?」靈戈下意識地先護住孫安錦,隨後警惕地向一步一步向外挪動,視線離開屋檐的遮擋后,見到二樓窗口倚著一位柳眉杏眼的姑娘,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孫安錦此時也從檐下走了出來,抬頭去看二樓的人。

這是個眉目溫潤濃情的美人,望着自己時像是林深處走出的一隻小鹿。孫安錦禮貌地向她行禮,正要出聲詢問對方的身份時,聽聞樓上又傳來「撲哧——」一聲輕笑。這原是不禮貌的,然而對方的容貌天然便透著一股柔軟的頑皮,令人生不起氣來。

「姑娘是何人?」孫安錦回給對方一個微笑,問。

那姑娘先是對着孫安錦二人清脆地笑了兩聲,隨後才答:「奴家在這教坊里,自然就是教坊的人了。」

「這話說的可不對,」孫安錦笑道,「如此說來,我們二人也是教坊的人了。」

那人又是一聲輕笑,道:「京城書院的人,真是有趣,這樣的話也說得。」

「小姐,」靈戈在孫安錦耳邊提醒,「咱們此行不可暴露行蹤,還是儘快脫身。」

孫安錦覺得有理,便又抬頭對那姑娘說:「我們此行是奉命來找琴師的,姑娘可知何人善琴?」

「琴?」樓上的人略作沉思,並沒有回答孫安錦的問題,而是微微眯起眼盯住了二人,「你們院首不是裊裊的老相識嗎?在這京城,論起琴技,何人的勝得過裊裊?」

這本就是孫安錦為了脫身隨口謅的問題,卻不料從這人嘴裏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熟人名字。她還真不知道裊裊會與教坊的人相識。

「這麼驚訝做什麼?」樓上的人似乎覺得地上的兩人十分有趣,換了只手支著下巴,看着二人,「若不是聽到你們方才的話,我都要覺得你們不是書院的人了。」

「我們……」孫安錦正在腦中迅速做着應對,樓上的人卻繼續道:

「啊,不如讓我來猜猜,」那人看着孫安錦,道,「聽聞書院管事有兩個女兒,不會就是你們倆吧?」

靈戈立刻要解釋:「不,我們是……」

「對,我們就是,」孫安錦攔下靈戈,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又抬頭對那人燦爛一笑,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姐姐認識我們?」

「不認識,」樓上的人聽到孫安錦認下身份,卻彷彿失了興趣,支著下巴的手垂落在窗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們,「京城書院管事的本事,我可是知道的。你們既是他的女兒,便不必裝什麼童真了。」

這樣聽來,此人似乎與莫家有過節?孫安錦心中疑惑,不自覺地表露在了臉上,被樓上那人瞧了滿眼。

「裝什麼傻?」那人語氣中嘲諷之情更勝,原本溫和的相貌因情緒的變化忽然透出凌厲,「你們的爹將裊裊帶出去,又送到捲簾樓,可別說你們毫不知情。」

這可真是大大出乎孫安錦的預料。但孫安錦這幾年來聽到的驚奇事不少,所以很快便恢復了神智。

「此事我們確不知曉,」孫安錦神情認真地看着她,「但爹爹不是那樣的人,此事或許另有隱情。」

「隱情?什麼隱情?」那人並不理會孫安錦為莫管事作的辯解,退離窗邊幾步,直起身來,更加輕蔑地看着孫安錦,「我教坊女子雖然身份卑賤,卻也不是毫無自尊任人欺騙戲耍的。你們若是要請琴師,就請回吧,教坊的琴師不會見你們。」說完,伸出手來要將窗合上。

「姑娘稍等!」孫安錦剛隱約猜到對方的身份便見她要離開,趕緊解釋道,「我們並非莫家姐妹!莫家人如今已離開書院,我們冒充身份不過是因乍見姑娘有所防備,確有要事要問姑娘!」

窗子已合至一條縫隙,將將頓住。孫安錦見對方聽進去了,忙繼續解釋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不便在此告知,姑娘可否賞光讓我們到樓再行解釋?」

樓上的人停頓片刻,道:「既然不是莫家人,便與奴家無冤無仇,若真有要事,也不必告知奴家。」隨後便合攏了窗子。

「若此事與家師有關呢?」窗子雖然合攏,但孫安錦知道對方必定未離開太遠,揚聲道,「方才姑娘提及家師之名,想必與家師相識。」

樓上靜了片刻,隨後窗子被猛地從裏面推開,那人的半個身子幾乎都從窗口探出,看得孫安錦和靈戈膽戰心驚。

「你說什麼?」無論是起初的溫婉姿態,還是後來的凌厲神情,都與現在這個面容焦急不管不顧的人不同,令孫安錦不由得感嘆一人千面,「裊裊是你師父?」

孫安錦答了一聲「是」,心裏想着這人若是讓自己彈一曲以證身份,怕不是要和靈戈一起被扔出去,因此神情有些猶豫。

方才孫安錦不過是略露出些疑惑神情便被樓上那人察覺,如今這般明顯的猶豫卻被完全忽視了,那人似乎只一門心思地關心裊裊,開口道:「你們有什麼事,上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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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山:哪個刁民想害朕!?

孫安錦:在下行不更名做不改姓,穆雲泠。

瑄蕭:小姐,奴婢看到一口鍋正在以二百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向您飛來,這次還要接嗎?

穆雲泠:接!下次去八面樓蹭吃蹭喝直接報孫安錦的名字。哎對了,我記得長孫愛吃八面樓最新出的棗泥糕,去告訴百一葉,孫安錦要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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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謀:鳳歸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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