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詩皇帝吟詩問政 假才子作假藏拙

第419章 詩皇帝吟詩問政 假才子作假藏拙

第一百三十二回詩皇帝吟詩問政假才子作假藏拙

乾隆愛寫詩,愛到什麼程度,一生寫下四萬三千多首詩,按乾隆活了88年來算,平均每天寫1.3首詩。這是個什麼概念,《全唐詩》收錄兩千多位詩人,共四萬八千多首詩。乾隆寫詩不可謂不勤奮。范昭(許時今)當然知道乾隆愛寫詩,就是沒有一首流傳後世。范昭苦惱的是,許時今不愛好文學,清朝的詩、小說看得太少,否則,現在COPY一首太容易。

曲水流觴開始,小太監端起木桶往石板里的槽道里倒水,另一端則用木桶接水。槽道蜿蜒,水流在槽道中流淌,還真有點小溪潺潺的意味。王襄烈拿起一個橢圓形漆器,往裏面倒了半盞酒,輕輕放入水流中。范昭看那酒器新奇,想到:「這應該就是觴了。」盛酒的觴如同小船一般順流而下,帶着一股輕盈之意。在轉彎處水流旋轉,這艘小船就略作停留。按規則,在誰的面前停下,就該誰喝酒作詩。乾隆坐在上位,沒疑問,首先是乾隆吟詩。

乾隆拿起面前停留的觴,尋思吟首什麼詩。恰好一個小太監捧著一個盤子進來,盤子裏放着兩個黃瓜,小太監道:「李公公,這是御膳房送來的新鮮黃瓜,剛剛送進宮的。」李公公接過盤子,送到乾隆面前,稟道:「今兒皇上與范孝廉同樂曲水流觴,御膳房送新鮮黃瓜兩枚,為皇上添興。」乾隆拿起黃瓜,道:「有了,朕就以《黃瓜》為題,作詩一首。范昭,你也吃一個。」

范昭拿起黃瓜,見新鮮翠嫩,道:「這個時節,黃瓜怕是很貴吧?」李公公道:「一個值五十金。」范昭嚇一跳,道:「五十兩銀子一個,天價啊。」李公公道:「皇上御品,自然是天價。」

清代詩人、文學家查慎行在《人海記·都下早蔬》中載:「漢太官園種冬生蔥韭菜茹,盡夜蘊火,待溫春乃生,觀《漢書召信臣傳》,今都下早蔬即其法。明朝內豎,不惜厚值以供內庖。嘗聞除夕市中有賣王瓜二枚者,內官過問其價,嘗聞除夕市中有賣王瓜(黃瓜)二枚者,內官過問其價,索百金,許以五十金。市者大笑,故啖其一,內官亟止之。所餘一枚,竟售五十金而去。」

黃瓜當年如此之貴,皆因要在溫室種植,北京人稱之為「洞子貨」,侍弄起來十分麻煩。要先將瓜籽種於花盤中,待長成壯苗后再移植下洞;開花后,要人工授粉;結出小瓜后,還須在瓜下系一泥墜,以使其長得更順溜;菜洞子中,必須時時燒火以保持溫度。如此這般之後,黃瓜才能在數九寒天現身京城,賣出高價。

此時,乾隆皇帝來了詩興,吟道:

《黃瓜》

菜盤佳品最燕京,正月嘗新豈定評。

壓架綴籬偏有致,田家風景繪真情。

——原詩為「二月嘗新豈定評」

范昭贊道:「老大,這詩作得好了。正月食黃瓜,卻想到黃瓜豐收時的情景。言簡意賅,情深意切,勸課農桑,隱然有帝王之氣韻!「

乾隆大是高興,道:「說的好。朕的詩,能懂的人不多,范昭,你才最知朕心啊。今兒,到你作詩了。」范昭心道:「曹公,你的《紅樓夢》,又幫我大忙了。」范昭(許時今)在大腦里迅速搜索《紅樓夢》裏的詩詞,或改幾個字,或長詩取四句,弄得不倫不類的,應付乾隆。乾隆玩的甚是開心。旁邊,一個筆帖式奮筆疾書,將兩人的詩句抄錄下來。

不知不覺,兩人有了醉意。乾隆手指著范昭,道:「你,這次差事辦得不錯,朕高興。朕要賞賜你。」范昭心中咯噔一下,酒一下醒了,心道:「正題來了。」臉上卻裝醉笑道:「能為老大做事,是小弟的榮幸。小弟不要賞賜,只盼老大高興。」乾隆呵呵一笑,道:「朕高興,一定要賞賜你,你不能不讓朕高興。」范昭道:「喔。那老大給我個大官吧,比如軍機大臣什麼的,有個名就行了。」乾隆一怔,沒想到范昭主動要官,還是要最高官。其實,這是范昭的計謀反客為主,既然迴避不了,不如主動出擊。乾隆瞧范昭醉薰薰的樣子,一時之間靈智有點紊亂。

乾隆慢吞吞道:「軍機大臣以後再說。你們范家經商有道,先做鹽商。朕從內帑借給你范家三十萬兩白銀,十年還本,不要利息,如何?」乾隆話音剛落,李公公插嘴道:「范孝廉趕快謝恩。揚州的鹽商總商江春借貸三十萬兩,每年可要付十二分的利息呢。」

范昭學過工商管理雙學位,自然知道乾隆肯借無息貸款三十萬兩,十年還本,與江春相比,等於白給范家四十二萬兩白銀,可是一筆大財富。歷史事實是,江春和乾隆做生意,越做越窮。據《揚州畫舫錄》所記,江春任總商四十年,先後蒙乾隆賞賜「內務府奉宸苑卿布政使」,正一品「光祿大夫」等虛銜。1789年,江春在貧困潦倒中黯然辭世。江春晚年家業衰敗,主要是是長年接待乾隆下江南的鋪張靡費和無窮無盡的報效捐輸。這等「好事」,熟知乾隆秘史的許時今(范昭)當然不會答應。

