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雙面
太后又道:「不過哀家方才問過卿兒了,卿兒暫時還沒有考慮,哀家也覺得不着急,趕在這樣的時候給卿兒選夫也是不大吉利,索性明年就是新一輪科考,屆時哀家再看看有沒有適宜的人選。」
公孫卿不願意多談這些事,等太后說完,便岔開了話題,問沈若華道:「夫子今日怎麼來遲了?」
「方才在來的路上碰到獻王,隨他一起去皇後宮內請了個安。」沈若華解釋說。
太后伸出手正要去取茶,聽了這話動作一停,看向沈若華問:「你去看皇后了?她近日如何?」
「坤寧宮上下毫無生氣,與冷宮也別無一二,皇后一人住在寢殿之中,也不接近皇上派去的新人,看着很憔悴,現在精神還不差,但不知再待幾日,還會不會是這般模樣。」
「世事難料啊,哀家本也沒想到,太子居然膽大到如此地步,皇后居然也糊塗至此,皇帝雖沒有證據證明皇后殺了人,但心裏也已經認定了,皇后再想光復以往的地位,怕是不可能了。」
太后話音剛落,安姑姑突然撩開珠簾走了進來,先是沖沈若華和公孫卿行了個禮,繼而對太后道:「娘娘,蕭妃娘娘在殿外,說是過來給娘娘請安的,娘娘要見嗎?」
太后抿了口茶,不冷不熱的說:「讓她進來吧,如此有孝心,哀家不見她反倒要落了旁人口舌了。」
沈若華和公孫卿對視了一眼,二人一齊站了起來,沈若華道:「那臣女和八公主,就先回去了。」
「那麼着急做什麼。」太后不樂意的看着她,「你好久沒來看哀家了,過來就留這麼一會兒敷衍哀家。再坐一會兒,那蕭妃每每過來,都要給哀家做一堆的東西吃,哀家吃不完,你們倆陪着哀家吃。」
太后開了口,二人自然就走不了了,坐下片刻,便聽見了腳步聲。
蕭妃穿着一身寶藍色浮光錦的衣裳走了進來,氣質溫婉大方,她走進殿後,才看見殿中坐着的二人,神情微微一怔,恍然回神才揚起笑容:「八公主和郡主都在啊,可真是巧了。」
「見過蕭妃娘娘。」二人不約而同的起身施禮。
蕭妃走上前,手心朝上依次碰了碰二人的掌心,示意她們起身,偏過身子沖太后一彎,喚道:「太后。」
「起來吧,哀家就知道你會來。安怡,把平日蕭妃常坐的綉凳抱過來。」
安怡應了聲要去取,便被蕭妃的婢子攔了下來,笑着說:「嬤嬤指個位子給奴婢,奴婢去給娘娘拿吧。」
安怡順勢點點頭,指了殿內一個角落,便扭身走到了太後身側站定。
太后沖蕭妃身後瞥了幾眼,望見了放在珠簾后落地罩下面的兩個大食匣,瞭然的收回了目光。
沖蕭妃說:「哀家就知道你又是做完了東西過來的。哀家說過多少次了,不用不用,你偏偏不聽。」
蕭妃:「臣妾是看太后前幾次吃的開心,料想太后喜歡臣妾做的東西。左右臣妾現在太閑,整日也沒什麼事情好做,能替太後下廚也是臣妾之幸。」
反正太后也就是說了句場面話,她知道蕭妃這麼努力討好她是為了什麼,即便是太后說不喜歡,只要她沒擺出抗拒的態度,蕭妃就能繼續做下去,太后也無所謂了。
「既然這樣,安怡,你讓廚房帶幾副碗筷上來,讓宮人擺桌,哀家和蕭妃,還有華兒卿兒一起用頓膳。」
「是,娘娘。」
宮人的手腳麻利的很,不出片刻碗筷飯菜就都已經擺在了桌上。
四人身份不一,但在一張桌上卻沒一個人束手束腳,太后自己沒吃幾口,用公用的玉筷一直在給沈若華夾東西,偶爾也給公孫卿夾幾口菜,到了蕭妃卻只是疏離的叫她想吃什麼讓宮人夾。
親疏可見一斑。
蕭妃的臉色有些不大美麗,一言不發的用完膳,便起身告辭了。
蕭妃領着宮人快步回到宮殿之中,一路上一聲不吭,剛在殿內的軟榻上坐下,便狠狠拍了下桌案。
熔芯走上前,安撫她道:「娘娘別生氣,安懿郡主是太后未來的兒媳婦,太后難免對她看重些,並不是疏離娘娘,娘娘這些日子一直去給太後送這送那的,這照顧的可比皇后貴妃盡心多了。就算太后是個鐵石心腸,現在也該被娘娘捂化了。」
「希望如此,本宮受了這麼長時間的罪給她做那些東西吃,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蕭妃抬起雙手,為了保證逼真,她確確實實是自己做了給太后的膳食,除了皇帝,她還從未給旁人做過呢。
蕭妃舒了口氣,顰眉道:「不過太后如此看重沈若華,若是被皇上知道,恐怕……」
…
…
暴雪持續了幾日,漸漸平靜了下來,雖偶爾有飄雪,但已經沒有之前那樣嚴重。
