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說親
沈若華覺察到他異常的舉動，柳眉倒豎，腳跟一撤便要遠離他，誰知剛撤腳，卻撞上了什麼東西。
她身子一晃，登時失去了平衡，餘光瞥見了公孫荀眼中一閃而過的深幽，心下沉了沉。
沈若華當機立斷，抬手按在公孫荀臂上，借力站穩后順勢一推，假做趔趄的往邊上走了幾步，扶住了長廊下的紅柱，公孫荀本想要抱她，誰知道她站穩身子就過河拆橋，沒了防備被推后了好幾步，險些出糗。
公孫荀薄唇緊抿，眉眼間透露出淡淡的不悅之色，但眨眼間又恢復了平日裏的溫和，穩固身形后便一臉擔憂的走上前，詢問道：「郡主沒事吧？雪天路滑，郡主要小心點腳下才是。」
沈若華抬眸瞥了他一眼，泰然自若的拂了拂衣袖，再向公孫荀施了一禮，「方才多謝王爺出手相助，臣女礙於規矩不得不將王爺推開，還請王爺恕罪。」
「哪裏，郡主言重了。」公孫荀垂在寬袖中的拇指摩挲了食指指腹兩下，斂下內心的焦躁。
躲在長廊拐角處的人見這邊沒事了，才埋着頭走了過來。
他顯了身形，沈若華才瞥見這邊來了人，她皺着眉定睛一看，不正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福林。
沈若華恍然大悟，眼底浮上一絲冷色，與公孫荀對視了幾息后便扭頭別開了目光。
福公公快步走了上來，沖二人行禮，「奴才給王爺請安，給郡主請安。」
沈若華回了個禮，公孫荀抬了抬手，沖他和善的笑了笑，「公公不必多禮。」
他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淡了淡，試探的詢問：「父皇那邊，可允許了本王，進去給母后請安？」
「回王爺，皇上說，能讓您進去見皇後娘娘，但只能逗留一刻鐘的時間。皇上讓奴才在宮外守着，等時間到了，奴才會敲門提醒王爺。」福林雙手交疊，攏在衣袖底下，慢悠悠的說道。
公孫荀如釋重負，正想過去，忽然想到什麼，復問：「郡主也想去和娘娘請個安，不知能否……」
徒留公孫荀和皇后兩個人，皇帝還有些不樂意，生怕他們母子交談什麼內情，如若加個沈若華進去，興許皇帝還能放心些，畢竟沈若華是霍孤的未婚妻，無論是和皇后還是公孫荀，都不親近就是。
福公公尋思了一番，點了點頭，「奴才去替王爺叩門去。」
說着，便弓著身從二人之間穿過，走下石階過去了。
公孫荀嘴角微微揚起，看了眼沈若華說：「郡主現在能跟本王進去了么？」
「臣女和娘娘請安倒是無妨，只是怕耽誤了王爺和娘娘敘舊。如若王爺娘娘不介意，那臣女自然也不介意。」
沈若華與之對視，振振有詞的說。
她不信公孫荀是因為同情皇后，或是討好皇后才來請安，皇后的一番心思都花在太子的身上，除非太子徹底沒用，否則怎麼也輪不到扶持公孫荀，要知道這人在皇帝跟前，還不如福林來的得寵。
公孫荀但笑不語，等那邊福公公敲開了宮門，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坤寧宮的下人大換血以後，坤寧宮就不復往日的熱鬧了，穿過前庭往內宮行走，一路來所有宮人都只埋頭做事，臉上連個笑模樣都沒有，整個宮殿毫無生氣。
沈若華一路看來，心中暗忖，即便皇后心態再怎麼好，在這樣死氣沉沉的地方，早晚都是要崩潰的。
踏入內庭以後，福公公就不往前走了，停在長廊中沖二人行了個禮，道：「奴才就在這兒等著，王爺郡主請自行進去吧。」
二人徑自走了過去。
內庭中沒有宮人打掃，安靜的連垂在檐廊上的雪珠滴落在地的聲音，都聽得清楚。
