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8章 內外插刀
燕寧想了想道：「當時我和三嫂在一起，禁衛軍第一時間掩護我們撤退，三嫂後來又返回去找三哥，所以才會受傷。」
「哦，原來是這樣，」燕竹莞爾，「我就說，禁衛軍的佈防是由三哥負責，三哥肯定是以三嫂為重，無論發生什麼意外都能確保三嫂第一時間脫險。」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可細想之前卻是陷阱重重。
禾雀圍場上禁衛軍根本沒有盡到職責保護好聖駕，而偏巧禁衛軍又是寧王安排的，他到底是無心之失，還是故意給老虎留下攻擊的空擋，誰能說得清？
寧王反應過來后，勃然大怒：「老五，你……」
「都住口！吵夠了沒有？」
文熙帝越聽越怒，手一揮將桌角的奏摺全都掃落：「全都給朕滾出去！滾！」
幾位皇子公主只得道：「兒臣告退。」
他們在外間遇到楚詔，都停下來拱手見禮，楚詔回禮后，看向寧王：「殿下剛才說五公主也慘遭毀容？」
寧王難得流露出幾分對手足的不忍：「是啊，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楚詔皺眉：「五公主沒有看到行兇之人？」
「沒有，她在混亂中與宮女侍衛走散了，自己躲到角落裏，被人從後面捂住眼睛，然後……」寧王嘆息地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拱了下手走了。
他們都退出去后，楚詔才轉動輪椅過去：「陛下。」
文熙帝面色絲毫沒有好轉：「那兩隻畜生抓到了嗎？」
「已經就地處死了。」楚詔拍了拍手，十七捧著兩張老虎皮進來，文熙帝掃了一眼，看毛色確實是那兩隻老虎的，就點了個頭，眉心的陰鬱褪去些許。
楚詔揮手讓十七退下，彎腰撿起方才被掃落在地的奏摺，來喜連忙上前雙手接過，好好的放迴文熙帝的案桌。
文熙帝沉聲問：「依楚候看，這是不是意外？」
楚詔道：「老虎是沒有人性的畜生，可能會被馴服做些雜耍表演，但要操控它們傷人，臣孤陋寡聞，聞所未聞。」
文熙帝眯起眼：「所以你覺得只是個意外？」
楚詔冠冕堂皇道：「臣不敢妄下定論，大理寺正在調查，杭大人一定會給陛下一個確切的答覆。」
文熙帝盯着他的臉，從他細微的表情里看出了別的意思：「不，你在猶豫，你還有話沒有說。」
楚詔低下了頭。
文熙帝身體往後一靠，聲音渾濁道：「子昱，你我君臣十幾載，朕待你如何，你心裏應該有數，朕拿你當半個兒子，你要向著朕啊。」
這是在打感情牌，楚詔亦是配合做出君臣相親的模樣：「臣一直惟陛下是從。」
文熙帝神色稍緩：「這不是在金鑾殿，無需顧忌，有話就直說。」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楚詔只得也『推心置腹』地道：「斗獸時，伎樂師伴奏的曲子，臣曾在別處聽過，但老虎發狂前有幾個調子變了，摻進了一陣怪異的笛聲，臣也不知這是否和案情有關，當說不當說。」
文熙帝聽完，良久不語，乾心殿內安靜到連宮燈里蠟燭燃燒的細微聲響都聽得一清二楚。
來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悄悄看了看文熙帝，再看了看楚詔，在他快要提不上氣時，龍椅上的人終於開口。
「朕喜歡有趣的東西，老三就很會搜羅民間那些稀奇古怪的表演來給朕看，去年就引薦一位會驅使蛇群的異邦人為朕表演，那馴蛇的人，就是用一支笛子控制蛇群的。」
楚詔什麼話都不好接，就保持了安靜，
內殿突然傳出疏妃的夢囈聲：「陛下，小心……小心陛下……」
文熙帝立即站了起來。
楚詔識趣道：「臣告退。」
文熙帝甚至顧不上回應他，直接進了內殿。
……
對比乾心殿，玉坤宮內的氣氛更加緊張，寧王幾乎是亂了手腳：「母妃，怎麼辦？現在所有人都懷疑是我故意安排老虎襲擊父皇，父皇會不會也這麼認為？」
舒貴妃還鎮定些：「黎兒，冷靜，他們沒有證據。」
寧王急道：「可是老五咬着我不放，還有老六，今天說話也陰陽怪氣的，父皇看我的眼神也不對……」
「穩住黎兒，不要慌，」舒貴妃抓住他的胳膊，「這件事不可能是巧合，你一定是被人設計，現在當務之急，我們是要自證清白。」
寧王如何冷靜得了：「馴獸師已經死了，老虎也被楚候殺了，我還能怎麼證明清白？」
舒貴妃眼神一定：「我記得有兩個馴獸師。」
經她提醒，寧王才記起來這麼回事：「對，對，死了一個，還有一個活着！我可以找他來證明我的清白！」
他們在內殿說話，沒有注意到珠簾外躲著一個宮女，聽到這裏，她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玉坤宮，將這件事如實轉告給燕竹。
燕竹冷冷勾起一邊嘴角，想自證清白？做夢！
「這個馴獸師，現在在哪裏？」
宮女低聲道：「他也被老虎咬傷了，在太醫院救治。」
那就更好辦了，燕竹雙手負在身後：「做乾淨一點。」
宮女心領神會：「是。」
於是等到寧王滿懷希望地去太醫院找馴獸師時，看到的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與此同時，為斗獸伴奏的伎樂師們都被大理寺帶走審問，沒過多久，就有伎樂師承認曲譜確實改過。
而讓他們改編曲譜的人，就是寧王！
文熙帝大怒，下令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組成三法司嚴查此事，一時間，寧王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再加上制毒山莊那件事，這是他短短半月里第二次觸怒龍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寧王怕是要不妙了。
更火上澆油的是，舒貴妃不知怎的，竟與重傷未愈的疏妃起了衝突，將疏妃推倒在地，導致疏妃傷口裂開，血流滿地，剛好被文熙帝看到，文熙帝大怒之下，竟掌舒貴妃，褫奪她掌管六宮之權，要她回玉坤宮閉門思過。
舒貴妃寵冠六宮十數年，文熙帝為了她的生辰，甚至不惜在驪山上修建行宮，如今卻親手打碎她的尊嚴，一時間，朝堂上風聲鶴唳，寧王黨人人自危，都說朝堂怕是又要進行一輪大洗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