下一批糧草也已經從京城往幽州押送。
隊伍離京那天夜晚,官員乘着馬車悄悄趕到了祁王府上。
管家已經在後門候着了,瞧見他立即迎了過去,「總算是等到大人了,王爺已經催了好幾趟了。」
那官員身子一抖,畏懼道:「王爺動怒了?」
「您再來遲一些,恐怕就要了!」
二人馬不停蹄的趕到祁王書房。
好巧不巧的,正撞上從書房裏出來的一個女子。
管家忙不迭的見禮,「側妃娘娘!」
那女子被突然衝出來的二人嚇了一跳,皺了皺眉說:「管家這麼着急做什麼?仔細著衝撞了王爺。」
「娘娘恕罪,老奴是急着見王爺,無意衝撞娘娘。」
「行了行了,日後小心些。」
她越過管家要走,餘光卻瞥見了管家身邊,頭垂的很低的男子。
側妃離去的步子一停,駐留在管家身側,好奇的問:「管家,這位是誰?是王爺請來的幕僚嗎?」
管家兩眼一閉,無奈道:「娘娘,這……老奴不好說,王爺那邊還等著,娘娘恕罪。」
說罷,便沖官員招了招手,上了石階跑進了書房之內。
側妃看着二人的背影,嘀嘀咕咕道:「還見不得人不成,王爺也真是的,什麼事都瞞着我。」
說着,側妃雙眉皺起,有些擔憂的捏了捏指腹,「本妃得趕快再催催爹爹,不是說很快就能讓王爺官復原職的么,本妃海口都誇下來了,若是爹爹那邊掉鏈子,王爺准和本妃動怒……」
丫鬟奉承:「娘娘別擔心,奴婢以為即便娘娘幫不到王爺,可娘娘為了王爺能奔波至此,這份心都比王妃娘娘來的真誠,王爺一定不會責怪娘娘,怕還會更加寵愛娘娘呢!」
主僕倆一邊說着話一邊走了。
小徑的樹下,拓跋心領着丫鬟靜靜的站着。
她看着側妃離去的身影,扯了扯嘴角:「蠢東西。」
「真心算得了什麼,那也得是做到了,王爺才會注意到的東西。」
「側妃娘娘這次是栽了,叫她膽子大,這下子是戳到王爺的底線了。」丫鬟附和道。
拓跋心早猜到側妃有這麼一天,故而諷刺了一句便不再說,反而將注意力投向書房的方向。
她皺了皺眉,看了眼身後的丫鬟,「方才那個男人,是王爺新招募的幕僚么?本妃看着不像。」
「肯定不是,奴婢上回在後門看見過,那個男人上了停在後門的一輛馬車,管家對他也十分尊敬,大抵是朝中某個支持王爺的官員,王爺怕節外生枝,才瞞着側妃娘娘的吧。」
拓跋心轉了轉眼珠,心生疑竇,「現在的情形本就對王爺不利,現在最重要的,是把王爺在朝中的暗樁都保護起來,側妃的母家在朝中為王爺求情,情有可原,難道他還想讓這些人替他求情?不是給了皇上剷除的機會!」
丫鬟想了想說:「也許是……王爺想到了什麼好辦法,能不讓這些大人出頭,就能平復這件事呢?」
「除非他能讓太子回來,要麼就是把獻王除去,否則他短時間內別想再得到皇上的重用。」
拓跋心說完后,沉默了片刻,瞳孔猛地收縮。
他不會真的想要狗急跳牆吧!
…
書房之中,祁王聽完了官員的陳述,陷入了沉默。
官員頭上冒汗,又不敢去擦,只能任由汗水從額上滴落,餘光小心翼翼的掃著祁王。
不知過了多久,祁王才動了動身子。
他從胸口中取出一塊黑色的令牌,吹了一句口哨。
只見一個暗衛從樑上一躍而下,跪在祁王身前:「王爺。」
「你,拿着這塊令牌,去找幾十個兄弟,偽裝成流民……」
暗衛不能私自窺探主子的私隱,故而他在樑上時,都是自己用內力封住聽力,沒有聽見二人的談話。
他豎起耳朵聽着祁王的吩咐,隨着他往下說,暗衛的眼睛瞪的越發滾圓,神情也有些畏懼。
祁王說完后,冷颼颼的問:「聽明白了?」
暗衛咬了咬后槽牙,背脊的冷汗濡濕了他身上的衣裳,片刻后,瓮聲說:「聽明白了!奴領命。」
他雙手接過祁王的遞來的令牌。
強行穩定聲線:「王爺,事成后,要不要滅口?」
「本王讓你找的都是強者,都死了本王日後找誰辦事。」祁王不耐煩的閉了閉眼睛,「你隨意在當地找幾個身材相仿,有些功夫的流民,給他們穿上你們的衣裳,不就完了。」
暗衛鬆了一口氣,抱拳:「是!」
說罷,立即離開了。
官員這麼一看,知道事成了,眼中掠過一道暗芒。
祁王捻了捻指腹,緩緩道:「你不錯,這次事情若是順利,等本王官復原職之時,不會忘了你的好處的。」
「能做王爺走卒,臣已經萬分榮幸,不敢求王爺的回饋。」官員象徵性的推脫了幾句,就自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