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8章 半年壽數
冷靜點榮清辭，再想想，再想想……
文熙帝誆騙楚詔入宮，又借口將侯府和縣主府圍起來，可見他的殺心並沒有那麼堅決，否則就不需要撒謊，直接動手了事。
所以楚詔的處境並非絕對危險，他可能正在被試探，如果他能安全過關，就都沒事。
但是這麼長一段時間文熙帝都忍過來了，為什麼這次會這麼着急？短短數日兩次針對楚詔？這不符合他「溫水煮青蛙」的策略，難道是他突然發現了楚詔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急於求證？
楚詔的秘密……是楚詔的雙腿嗎？他發現他並沒有殘疾，所以忌憚了，迫不及待了？
如果真是因為雙腿，那他會對楚詔做什麼來驗證他的懷疑？
清辭想着，雙眉緊擰在一起，白珩舟道：「我可以出去。」
「我也有辦法出去，但問題是，出去了也進不了宮，沒用。」清辭蹲在台階上，她想到太多的可能性，說不準是哪個，「你能知道現在楚詔的情況嗎？」
白珩舟頓了頓，點頭：「能。」
他握住清辭的手腕，然後閉上眼睛，眉心旋即亮起一抹藍色的光，清辭微微一愣，低頭一看，自己手腕上是一條蓮子手繩，和楚詔手上那條一樣——都是她當初從護國寺蓮花池求來的。
清辭明白過來，他是以手繩作為媒介，看到楚詔那邊的情況。
白珩舟靈識越過被包圍的縣主府，潛入重重禁衛的皇宮，穿梭在光陰的夾縫之間，終於在御花園找到源頭，看到了事端：「他們要讓楚詔用逢春蠱。」
「逢春蠱？」一聽到最後一個字，清辭就覺得危險，「是蠱蟲嗎？為什麼？」
白珩舟道：「說能讓雙腿殘疾的人重新恢復行走。」
清辭心下一沉，果然，文熙帝是懷疑楚詔的雙腿沒有殘疾：「如果本身沒有殘疾的人，用了那蠱會怎麼樣？」
「會變成真的殘疾。」
清辭手心倏然冰涼，皇帝是要試探他……也是要永除後患。
如果楚詔是裝殘，他就讓他真殘，一個殘了的安平侯，怎麼都要比一個好好的安平侯容易對付。
坦塞亮出匕首，要割開楚詔皮肉時，燕綏終是忍不住出聲：「慢著。」
坦塞的刀停住，眾人都看向了燕綏。
燕綏的目光與楚詔有一瞬間的接觸，他知道楚詔其實沒有殘，當初調查御花園女屍案，他假扮成李總管被他識破，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他的腿是好好的。
沒有揭穿，是看在當初的情分，也是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
按照他們剛才說的，沒有殘的人用了這個蠱就會變成真殘，他沒辦法做到冷眼旁觀他毀在一條蟲子手裏。
抿了下唇，燕綏道：「父皇，兒臣先前在書上也看過一些對蠱的描述，雖然逢春蠱能讓人恢復行走，但難保不會付出什麼代價。」
寧王眉毛一挑：「六弟多慮了，少卿說了，這個沒有後遺症的，難道你不相信少卿的話嗎？」
燕綏正要說什麼，楚詔便先開口：「我確實不相信。」
文熙帝臉色一沉，拿起了茶杯。
假山後的禁衛軍都慢慢地舉起了長矛。
楚詔轉頭對皇帝躬身說：「陛下日理萬機，大概還沒有來得及看臣上呈的關於剿滅五皇子黨羽的奏摺，臣在奏摺里有提到，晉州一帶有一個五皇子豢養的殺手組織幽鈴團，這個幽鈴團，就是以蠱害人。」
文熙帝一頓：「朕，確實還沒有來得及看你的奏摺。」
「那臣就口述給陛下聽。」楚詔眉目如故，話鋒則藏有一絲冷厲，「這個幽鈴團的首領名為桑格，十分擅長驅蠱，臣第一次清繳時沒有防備，就中了她的毒計，現在體內就有一隻蠱。」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你的體內有蠱？」
白珩舟抓着清辭的手也突然緊了一下，很輕的一下，但清辭全神貫注，因此敏銳地察覺到了：「怎麼了？」
白珩舟看着她關切的眼神，小小沉默，說：「他體內有蠱。」
清辭怔忡。
楚詔接着眾人的目光，淡淡一笑，只是誰都看得出來他沒什麼笑意，反而有幾分……恰到好處的酸楚？
「是，臣在晉州傳給陛下的奏摺里有提到過臣受了傷，這個傷就是蠱毒所致，陛下不信，可讓太醫院的太醫來給臣把脈。」
文熙帝目光里含義無限，到底是點了頭：「傳太醫院院首。」
院首來得快，馬上為楚詔診脈，十分詫異地抬起頭看了楚詔一眼，然後對文熙帝道：「回稟陛下，侯爺的脈象時緩時急，真氣紊亂，血氣不足，丹田虛弱，實在是大不好之相，恕臣直言，如果不是侯爺體質好，現在就應該是昏迷不醒了。」
這麼嚴重？！
文熙帝叩住手問：「可以醫治嗎？」
「臣無能，實在沒有醫治蠱毒的經驗，只能儘力一試。」院首拜倒在地。
事關生死，楚詔反而沒什麼着急慌亂之色：「臣已經麻煩監副大人為臣醫治，或許監副大人有辦法。」
寧王忍不住問：「如果治不好會怎麼樣？」
院首斟酌用詞：「以侯爺目前的身體狀況，至多只有……半年壽數。」
半年。
這兩個字又叫在場眾人心思各異。
但無論心裏本質是怎麼想，文熙帝還是要把表面功夫做足：「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把楚候治好，斷不可玩忽懈怠！」
「臣遵旨。」院首退下了。
楚詔瞥了眼坦塞：「臣正是親歷過蠱，才對少卿大人的蠱抱有懷疑。陛下有所不知，臣當初為了知己知彼，了解過一番蠱蟲相關，才知道苗蠱有個傳女不傳男的規矩，少卿既是男兒身，又怎麼會用蠱？偷學的？所謂偷學者不精，臣又如何敢相信少卿大人？」
坦塞低垂著頭看不清臉色。
楚詔又道：「如今的苗寨寨主是桑格的母親，她在成為寨主之前，是桑格的父親，可見這個蠱非但只傳女，而且也只有女子才能修鍊。」
疏妃掩唇而笑：「怎麼？少卿竟是女兒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