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九曲界歷練
千息也是懷着遷怒之意，雖然已經決定與胥芳訣別，然而他與胥芳相識千年，痴戀她數百年，如今眼睜睜看她化作一抔塵土，心裏恨不得將天地都撕碎為她陪葬，被杜祖年警告一通，又何來好臉色？
「區區出竅小輩，着實狂妄！！」杜祖年語氣不怒而威，輕輕振袖，便將千息掀釘在牆上，千息只覺得一股浩瀚之意穿透他的身軀直直射入他的神魂，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痛苦，而是整個神魂彷彿被生生撕裂，令他不由得尖叫，恨不得在地上打滾，以逃避這種痛不欲生的苦難。
「夠，夠了！」千息不打算因為一時意氣把性命交代在這裏，抗爭不過後立即服軟，「晚輩失言，還，還請前輩恕罪！」
九曲界以實力為尊，靈動界又何嘗不是？修士之間如若起了衝突，實力低微者低頭，也是稀鬆平常之事。千息還奢望為胥芳報仇，自然不可能意氣用事。
幸而杜祖年收手，千息滾落到地上，粗聲喘氣，他回過神后又驚又怒，卻也不敢再激怒杜祖年，「……你……究竟是何人？」好歹他是出竅期修士，就算境界高於他的大乘期修士，神魂不全，按理說不可能一招就將他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杜祖年搖頭，「你無須過問，只要銘記本座方才所言即可。」
「前輩留步！」千息很是聰慧，雖然杜祖年身份不得而知，然而以他實力，卻願意以低級妖獸的身份在這九曲界屈就數年，必然是有所圖謀。
「若是晚輩猜測無誤，前輩紆尊降貴留在這九曲界，莫不是看破天機，等候陶子恬二人？而以前輩近日種種行徑，前輩是想圍護這二人，準確說來，又應當是保護郁景容。」
杜祖年沉默，然而他的衣袍無風自動，眼裏也慢慢浮出一絲殺機。
千息敏銳，立刻頭皮發麻，不惜行下跪之禮保證道：「晚輩對郁景容絕無惡念，晚輩借萬墟髓玉骨百年就突破出竅期，雖然無法將其煉化，但也同至寶有幾分感應。郁景容初來此地，我便窺察到萬墟髓玉骨與他產生共鳴，這機緣合該是他的。何況……只是景容出身於蘭家這點，我便不會傷他分毫。此前惡行，不過是晚輩受至寶牽連，心中一口惡氣難以紓解，便逗弄了他二人，但絕無傷害之意！」
杜祖年聞言很是驚訝，接着心裏又有了底細，只是沒有說破，「倘使你不生惡念，本座也不會與你為難，無需行此大禮。」
「不！晚輩雖不知曉前輩與景容有何淵源，然而景容出身蘭家，蘭家遭到滅門……」
此刻千息的算盤是再明顯不過了，杜祖年打斷他，斷然道：「本座不會為蘭家報仇！」
「前輩，這是為何？！以前輩之能，這定然不是什麼難事，為報前輩恩情，晚輩願意將神魂獻於前輩！！」
杜祖年俯視下跪的千息，千息感到這股沉默如千斤壓頂一般令他幾乎窒息，杜祖年卻慢慢說：「善惡之報，若影隨形。你只道是蘭家受了滅門之災，又何以確定，這不是蘭家生了孽債，命中該有此劫？」
「……」千息一時語塞，「可，可是！」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罷了。」杜祖年嘆息，他聲音越來越遠，彷彿是隔了萬里山巒，飄飛而來。
「前輩！」千息還想懇求，眼前已經沒有杜祖年的身影，只有一隻兔子，黑豆般的眼睛深深望了他一眼，轉身跑了。
陶子恬斟了茶水，彼時郁景容正在打量萬墟髓玉骨，陶子恬看了一眼，郁景容就將萬墟髓玉骨遞到他面前。萬墟髓玉骨形狀也不知是自然長成還是經後世修士雕刻，中間玉脊粗壯，明顯是主心骨，由玉脊根部又四散生出許多分支，縱橫交錯，如同經脈，整塊玉骨內部均勻地分佈着紋理，散放薄薄的光暈，玉質剔透潤澤，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其中蘊藏的靈氣。
陶子恬很是喜歡玉骨的質感，把玩一陣才還給郁景容，郁景容接住，卻將陶子恬的手一併握在掌心中，陶子恬抽了抽沒有抽回來，只好縱容着他，「不知這萬墟髓玉骨可否煉化。」
出門遊歷之前隋順東也為他普及一些知識，比如遇到不同尋常的寶物，只有將它煉化才能真正為己所用，相當於認主，只是煉化也是有限制和弊端的。若是法寶品階高，持有者修為低，若沒有高階修士相助，便無法煉化，然而即使有高階修士相助強行使得高階法寶認主，也不能將法寶威力盡數發揮。其次，一旦煉化法寶，相當於修士與法寶合二為一，若是法寶受損，持有者本身也會受到牽連。
這萬墟髓玉骨是傳說中的至寶，品階應當是靈器，甚至無限接近於仙器，然而不管煉化與否，都有隱患。
郁景容說：「你不必擔憂，我自有應對辦法。」
郁景容如此說，陶子恬也放心了，只是關於另一件事，他欲言又止。
郁景容也不催促，只是神情專註地望着陶子恬，陶子恬被他看了片刻便忍不住，破罐子破摔坐到他身邊，「景容，你此前說腦中有過去畫面，如今記憶可有恢復一些？」
郁景容原本專註的眼神慢慢垂落，他抿唇道：「並未記起多少。」
陶子恬哪忍心看他消沉的模樣，連忙又抱上來拍他後背勸慰說：「沒有想起來也沒事，只是在九曲界裏多有不便，對你元神恢復也不利，希望能早日回到靈動界，我總怕耽誤你傷勢。」
郁景容卻是說：「今日你將重寶讓與我，來日必定不辜負你這段情義。」
郁景容自元神受創后舉止如同稚子，無憂無慮得很，眼下忽然這麼鄭重其事，令陶子恬有點赧然，「哎，你別往心裏去了，其實千息一早就決心將萬墟髓玉骨交予你。他曾經說有你趁手的特殊法寶贈與你，想來說的就是這件寶貝，出竅期的修士也認同你成為萬墟髓玉骨的主人，我相信你一定能發揮它的威力。」
兩人正說着話，杜祖年蹦進屋裏來，陶子恬玩笑道：「祖年兄，你上哪兒去啦？我還擔心你被佘氏姐妹捉走了。」
杜祖年並不理會陶子恬，他看上去蔫得很，連蹦跳的動作都沒往常利索，陶子恬不由得擔心地抱起他，可是又不知拿只兔子該怎麼辦，只能將他放到床上，用靈力為杜祖年梳理一遍體內，杜祖年長耳朵耷拉下來，無精打采道：「我沒事……讓我休息一會兒。」
陶子恬只好暫時讓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