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3章 元綺意的死因
燕寧是傍晚時分回來的，看到內殿裏只剩下清辭一個人，奇怪：「哎？怎麼只剩下你一個？世子和常總管呢？」
「都先回去了。」清辭倒了杯水給她，「找到那個刀疤臉了嗎？」
她臨時交給她一個任務——到禁衛軍里找那個刀疤臉。
她的身份是他們之中最高的，除了她沒人夠資格指揮禁衛軍。
燕寧一口氣喝完了整杯水，然後說：「沒找到。」
清辭不意外，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不過我問了禁衛軍統領，他說他對那個人有印象，好像是叫耿亦，一個多月前因為犯了事，打了幾十板子后趕出宮了。」
清辭勾了下唇：「跑得還真快。」
燕寧說：「我打聽到耿亦的住處，已經讓人去找了。」
清辭起身，也準備走了：「能找到他最好，找不到也沒關係，反正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基本清楚，我今晚回去整理一下陳詞，明天就能上呈給貴妃娘娘了。」
燕寧睜圓眼睛：「基本清楚？我怎麼不清楚？」
清辭拍拍小公主的肩膀：「等找耿亦的人回來，我再告訴你。」畢竟能否找到耿亦，直接決定了上報給舒貴妃的說辭是自殺還是他殺。
燕寧撇撇嘴：「好吧。」
……
清辭出了宮，回到相府，在一心堂里將整件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她想的大致和尉遲沅說的差不多，菊兒的死應該和元綺意的死掛鈎，她們之間有因果關係。
她嘴上說不會再追查真相，但不代表不會暗中追查，涉及元綺意，她還是有幾分意。
在東廂房裏來回渡步了幾圈后，清辭最終決定——今晚潛入鍾粹宮，找元綺意留下的那封信。
前世燕竹經過多方探聽，得知元綺意病故前一天曾被人從湯泉宮接到鍾粹宮，留宿了一夜，離開皇宮時人還好好的，當夜才病情發作去世。
至於元綺意為什麼要寫一封信，為什麼要藏在鍾粹宮，信上到底說了些什麼，這些都沒有人知道，前世燕竹對那美貌女子念念不忘，不惜派她入宮尋找那封信，可惜信最後落入楚詔手中，她一個字都沒看到。
清辭猜測過，信上可能只是元綺意背井離鄉的抒情，也可能是無關緊要的瑣碎，但如果她真是被人害死的，信上也可能寫了她的死因。
她實在是太好奇她的死因了。
元綺意，那個以美貌聞名天下的女子，那個和她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那個間接導致她悲慘的前世的女子，被當做一枚棋子，從桑國長途跋涉來到大焉和親，在湯泉宮住了三個月後離奇去世，她到底是怎麼死的，竟讓兇手這般忌憚，甚至不惜滅口整個湯泉宮的舊人來掩蓋真相。
這一切種種，都顯得她特別神秘。
清辭是個行動派，想干就干，三更天時就換了一身夜行衣，沿着密道進宮。
這條密道的盡頭是長禧宮。
楚詔上次在這裏給她過了生辰，她一時情不自禁對他傾訴了前世的經歷，也算是他們第一次交心，清辭多看了兩眼，沒有太多逗留，避開巡邏的禁衛軍，七拐八拐，往鍾粹宮而去。
鍾粹宮原來住着文熙帝一位嬪妃，在元綺意去世后不久，那嬪妃也因失足落水身亡，之後鍾粹宮就再也沒有住過人，荒廢至今已有兩年多。
清辭飛身越過高牆，落到院子裏，放眼看去，四下雜草叢生，那棵桃花樹已經枯敗，秋風蕭索，看着比長禧宮還要荒蕪，殘破的門窗上著鎖緊閉着，彷彿封存着一個巨大的秘密。
清辭隨身帶着銀針，將銀針掰彎，捅入鎖眼裏撬了撬，沒兩下就撬開門鎖，推開門，一股長年累月不透風的霉味立即撲面而來，她掩住口鼻，袖子揮了揮。
鍾粹宮裏桌椅倒翻，帷幔破裂，美人榻上的靠墊，床上的被褥都被翻在地上，好像經過了一番很嚴密的搜查，這個場景和清辭前世所見一樣，有那麼一瞬間，她恍惚了一下。
不過也只是一下而已，她拿出火摺子吹亮，開始找了起來。
元綺意作為和親公主，理應是安安分分地和使團一起在湯泉宮等皇帝下旨賜婚，為什麼會被接進鍾粹宮這個當時還屬於另一位嬪妃的宮殿？她在這裏經歷了什麼？
有權將元綺意接入宮的人不多，是舒貴妃？太后？還是文熙帝？
無論是誰，接和親公主入宮一天一夜都是不成體統的。
其實非要深究起來，在對待元綺意的事情上，本有很多地方都很不合規矩，比如她抵京三個月都沒被指婚，這也太古怪了，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和親公主還沒到之前就定好迎娶人選嗎？
清辭邊想邊走到床榻邊翻找，將枕頭和被子都捏了捏，裏面沒有夾帶，正想轉去別處找，她眼角瞥見床榻上有一點暗紅色，不由得一頓，將火摺子湊過去照亮，仔細分辨，竟是血跡。
血跡應該是那個嬪妃死前不久留下的，因為宮女每天都會為主子鋪床，發現任何污漬都會清洗乾淨，只有那嬪妃死前不久留下，宮女才沒來得及處理，嬪妃死後這裏成了廢宮，別說是一點血跡，就是一大片血跡也沒有人會在乎。
只是一點血跡，可能是泄露的葵水，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本不值得在意，但清辭有些莫名的煩躁，不禁將這張床再仔細找了一遍，這次在床腳邊找到了一根腰帶。
綉著五爪金龍的腰帶。
規矩森嚴的大焉，能在衣服上綉五爪金龍的人，天底下只有一個——皇帝。
這是文熙帝的腰帶，一個男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丟下腰帶這種貼身之物？
答案不言而喻。
這裏是他的妃子的宮殿，有這種東西倒也不算多奇怪，和血跡同理，這應該是在那個嬪妃死前不久遺留的，否則也早就被宮人發現了。
血跡，腰帶，都沒有問題，但如果再加上元綺意呢？
清辭混亂地想着——元綺意在這裏、皇帝解下腰帶、床上留了血跡……
單看沒什麼問題的關鍵詞排列在一起構成的故事竟然十分噁心。
突然之間，不知道哪裏吹來一陣風，滅了清辭手裏的火摺子，清辭重新吹亮，微弱的火光剛剛亮起，又滅了。
清辭盯着地上，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形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