沈若華的腳步停在了檐廊前，公孫荀走上前去，輕輕叩響門扉，「母后，兒臣來向您請安了。」
過了片刻，宮內傳來一聲低沉的回應：「進來吧。」
公孫荀順勢推開寢殿的大門，扭頭看了眼沈若華。
沈若華提步跟了過去，反身將殿門閉合，留了一條細小的縫隙，沒有關緊。
因為落了公孫荀幾步，沈若華走進寢殿後，便聽見了皇后隱含着怒氣的聲音。
「想不出？這麼簡單的事，你都想不出解決的法子！你究竟是想不出，還是根本就不想想！你是不是想趁機害死你皇兄！」
沈若華已經走到了珠簾外，步子一頓。
皇后拍完手邊的桌案說完這話，便隱約看見珠簾后多了一個身影。
她心口一顫，立即怒喝：「誰在後面！給本宮滾出來！」
沈若華在珠簾外掀裙跪下，溫聲道：「臣女沈若華，給皇後娘娘請安。無意衝撞娘娘，請娘娘息怒——」
皇后心口的火一息，再開口時，顯然沒有了方才的底氣，瓮聲瓮氣道：「原來是安懿啊，怎麼躲在珠簾後頭不進來，嚇了本宮一跳……」
她怒瞪了一眼公孫荀，咳嗽了幾聲掩蓋方才的尷尬。
沈若華道：「臣女方才關門浪費了些時間，請娘娘見諒。」
「行了，你快進來吧，天兒本就寒冷，跪在地上仔細着涼。」
沈若華站起身，撩開珠簾走入內室。
皇后沖她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本宮現在喜靜，寢殿內也沒放什麼人伺候，你自己搬個綉凳坐到本宮跟前來，本宮也好些日子沒見你了。」
皇后刻意忽略了寢殿內的公孫荀，拉着沈若華聊天，看似十分親密的模樣，話語中卻時不時的透露出一些試探，像是想知道她方才有沒有聽見自己和公孫荀說的那些話。
沈若華說話滴水不漏，神情也和平日裏一樣，皇后想盡渾身解數她都儼然不動，過了片刻，她才放棄了。
尋思即便沈若華聽見了，她也不是什麼多嘴多舌的，沈家和楊家現在在朝中都保持中立，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不過有沈若華在這，她讓公孫荀來的目的也沒法進行下去了。
皇后悶悶不樂，隨便說了些話，便讓二人離開了。
出去時滿打滿算還不到一刻鐘的時辰。
沈若華果斷的和公孫荀分開后，快步去了公孫卿的寢殿。
到了宮外，見堇色在那兒候着，瞧見了她的身影，便立即迎了上去。
「沈夫子你終於來了。公主讓奴婢和您稟告一聲，公主方才被太后喊去壽康宮了。」
「太后找公主何事？」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公主說等您來了，讓奴婢跟您一起去壽康宮去。」
沈若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領着堇色又去了壽康宮。
壽康宮內，太后和公孫卿正聊著天，太后看着氣色很好，精神矍鑠。
「華兒來了，快坐。」
太后招呼沈若華坐下，有些擔憂的問道：「哀家今日讓卿兒過來，耽誤了你們一日的學習，不打緊吧？」
「沒事，就當是給公主休沐一天了。」沈若華笑着說。
說罷，沈若華頓了頓，她自進門后，便發現公孫卿的神情有些不大對勁，心中存有疑慮。
她斟酌著措辭，詢問太后道：「太后今日怎麼突然召公主近前了？」
太后嗐了聲，說：「這不是皇帝前幾日找到哀家這裏，說卿兒年紀不小了，想給卿兒尋一門親事。這事本該皇後來做，可是皇后貴妃這些天出了事，後宮的事就只能哀家來了。」
沈若華笑容一頓，下意識看了眼公孫卿。
她這才明白，方才進來時，公孫卿為何是那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