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尼克賓的遺言

返回到了領地之後，在發現父親戴利克並沒有返回領地的情況之下。

戴布達拉按照訊息里的要求，用領地內現存的契約與尼克賓達成了合作的協議。

之後，戴布達拉便放着尼克賓離去了。顯然，他並不擔心尼克賓背叛的問題。根據協議上的內容，當尼克賓違反的時候，便會招致死亡。而在這種威懾之下，他沒有理由背叛。沒有人不愛惜生命，在這一點上，貴族與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尼克賓返回到了自己的領地上邊。

原先車水馬龍的門庭，僅剩下裝點門面清秀的花都來宣示這裏的高貴。

門庭顯得冷清，只有一個不知名的馬車停靠在角落。

貴族們是現實的。

在約爾派遣惡龍來這裏帶走人民的時候，他被惡龍俘虜的消息也進而傳開了。

這種情況之下，能夠堅定守護她家族利益的僅剩下那些被契約束縛的奴僕。貴族們就像是利益的鼓風機，在需要的時候落井下石，而在不需要幫助的時候趨炎附勢。沒有多少人認為尼克賓能夠安全歸來，殘暴的龍，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殺死他們的俘虜。

被巨龍俘虜而回來的案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從冷清的族地來判斷，他那未成年的稚子顯然並不能擔負起名為家族的責任。

「侯爵大人..」

花園裏園丁率先發現了尼克賓。

他的語氣裏帶着不可思議，幾分擔憂和忐忑，同時還有幾分擺在明面上的喜悅。

尼克賓總是能夠從他人的情緒來進行判斷，從園丁這裏他知道領地內大概迎來了他所不歡迎的客人。而面對這個客人，園丁顯然站在了他的那一邊。他的這份擔憂，是在擔心他的問責，貴族的問責總是殘忍又直接的。

「侯爵大人..回來..」園丁高呼。

但他的聲音，突兀地結束了。

因為尼克賓豎起了一根指頭，而這個動作的意思是噤聲。

伴隨着這個動作，園丁的身旁出現了火焰。那是貴族與普通人的區別之一，擁有魔力的貴族總是能在輕易間殺死平民。

園丁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生怕那火熱的火球會砸在他的身上。

「侯爵大人..你這是..我只是太高興而已。」園丁解釋著。

「看來，奴隸契約也易主了嘛。」

尼克賓嘆了口氣，對於園丁的背叛並沒有感到憤怒。貴族家族裏所安置的奴僕，往常都會進行着契約的填寫，既然對方背叛了，顯然連家族裏奴僕的奴隸契約也易主了。

園丁做出了最後的反抗。

他拿起了那把修建花草的剪子，向著尼克賓襲擊而去。

而火焰在剎那間將其點燃了。

突然燒着的火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是侯爵大人..」

他們的表情與園丁無異，但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沒敢於反抗。

「帶我去該去的地方，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尼克賓說。

一旁的侍女長躬身後，走在前邊。

走入到了原先的會議廳內。

會議廳內，包括尼克賓的家人在內，還有着一個不速之客。

「真沒想到，背叛我的人會是你。」

尼克賓搖著頭，表露出的情緒無疑透露著失望。

眼前的人，是他領地內的侍衛統領，原先是一個普通的平民，是他破格提升為子爵的，為此承受了不少貴族的壓力。貴族們的統治概念之中，其至關重要的一環便是傳承。他們可不想骯髒的平民，玷污了血脈的概念。

不過尼克賓卻力排眾議，讓其成為了衛兵統領，並且還授予其領地內子爵的爵位。

「我只是做出了合適的選擇而已..其實，你不回來的話，我會善待你的家人。我沒有忘記你的恩情。」

「你不覺得這樣的話語很諷刺嘛？」尼克賓笑道。

「父親..」

一旁尼克賓未成年的稚子則低着頭，神色間帶着歉意。

「侯爵大人，你的智慧確實令人欽佩，可奈何你並不擅長武力，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對你動粗。」

