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回憶
二皇子沒有飄飄然，反而十分謙虛：「孤只是略懂一些……」
只不過在接下來的對話里，他詳細的談了一下天文地理，醫卜星相，絲竹彈唱，琴棋書畫……
二皇子：「天象觀察很常見的，古語有云，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
鳳千顏：我怕是個假人。
二皇子：「七月流火，農夫之辭也。三星在戶，婦人之語也。月離於畢，戍卒之作也。龍尾伏辰，兒童之謠也。」
鳳千顏：聽不懂。
二皇子：「渾象，象天之器，知日月五星。」
鳳千顏：「好厲害的大象！」
二皇子：「……」
二皇子：「你可知祝由術？若懂此術，你奶娘不用服藥就能痊癒。」
鳳千顏瞪圓雙眸，極小聲地說：「那不是巫術么？」
二皇子：「非也，黃帝問岐伯有黃帝內經，闡明醫道以療民疾，假神道以行醫道，特於六書之外命倉頡另制符章秘字，以備治病驅鬼之用。祝由在軒轅黃帝時代極其興盛，習者眾多，而現在……」
鳳千顏：「祝由術既然有用，為何被禁了？」
二皇子神情微妙：「祝由常用符籙有兩種，一種是五雷符章以雨字頭為君，鬼字為臣，各字為左使，另一種以尚字頭為將，以食字為兵，以各字為先鋒。祝由師治病或是驅鬼，皆請神靈相助。你品，你細品。」
鳳千顏品了品：「明白了，自古就有君權神授之說。而現在一個小小的祝由師就能請來神靈相助，那皇帝也太沒面子了。」
二皇子說的這些都是鳳千顏聞所未聞的，她聽得津津有味，主動問：「殿下知道厲害的兵法么？」
「孫子兵法。」
鳳千顏有點小興奮：「這個，我知道！」
二皇子：「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鳳千顏：「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
二皇子：「上兵之法的威力在於開戰前主將主動投誠，開戰時士兵伏地而不敢起身……」
鳳千顏雙手托腮，眨巴着眼求解惑：「我一直覺得這很玄乎，聽着像假的。」
二皇子搖頭：「那歷史上王莽與劉秀那場戰爭又作何解釋？王莽率領四十萬大軍攻打劉秀，彼時劉秀只召集了兩萬人。王莽自以為離勝利不遠，十分安閑。誰知晚上有流星隕石墜落在軍營，白天有雲如崩塌的山從營盤上空直落而下，崩散開來，士兵全匍匐在地，劉秀帶兵衝鋒，贏得此戰。」
鳳千顏瞳孔震驚：「哇！」
鳳千顏真覺得二皇子懂好多，超厲害的。
「殿下，你是來人間發光發亮的，我是來人間湊數的。」
二皇子有點慌：「你別妄自菲薄，孤也就普普通通一男子。」
鳳千顏：「……」
這年頭做個普通人的門檻都這麼高了么？
二皇子不敢多說了：「孤很一般。」
孤要是厲害一點，指不定你就喜歡孤了。
鳳千顏不贊同地搖搖頭：「殿下就是太謙遜了，所以外界才對你多有誤解，他們太沒眼光了。」
鳳千顏聽很多人說起過他，他們說二皇子是廢物，在朝堂上經常被陛下斥責，說他不堪大用，二皇子的確無所建樹，大臣也覺得他是廢物，擔不起二皇子一職。
二皇子心想，外界的誤解源於他的故意為之，但他毫無內疚心的接受了責任推卸，認定是其他人沒眼光，淺淺一笑：「鳳小姐覺得孤好，孤已心滿意足。」
鳳千顏想到二皇子岌岌可危的儲君位置，很認真地說：「殿下，我以生命起誓，我永忠於您。」
蕭熠淮行至跟前，正好聽見。
鳳千顏的位置背對着蕭熠淮，因此沒注意到他。
但是二皇子的位置剛好能看到他走過來，他望着蕭熠淮，嘴裏問著鳳千顏問：「真的嗎？」
鳳千顏一無所知：「當然是真的，每一個將軍都願意為君主戰死沙場。」
她願意以性命相托，這是最深的信任。
蕭熠淮心裏一陣莫名煩躁，涼涼地說：「你怕不是對你自個有什麼誤解，你是皇子妃，不是將軍。」
熟悉的聲音讓鳳千顏心頭一緊，她僵著身子緩緩回頭，就見着身穿一襲紅衣的青年。
蕭熠淮身高七尺八寸，風度姿態秀美出眾，好像懷裏揣著日月一樣光彩照人。
她忽而憶起八歲那年，正值冬日，下着雪，皚皚白雪好似與天上的浮雲相連，壓着整個城池，皇宮內外銀裝素裹，天地間一片安靜。
爹娘帶着她參加宮宴，八歲的小糰子最是耐不住寂寞，聽不得大人們之間的寒暄，被牆角的數枝梅吸引過去，等著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孤身一人。
四周連個宮女都沒有，她一時害怕四處找人。
她不敢大聲叫喊，這在宮裏是忌諱，進宮前爹娘叮囑了她許多，就怕她吵鬧衝撞到貴人。
慌不擇路之下，落入了冰冷的湖水當中，死亡來襲，卻被一襲紅衣救下。
鳳千顏昏昏沉沉的，瞧人都瞧得不真切，烏青的小嘴喊著：「我冷。」
鮮衣少年一言不發，把解開的外袍裹住她瑟瑟發抖的身體。
翌日，少年又去府上看望她，兩人快速熟識起來，往後她成了少年的小尾巴。
少年便是七皇子，蕭熠淮。
兩人一塊兒長大，她一顆心也落他身上。
七皇子喜歡琴，她就遍尋天下名琴，為復刻古琴入深山尋古桐木。
七皇子喜歡棋，她在京都開設棋店，廣收棋譜。
七皇子喜歡畫，她花萬金買畫。
七皇子曾找來歐陽世家的人鍛造一把匕首，她偷偷去看，想給匕首手柄鑲嵌寶石，卻從大師口中得知，金鐵之精難以煉化，需要至情人之血。她覺得天下沒有人比自己更愛七皇子了，便瞞着父母兄長，放血祭劍，最後匕首鍛造出來，她命也去了半條。
她一直以為她和七皇子是互相喜歡的。
他會送她各類遊記，書空白處寫着，此地風景不錯，願與之共往；此地美食不錯，願與之共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