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付出的意義
寂靜的夜色。
戴利克的寢室內，來了不速之客。
他神色自然地從卧躺的床鋪上爬起，掩蓋在被子之下身軀，穿着完整的貴族服飾。
貴族的服飾，大抵都是以複雜多樣為特色，並不是一時之間便能穿戴完畢的，顯然戴利克早就預料到了來客，並裝作睡眠的模樣，等待着他的進入。
「布利斯陛下，私闖貴族寢室可不是什麼優雅的行為。」戴利克對着黑暗的一角說道。
布利斯緩緩走出了陰暗的角落，在月光下顯露出了他的面容，他的嘴角帶着些許的弧度，可神色間卻沒有喜意。
「直呼國王之名，也不是一名貴族會做出的事情。客套話，到此為止吧，我想跟你借走一樣東西。」
他的話語簡單，雖然沒有說出，但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借走什麼呢，無疑便是戴利克的生命。
戴利克公爵的勢力和實力在羅茲弗蘭克利王國之中舉足輕重，若是他公然的背叛，將會對整個羅茲弗蘭克利王國造成衝擊。而這，是布利斯所不想看到的，滿足他野心的基礎，便是王國的實力。
唯有讓他以病逝的名義悄然淡去，再慢慢地消除戴利克公爵家族在王國之中的影響力，才能把損失降到最小。
這也是，布利斯來此的原由。
「你這，還不是說着客套話嘛？」
戴利克的聲音沒有一點緊蹙與緊張，甚至還有心情調侃著布利斯，「借點東西，生命也是能借走的東西嘛。」
「國王的身份總是限制太多，拿走屬於臣民東西的時候總歸得用點詞來進行修飾。你應該值得慶幸，你的生命存在着那樣的價值。」
「真是諷刺的慶幸，喝杯酒嗎？」
戴利克取出了事先備好的酒。
「公爵嶺每十年才出產一次的美酒，真不錯。」布利斯就這麼坐了下來，隨後說道：「你想說什麼？但無論如何，你的背叛都不能被原諒。」
「背叛嗎？我並不這麼認為。」戴利克搖了搖頭，「從始自終，我都沒有背叛過。」
「果然，你是神聖帝國安排在羅茲弗蘭克利的棋子嘛？」布利斯點點頭道。
「原來，你都知道。」
「我並不是蠢貨，興許知道的國王不止我一個，但沒有人敢表現出來。神聖帝國的強大，是這一切的前提。」
對於戴利克透露出的訊息，布利斯並不感到意外。
離奇滅亡的國家，背後都有着神聖帝國的影子。
若是一次兩次是巧合的話，那麼無數的巧合構築而成的便是預謀，這一切都是在神聖帝國的操控下。
長久以來並非沒有國王發現，而是他們都保持了沉默，又或者說默認了這件事的存在，其原因無非就是神聖帝國的強大。
戴利克飲下了木桌上的酒水，忽然地提了一句。
「聽說酒精能減輕死亡的疼痛。」
布利斯有些意外，從這句話來說，顯然戴利克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這件事顯然在他的預料之外。
「所以，你是想說，你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了嘛？」
在戴利克開口說出有關於神聖帝國身份的時候，布利斯便放棄了取走他生命的打算。他並沒有能力能夠與神聖帝國叫板，這一次特意選在黑夜之中單獨前來的時候，便是預防了這一狀況。若是大張旗鼓地前來，反倒是不好收場。
「你知道嘛，每一個國家都有着神聖帝國的棋子，他們會在認為王國之中存在着不安因素的時候着手反叛。」
「這就跟我對於王都內貴族採取的策略是一樣的。」布利斯跟着道。王都裏邊存在威脅的貴族，都會被嫁與王族的「公主」，而她們便是他最好的眼線。
心氣高傲的他承認神聖帝國的強大，可在智謀方面的運籌方面並不服輸。
戴利克沉默的時候，布利斯問了一個問題。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贖回尼克賓，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從你現在的行動來判斷，你應該早就知道尼克賓是我的人。」
這樣的反叛註定不會成功，可戴利克依舊做了，甚至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這是布利斯所無法看透的點。
戴利克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那麼，你知道另一點嗎？高高在上的神聖大帝，顯然不會在意周遭小國的變故，然而有一種情況是特殊的，那就是當棋子毀壞的一刻。」
布利斯的眼眸收縮。
戴利克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引起神聖帝國大帝的注意，這樣的做法究竟是為何
無法解釋的情況之下，還有慌張。若是神聖帝國的大帝真的往羅茲弗蘭克利王國投來了視線，屆時他該如何解釋。
顯然，並沒有讓布利斯過多思考的機會。
戴利克的嘴角溢出了鮮血。
「看來酒精能減輕疼痛的說法是假的，死亡的感覺還真是不好。」
戴利克留下一句戲劇性地遺言之後，便思索著自己的孩子戴布達拉。
在這一刻，他有些理解尼克賓的感受，畢竟他們兩者所做的事情是並無什麼區別。
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為了掩藏神聖帝國棋子的身份，他的行跡總是透露著太多掩藏，也為此需要與他的兒子拉開距離。過多親密的距離，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泄露出什麼，即便戴利克認為自己是個小心的人，可也沒有為此放鬆警惕。
他的家族，雖然是從阿瓦朗公爵家族分割出來的。
可他能夠感受得到，阿瓦朗針對這一次黑暗帝國的事情，所扮演的角色，並不是完全地站在神聖帝國這邊。
在兩者發生矛盾的時候，戴利克選擇了效忠於神聖帝國的大帝，用他的生命來給予大帝警醒。所換取的，無非就是戴布達拉的人生。愚笨的他，無法兼具這樣危險的任務，那麼戴利克便用生命給予他的兒子，唯一的一次也是生命最後一次的父愛。
布利斯人生中的第一次迷茫，就在此刻。
哪怕是他殺死親人的一刻，都沒有此刻迷茫。
至少在做那些時，他都明白自己所要背負的，而又能夠獲取得到的東西。然而不管是尼克賓還是戴利克，他們都做出了奉獻生命的事情，雖然他此刻還不明白戴利克用自己的生命辦到了什麼，可這個目的的原因還是能夠猜詢得到的。
「付出的意義，還真是耐人尋味的東西，但我覺得人還是自私一點好。」布利斯取走了戴利克身上的珍稀物品，隨後順手合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