尼克賓沒有因此露出退縮，他上前一步，從腰側取出了一柄刀刃。

亮白的刀刃，在空間里映襯出閃爍的光芒，足以可見它的鋒利。

尼克賓將刀刃的方向對準了自己，刀柄的方向則向著侍衛統領，言語間輕巧地說道：「將它刺入我的心臟，這樣的話，你的一切擔憂就都沒有了。」

侍衛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似乎是在擔憂。

雖然他很想這麼做，可這是在他自主的意識下，當尼克賓侯爵這麼說出的時候，他反而擔心其中存在着什麼陷阱。

「是在擔心匕首存在問題嘛？那麼用你的刀刃砍向我，我覺不會閃躲！」

尼克賓加重了語氣。

「父親..」

「侯爵大人..」

他的家人不安地呼出聲，好不容易等來了希望，可希望卻在求死，這樣突兀的感覺簡直難以形容。他們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來勸導著尼克賓不要做出蠢事。

不安的並不僅僅是尼克賓的家人，還有那名侍衛。

纏繞在他身上的不安更深了，他始終沒有做出行動，就這麼保持着警惕愣在原地。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尼克賓嗤笑一聲，「沒有這個勇氣嘛，你比一個園丁還要不如，但不得不說，你做出了正確的反應。羅切斯特家族傳承至今已經有三千餘年的歷史，相比其他擁有着漫長歷史的貴族，羅切斯特家族並不佔優，頂多算是中流水平。可在羅茲弗蘭克利王國之中，羅切斯特家族的威勢卻不下於任何一個貴族。」

「第一代家主尼比特，殺死了惡龍，以惡龍之血創立了羅切斯特家族。」

「第四代家主尼必羅，在羅茲弗蘭克利王國發生的法克叛亂之中，進行平叛。」

「第..」

尼克賓述說着家族曾經過往的戰績，「這些便是羅切斯特家族保持威勢的原因。每一個繁華的貴族，都有着專門的規則進行束縛。羅切斯特家族掌握著十六個侯爵家族的支持，而整個王國之中僅有三十二個侯爵家族。」

侍衛統領，也是頭一回聽到這麼個訊息。

他有些驚愕，也有些奇怪。

若是羅切斯特家族如此強大的話，為何會被他如此輕易地搞定。

「任何一個貴族都是自私的，而貴族之間有那麼一條規則束縛著自私，同時也詮釋著自私，那便是不得干涉貴族領地內的事務。這說法聽起來矛盾，但卻並不矛盾。這一條規則，令其他貴族並沒有出來分羹，而是坐看着你的行徑，直到你毀滅羅切斯特家族的一刻，他們才會站出來行動，以清剿叛黨，復仇的名義來對你實施懲戒，屆時再名正言順地拿走屬於羅切斯特家族的東西。」

羅切斯特家族裏的小貴族，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開始規避。

他們在配和著其他貴族的謀划，很可能已經被收買了。在利益到位的情況之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侍衛統領在尼克賓的言語間感受到了不安，他鼓起了勇氣，用那長劍對準著尼克賓。

尼克賓的笑容依舊，他展露出了不同於「貴族廣場」的風采，或許這才是被奉為貴族中貴族，他真正的本色。

「擺在你面前的選擇有兩個。」

「哪兩個？」侍衛統領迫切地需要，存在活路的那條選擇。

「第一個，殺死我，作為磨滅了羅切斯特家族的要員，會在歷史書中留下濃厚的一筆。」

雖然沒有明說，但侍衛統領也知道這是一條死路。

他之所以做出反叛，不就是貪戀權勢嘛，而貪戀權勢的人都有着共同的通病，那便是害怕死亡。

想到這，他舉起了的長劍不禁往下放了放。

「第二個呢？」

「被我殺死。」尼克賓輕巧地回道，他的匕首也已經反轉對準了侍衛統領的喉嚨。

如星般明亮的匕刃，倏然間令侍衛統領覺得刺眼。

「你在耍我！」

他有些惱怒，本來放下的長劍被其重新舉起。

就這麼攔在了匕首的前邊，似乎是為了擋住那明亮而刺眼的光。

「這就是你的選擇，被我殺死的話，你的家人還可以存活，你知道我的為人，我不喜歡說謊話。死在我的刀刃之下，你的家人還可以存活。」尼克賓說着，「而他們不同，以復仇名義被討伐的你，你覺得你的家人可以因此脫罪？他們會被冠上罪人的稱呼，被帶上絞刑架。」