啰嗦一句,鹽商衰落原因很複雜,不僅僅是捐輸。

范昭醉眼一瞥乾隆,乾隆眼睛貌似看着手中的酒觴,卻用眼角的餘光瞟著自己。范昭心道:「果然有詐。」范昭哈哈一笑,故作神秘,道:「老大,你知道不?揚州街巷孩童怎麼唱道鹽商?」乾隆好奇問道:「怎麼說?」范昭學小兒狀,拍手道:「鹽商黑,鹽商壞,粗鹽當作細鹽賣,生個兒子沒**。」乾隆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其它人倒吸一口涼氣。乾隆畢竟是雄主,眼珠一轉,有了主意,道:「童言無忌。鹽商中難免奸人,大多數奉公守法。范昭,要不,你做個巡鹽御史,專門查鹽。」

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就是這個七品小官。明代監察御史(正七品)奉命出巡鹽務時即稱為巡鹽御史,初為臨時差遣,明英宗以後逐漸制度化,其實際地位、職權也逐漸提高,凌駕於都轉鹽運使司之上。林如海是探花入仕,最多七品官,實權不小。清代巡鹽御史,自康熙以後或從內務府直接選任,或者由其他職位上的內務府出身的官員兼任,一般使用原官品級。

范昭苦着臉道:「這麼小的官,老大也讓我做啊。」乾隆哈哈一笑,道:「嫌官小。好,朕給你做江南鹽務總商,官不小了。」范昭道:「老大,這個官幾品啊?」乾隆啞口。李公公道:「范昭,在皇上面前,不可無禮。」范昭道:「實不相瞞,范家祖訓,不事暴利行業,恕小弟不能從命。」

旁邊舒祿和王襄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現在進入乾隆節奏。乾隆撫掌一笑,道:「朕就知道這點玩意兒打發不了你。也罷,朕把江西的銅政交給你,以後你可以自行鑄錢,如何?」

此言一出,舒祿、王襄烈和李公公同時倒吸一口冷氣。乾隆把鑄幣權給了范昭,這可比勞什子鹽商厲害多了。而且,范家有自己的錢莊,可以發行銀票,發銀票是要有現銀做兌換儲備的,等於儲備銀兩無限供應。用今天的話講,范家有權開銀行發行貨幣了。范昭學過《貨幣銀行學》,深知此中利害,暗思「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此事絕不能答應。范昭不再裝醉,恭恭敬敬回道:「多謝皇上美意,銅政事關重大,臣不敢也不能接受。」

乾隆微微頷首,笑道:「這麼說,你一定要做大官了。」

范昭早已想好對策,道:「沒來由的給個大官,皇上也難哪。老大,你看這樣行不?給我個蘇州知府做做,如何?」乾隆沉吟道:「從四品的官。范昭,你怎麼想去蘇州做知府?」范昭笑道:「蘇州物阜民豐,去那裏當知府,隨便收括一下,都比費盡心機做鹽商強。老大將來再下江南,小弟用這些銀子給老大接駕,也是忠君愛國為民。小弟雖落下『貪官』名頭,也心甘情願。」

這番話有多重意思,就看乾隆怎麼解讀。當官的搜括民脂民膏,當然不會全部孝敬乾隆下江南。范昭的用意,一是委婉勸乾隆別再下江南,二是自己豎起給乾隆當官貪污的旗號,使乾隆打消封官的念頭。

李公公道:「范孝廉有所不知,太后久居宮裏,乏了。皇上下江南,是為盡孝,吃穿用度,皆由內務府出。鹽商深蒙皇恩,捐輸些銀子,也是應該的。至於地方官員,孝敬太后,那是地方百姓的忠心哪。」

范昭忙道:「原來如此,臣去了蘇州,可以放心大膽積攢銀子了。」乾隆臉色一沉,一臉不屑,道:「粗俗!」范昭大奇。乾隆呷一口酒,神色如常,道:「坊間有言,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做蘇州知府,十年間你能貪多少?一百萬兩了不得了。知府雜事還多。有這功夫,直接造銀子多好。」

乾隆也有意思,只嫌范昭出言孟浪,根本不在乎范昭搜刮民脂民膏,還給范昭算了筆賬——當蘇州知府貪污根本划不來!

乾隆繼續道:「范昭,我知道想做大官,可是你一點根基都沒有,朕難哪。這樣,你先做個大學士,官居正一品,待你有所建樹,再進軍機處。嗯,武英殿大學士的官帽子,足以使你衣錦還鄉。」

乾隆的話說的很明白,只要范昭接任武英殿大學士,可以立即回鄉,光宗耀祖。范昭頭腦轟一下,沒想到乾隆為了讓自己當官,幾乎不計較成本。范昭連忙起身跪於地上,磕頭道:「謝主隆恩。小弟才疏學淺,若任大學士,恐給皇上丟臉。」乾隆皺眉道:「你去蘇州府貪污,就不怕給我丟臉了?武英殿大學士不小了,總不能讓朕封你個翰林院內閣大學士吧。你不是進士,文人相輕,你若去了翰林院,有你好受的。」

話說到這份上,范昭再無計施,只能攤牌,遂硬著頭皮道:「皇上,臣躬耕于田畝之中,不求聞達於諸侯。」「嗯?你這是什麼意思?」乾隆有點不高興了。

范昭苦笑一下,道:「老大,我不想當官。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嘛,將來讓我兒子當官。」乾隆道:「當初在萬里紅山莊,咱們是有這個約定,不過時移世易,如今你殺了呂四娘,你還顧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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