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媚骨
後來，她才知道他們沒有兩情相悅，所有過往，皆是她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爹娘死了，兄長失蹤，七皇子對她的態度就冷淡下來了。
她上門找過他，結果連門都進不去。
她只當小廝是狗眼看人低，故意攔着她。
卻忘了，若不是主子刻意示下，奴才哪有這個膽子。
當時的她那樣愚蠢，事情都擺在眼前了，偏偏自欺欺人，為七皇子的躲避找各種借口。
「皇子妃什麼的說太早了，世事無常，還沒履行的婚約就像是未完成的承諾，說不定哪天就變了。」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經歷了一遭。
沒空見她的蕭熠淮，摟着鳳千雪，兩人相依相偎，濃情蜜意。
「殿下，你是棠妹未來的夫君，就算我對你情根深重，於禮法我也不能再見你了。」
「我不是她未來的夫君，我也從沒想過要做她的夫君，我從未愛過她。」
鳳千顏被這番話砸得眼冒金星。
後面他又說了很多，她才知道，她在他眼中僅僅是鳳將軍的女兒，不能得罪。
她不通文墨太粗鄙，她手握長刀太剽悍，她不像個女人。
情人的嘴最能傷人，無情人的嘴，更能殺人。
自此以後，鳳千顏大受打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再後來，婚事遭算計，嫁入周家，容顏盡毀，武功盡失，暗無天日。
脫離周家之後，又被蕭熠淮幽禁……
鳳千顏簡直不敢回憶，然而記憶卻控制不住湧出，讓她避無可避。
她死的那天，外面下着小雪，像極了她掉進湖裏的那天。
蕭熠淮把匕首插入她心臟，一寸寸的往裏進，匕首正是她血祭過的那把，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刃。
「我疼。」
「蕭熠淮，我好疼呀。」
蕭熠淮只是面無表情地把匕首刺得更深一些。
鮮血染紅了衣裳，紅衣更加鮮亮。
回憶最傷人，鳳千顏壓不住眼眶的紅，像是塗抹了胭脂，淚珠無意識地滾落，流淌過臉頰。
美人落淚，端的是無邊美色。
安靜是一點點的，慢慢的，蔓延，從最近的幾桌開始，向整個大廳蔓延。
彷彿片刻間，所有人都失去了說話的慾望。
她半斂著眉眼，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沉浸在思緒里，空氣中隱隱流動着一股幽香。
二皇子久久地、久久地凝望她，他想，怎麼有人捨得讓她難過呢？
二皇子剛伸出手去拭她眼淚，就被蕭熠淮一把打開。
蕭熠淮眉目帶着戾氣：「三哥，她是我的。」
張無若回過神來，只是心裏生出些悸動，鳳千顏太美了，令人神魂顛倒。
「你，有媚骨？」
「……」鳳千顏收斂心神，不消片刻，那種艷麗之色盡數褪去，彷彿先前驚艷眾人的一幕只是錯覺。
媚骨，這兩個字最開始是從母親的嘴裏說出來的。
當年，她曾無比嚴肅的說：「顏兒，你天生媚骨，但這並不是好事。縱觀歷史，生媚骨者，多為亡國之姬。」
隨着年歲漸長，她媚骨體現在方方面面，身體生異香，神態艷麗，需要練武壓制。
然而及笄之後，媚骨之態越發難以壓制，時不時會有跡象露出來。
每一次發作時，眸中含情，艷色無邊，那叫一個活色生香，勾魂奪魄。
這樣的人大多淪為當權者的玩物。
「媚骨是什麼？」
張無若以前看雜文時無意間看到過關於一些媚骨的說法，他也不知真假，只覺得鳳千顏剛剛那種媚態像極了傳說中生有媚骨之人。
「你剛剛吸引了所有人，還散發出一股幽香。」
「錯覺吧。」
張無若嗅了嗅，沒聞到，又嗅了嗅，還是沒聞到，他轉頭看向蕭熠淮：「你聞到沒有？」
蕭熠淮的確聞到了，那股幽香來得快消散得也快，出現得也突然，不能肯定是鳳千顏身上散發出來的。
「早就聽聞張公子風流，只不過隨意調戲女子怕是不妥吧。」
張無若向鳳千顏拱手：「抱歉抱歉。」
二皇子沉着臉看向蕭熠淮，話語里滿滿嫌棄：「我們要吃飯了，你們可以走了。」
鳳千顏：「……」
蕭熠淮：「三哥好像對我有意見。」
二皇子直白地說：「自信點，去掉好像兩個字。」
蕭熠淮：「……」
鳳千顏：「……」溫柔二皇子壞掉了？
張無若：「……」兄友弟恭什麼的，演都不演一下的么？
二皇子不耐煩和他們虛與委蛇，他扭頭招呼店小二：「小二，上一份藕粉桂花糖糕。」
很快，甜點端了上來，二皇子推到鳳千顏面前，話語輕柔：「吃些甜的，心情會好。」
蕭熠淮覺得很刺眼，心裏冒出火氣來：「吃甜的不好，會蛀牙。」
若是以前鳳千顏肯定不會碰，但現在，她淡淡一笑：「我牙還不錯。」
蕭熠淮叫來店小二，點了一份湯：「木瓜銀耳紅棗湯，此湯不僅味美還能美容養顏。」
鳳千顏看了著那份湯沒有動：「鳳千雪喜歡喝這湯的。」
「給你湯喝你就喝，提旁人做什麼。」蕭熠淮眸色沉了幾分，覺得鳳千顏不懂事。
「殿下大概忘了，我對木瓜過敏。」
以前喝了鳳千雪送來的木瓜銀耳紅棗湯，臉上長紅斑，呼吸困難，差一點死掉。
爹娘震怒，下令把鳳千雪關在祠堂里。蕭熠淮得知此事後，說自己惡毒，自導自演故意陷害鳳千雪。
鳳千顏委屈不已，又讓爹娘把人放了出來，結果他又說自己心虛了。
蕭熠淮自然察覺到了鳳千顏的冷淡，想了想，從懷裏拿出顏色瑰麗的蓮花暖玉：「看看喜不喜歡。」
他以為鳳千顏對他冷淡是因為替婚代嫁之事他沒有及時給出安慰，於是就補上了這個安慰。
「無功不受祿。」
鳳千顏把界限定的很清楚。
她早就不是那個七皇子只要給一個好臉色就笑得歡天喜地的小姑娘了。
爹娘兄長不在了，無人護她天真，於是，被逼着長大，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蕭熠淮臉色一沉，特別是二皇子還在一旁看着，他覺得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