「那麼，我選擇第一條。」

他舉起了長劍，就這麼突然地迫近。

尼克賓沒有挪動步伐，一切的行跡都是如此自然。

「該死..該死！我只是想要往上爬而已..我知道這種事，只要失敗了就沒有活路..可即便成功了..不也一樣嘛！」侍衛統領莫名地覺得諷刺，從尼克賓的行為來判斷，他相信了他的話，「如果我用你的生命來進行威脅的話，你需要保護我的性命，這你辦得到嘛？」

「抱歉。」尼克賓搖搖頭，「若是護住了你的生命，等同於將羅切斯特家族的家徽擲於泥地中，這樣的生命是對家族的侮辱。我不能饒恕你的行為，甚至跟隨着你一同有所行動的僕人，也要為此獻上他們的生命。」

侍衛統領的嘴一橫，他不禁產生了動搖。

而尼克賓適時地抓住機會，為其做出了決定。

附帶魔法術式的刀刃，觸發了術式的迅捷效果，在其還沒反應過來前便刺穿了他的心臟。

「記住..你答應的話。」侍衛統領吞吞吐吐地說完了他的遺言。

尼克賓擦拭着手上的血跡。

從侍衛統領的空間戒指里取得了宮殿內侍從的奴隸契約。將人集中在了殿堂之中，並運用契約的強制效果，讓他們一個個說出了是否協助過侍衛統領的事情。若是協助過的，並危害到羅切斯特家族利益的人，他當場便撕毀了那人的契約。

然而這並不是寬恕，而是死亡的懲戒。

奴隸的契約，所採用的便是如此殘忍的方式。當契約被撕毀的一刻，並不意味着他們解放，而是他們生命的終結

所有人忐忑地看着尼克賓，直到結束的時候，所剩下的人不到三分之一，而他們接到了一個命令。

「去殺死侍衛統領的家人，他的家人總數是十五個，也就是說你們之中只有十五個能得到寬恕。」

尼克賓的話語殘忍而又有效。

當他說完的一刻，這些人便急不可耐地離去了。

「父親，這是否太過於殘忍。」

年輕的稚子說出了在尼克賓看來糊塗的話語。

「殘忍與暴力，從來都是解決問題最為方便的方法。」

「可你答應..」

「一切的答應，是建立在雙方利益持平的情況。謊言存在的本身，便在於使用。」尼克賓教導道，「我的生命即將迎來終結。」

年輕的稚子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這個事情。

「是出了什麼問題嘛？」

處於中年的尼克賓，此刻正持鼎盛的時期。

這樣的年紀，若不是傷病，怎麼可能時日所剩無多。

「我做了一個安排，而這個安排會讓我致命。」

羅切斯特家族之中，殘存着他留下的棋子。

侍衛統領這裏，他明明可以採取無風險的方式解決，可他卻採取了這樣風險的方式。

無非就是為了給予那些人留下一個訊息，讓他們自行推導事情的真相。

他是從戴利克公爵家族返回的，而羅切斯特家族一直以來都是王族的棋子，這也是家族發展如此之快的隱藏原由。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生命到來的一刻。當他的棋子將信息傳遞給布利斯的一刻，也意味着他違反了協議，而那一刻便是生命到來的一刻。

「你太蠢了。」

望着自己的兒子，尼克賓如此說道。

可以的話，他想用更加粗俗的話語述說，如果那樣能夠罵醒的話。

以他的犧牲，換來的是家族繼續存活下去的權力。不管如何，布利斯國王會為其的犧牲做出回應，而這個回應能夠阻攔其他窺竊的家族。

就這麼想着..

尼克賓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魔力的遏制。

尼克賓的兒子，就這麼默默地垂著頭，當聽完那句「你太蠢了」，他就沒有聽到下一句話。

當他抬起頭的一刻，注意到了已經閉上眼的父親，而他的呼吸已經停止了。

PS：今天當叔叔了，是個小侄女，以後可以當怪蜀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