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9章 迷霧森林

坐在馬上太危險，萬一有什麼東西趁著光線灰暗接近他們，他們躲無可躲，十有八九會中招，兩人都從馬上下來。

踏雪馬有些焦躁不安，馬蹄踢踏，撲哧撲哧地叫着，楚詔將手心放在它的額頭，低聲道：「安靜。」

踏雪馬得了主人的安撫，漸漸平靜下來，楚詔一手牽着韁繩一手牽着清辭，兩人一馬緩步走在這個詭異的林子裏，清辭敏感地聞到空氣中飄蕩著枯敗的落葉與腐爛的野獸的氣味，十分嗆鼻。

楚詔揮舞長槍，長槍所及處無論怪石還是荊棘，一律被掃蕩和斬斷，他於黑暗中劈出一條路來，槍尖帶着幽幽的綠光，亮得妖異，宛如天神之眼。

腳下突然傳來「嘎吱」一聲，嚇了清辭一跳，連忙低下頭去看，原來是一顆化為白骨的頭顱，她微微蹙眉，再仔細看，那顆頭顱竟然憑空消失，她心下微驚，這個林子……

還沒來得及多想，周圍忽然出現白霧，白霧如同一雙手，以擁抱他們的姿態從四面八方聚過來，霎時間，他們周圍都化作一片濃重的白色，什麼花草樹木悉數被隱藏，目光所及全是白茫茫。

清辭立即撕了自己的裙子浸了水，兩人都捂住口鼻，以防白霧裏有毒。

事到如今，他們再看不出這林子有蹊蹺，就是傻的了。

清辭緊聲：「我曾聽人說，南疆有一個隱居在十萬大山裏的部族叫齊齊赫，部族聖女上能通神下能通鬼，呼風喚雨日夜顛倒無所不能，河中王不會那麼大手筆，請來這麼個人物對付我們吧？」

楚詔不知感知到了什麼，忽然轉身盯緊了一個方向，同時錯身一步將清辭擋在身後，語氣平靜：「那你有沒有聽說，文熙二十三年春夏，淮海地區連續乾旱，哀鴻遍野民不聊生，陛下特意讓賢王去齊齊赫族裏請來聖女，為淮海地區降雨，結果做法七天七夜天上還是一滴水都沒下，龍顏大怒，這個所謂聖女才交代她根本沒什麼神力，都是胡編亂造，為了讓族人給她上供食物。」

清辭：「……」

楚詔：「這個聖女早就被陛下送上天，如果是她，那我們還真是見鬼了。」

清辭：「……」

就在這時，清辭忽聽見叢林深處傳來一聲低吼，極強的穿透力即刻刺穿耳膜，她腳步驀然一頓：「侯爺？」

楚詔凝神：「嗯。」

「剛剛是老虎的叫聲嗎？」清辭多希望是自己出現錯覺，但楚詔卻給了她肯定的答覆：「嗯。」

「……」清辭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們被人追，還要被老虎追，這是什麼命？

草叢簌簌聲作響，有什麼東西跋山涉水而來，楚詔手握著長槍，轉過聲去，與那隻身長近六尺，體型健壯的老虎對視，並無怯色，只是道：「老虎從不一起行動，這附近多半就只有這一隻，我對付它，你小心自己。」

清辭早已抽出軟劍：「你也小心。」

老虎兩隻眼睛墨中帶金，危險地盯着他們，在周圍渡步了兩圈，彷彿是在考慮該從哪裏下口才能把清辭和楚詔拖回自己的山洞飽餐一頓。

清辭盯着老虎的眼睛，不知怎的想起了白珩舟的眼睛，也是這樣的墨中帶金。

面對大自然里最兇猛的野獸之一，清辭和楚詔超乎尋常的鎮定，絲毫沒有亂，踏雪馬反而亂了。

普通動物對萬獸之王有着天然的恐懼，踏雪馬急躁地甩著頭，想要掙脫被清辭抓住的韁繩逃命。

清辭連忙勒緊韁繩，也就是這一個分神，老虎忽然大吼一聲撲上來，楚詔反手推開清辭，清辭摔倒在地，霍然回頭，見楚詔長槍一橫，恰好卡住老虎張開的血盆大口！

楚詔眉心一凜，猛地一轉長槍將老虎往地上慣去，老虎落地后快速爬起來，露出了比剛才更加兇惡的神態，再一次撲向楚詔！

楚詔與虎搏鬥，濃霧瀰漫清辭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通過哪裏有綠光一現即收來判斷楚詔的位置。

虎嘯聲可怕又震撼，白霧裏突然有血光一閃，也不知道是人血還是虎血，但聽那老虎兇猛的叫聲着實不像受傷的樣子，清辭腦子裏閃過被撕咬掉一條胳膊或一條腿的楚詔，驚慌不已：「楚詔！楚詔！」

清辭腦子微微混亂，慌亂中又有些許清晰，那點清晰像一根線，時隱時現。

白茫茫的一片里，清辭聽見楚詔冷哼一聲，緊接着就是一串「噠噠噠」的奔跑聲，是楚詔在跑。

見人跑，老虎追，然而楚詔跑不是為了逃命，而是為了助力，他踩着一棵兩個成年人手牽手都圍不住的大樹樹身飛快向上，老虎眼神不好，再加上白霧迷茫，它一個停不住腳，「砰」的一聲猛地一下撞上大樹。

老虎撞了個頭暈眼花，身體搖搖晃晃兩下，接着就倒地不起了。

清辭鬆了口氣，突然慶幸來的是老虎而不是狼，老虎是獨行俠，出現一隻就只有這一隻，而狼是群居動物，一般捕獵都是傾巢出動，十幾二十隻在一起，若是遇到它們，他們恐怕真要沒命。

「侯爺。」清辭一聲呼喚剛剛出口，瞳眸便是急劇一縮。

五十米外的叢林被白霧籠罩，白霧裏突然亮起一顆顆綠幽幽的光，猶如鬼火般閃爍著。

是狼。

真的有狼！

那些綠光就是狼群的眼睛！

清辭嘩的一聲頭皮都炸了，這個林子怎麼什麼都有？暈了老虎又來群狼！

就如她剛才所想，狼群成群結隊地出現，她粗略一算這裏就有七八隻！

「這些狼來得奇怪。」楚詔與清辭背靠背，清銳的目光鎖定住狼群，他們不動，狼群也沒有動，人與狼就這麼對視着，彷彿是在互相消耗耐心，等一個動手的最佳時機。

清辭毛骨悚然之餘也覺得奇怪，方才那條線再次出現在她腦海里，她隱隱約約感覺自己即將抓住真相。

狼比老虎謹慎，不會主動發起攻擊，因為它不知道對手比它們強還是弱，雙方僵持約一個時辰，白霧裏四顆綠光忽然滅了，其他綠光卻還亮着，這意味着有兩匹野狼想要離開！

不能讓它們走！

楚詔和清辭腦海中同時浮現出一個念頭，也幾乎是同時出手，一人射出長槍一人射出軟劍，就地誅殺了那兩匹狼——狼是群居動物，一般三五十隻住在一起，這裏只有七八隻，這兩匹狼想走是為了回去引來更多夥伴！

兩匹狼倒地的同時，其他野狼發狂地撲上來，露出尖銳的獠牙，兇狠地發出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