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千年前奏
白靈臉色一僵,看向自己胸口那從后貫穿而來的…長劍?
「咳……」一口鮮血從唇間溢出,順着唇角落到月白衣領上,綻開妖艷的血花,胸口的血洞更是觸目之極。
白靈緩緩轉身,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氏。
卻見此刻的林氏不復剛才的溫柔神色,看到的竟是她猙獰又憤怒得扭曲的臉容!
「娘…為什麼?」
聞言,林氏卻大怒的吼叫。
「我不是你娘!你是只妖怪,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早就死了!」
此時白靈才發現林氏手中緊握住了另一個牌位,那裏寫着的名字是「李青盈」。
不錯,林氏本有一個剛出生的女兒,卻早已因身體病弱而夭折了,剛好林氏丈夫李天一也死了,她便孤家寡人一個了。
只是因為有了白靈後來成了林氏的「女兒」,才讓所有人包括林氏都理所當然忘了還有那已死女嬰「李青盈」罷了。
看見林氏臉上的淚如湧泉,憤怒得扭曲的臉卻是悲傷非常。
白靈心一痛,她早已把林氏當成她的娘了,只因為林氏給了她母親的溫暖和關心,可現在被揭穿了「謊言」,林氏便也不會給她任何溫暖了……
「我不是妖……」白靈話未完,又猛的咳出一口血來,她心暗詫異著為何凡劍之傷竟能讓她重傷如此?!
「大家看到了吧!她是只妖怪!」倏地,廳外傳來一聲尖叫喊怒,接着便是群人沸騰而來的聲音。
白靈臉一白,心道:糟了!
她想要調動力量逃走之時,卻發現僅剩的力量竟用不了?!
「村長,慕容老爺,夫人,看她這副模樣,不是妖怪是什麼?」很快,聲音又至,白靈猛的抬頭,便見帶頭的竟是阮家以及…阮萱慧!
而隨着她後面進來的便是慕容主家以及幾乎所有村中的人都來了,還帶着火把,斧頭,等武器。
這樣的陣勢讓她頓時憶起三年前她還是被當成在村內偷東西的妖怪之時被村民圍捕的情況。
可是如今她卻神力全失……
「快,趁著神婆的鎖魂劍法力未消失之前快捉住她!」
此話一出,白靈望去,便見水沁往日柔和的臉也變得憤怒又懼怕的看着自己,她的心便是一下一下的…沉入谷底。
村民們都戰戰競競的接近白靈,見到她痛得彎著腰,卻緩緩抬起那已然現了原形的水藍雙眸之時,為首的男子便猛的揮起手中的木棍。
「扣一一!」一聲重擊,木棍便擊向白靈的頭,她重摔落在,直至後方的村民陸續上來把她制壓於地上,她仍是未有一絲掙扎,只是揚起一抹苦笑,任由額頭的血洞不斷流淌出鮮血,染滿她的半邊臉……
鎖魂…劍…嗎?
就算她以剩下丁點之神力再撤回在島上的神力便能掙扎開這區區鎖魂之法物,可她依然一動不動的任由村民把她壓制住。
只因她心裏連一絲掙扎都無力了。
耳邊是村民仇視的目光和漫罵聲,她也不敢抬頭去望昔日待她極好的「親人」。
「村長,此等妖物已危害我們村裏三年有多了,該如何處置才好?」隨着阮洪方一言,眾人皆望向了年老嚴肅的慕容弘。
「村長,妖物不除,也懼出海之日遭受海神懲罰,慕容少爺如今仍在出海途中,不儘快把妖物除了才能安心啊!」
「對!慕容少爺首當其衝的被妖物迷了心智,一定要儘快殺了她,最近海邊風浪不斷,不如把她獻祭於海神,平息神的怒氣!」
眾人的議論聲不斷,都是要討伐妖物之語,白靈合眸,暗自咬牙。
聽到那拐杖的聲音已然落到自己前方,白靈被壓住了腦袋卻稍稍抬眸,便聽村長那不帶一絲感情起伏的語氣道。
「那就先囚於暗牢,再議幾天後即執行祭天之禮。」
此話一落,白靈臉色蒼白如紙,聽着村民無情的話語和附和之聲,心底如浸入萬丈冰窘之中,萬分絕望。
經過討論,似乎害怕眼前的「妖怪」,就這樣她被五花大綁,更用鐵鎖被鎖住了雙手雙腳。
更恐怖的是鐵鎖內側有着倒勾,在扣住了她的四肢之時,那些倒勾便深深的刺入她的皮膚,鎖住了她的骨頭。
白靈痛得滿頭大汗,四肢被鎖,胸口長劍…身下便如此流淌了一地的血水,向更大的地面空間溢出,看着十分觸目驚心,看得站在一旁的林氏便已不忍的轉過了眸。
而白靈目光便是凝住了林氏,見她無情的轉頭,也看到所有人此刻皆憎恨且懼怕的表情,她忍下喉間又要湧出的鮮血,緊咬着牙關沒有痛呼出聲,雙眸緊閉,斂下了悲痛。
在被扣上鐵鎖之後,便被幾名壯漢扭住雙手強行拖着她離開,每一步,一個微微的動作都會讓她扯痛著皮肉骨頭,卻也比不過她的錐心之痛……
白靈被押走後,所有人也都要散場了,阮萱慧在越過林氏之際,勾唇輕道。
「看不出來,你還挺狠心的。」
話落,阮萱慧也沒看她臉色瞬白的樣子,即抬步離開了。
林氏獨自一人站在這廳中,望着地上白靈留下的一大片血跡,半響便是顫抖的看着手中的墓牌,更咽道。
「我做的是對的…是吧?盈兒……」
「是的…本應是對的…呵呵……」婦人虛脫了般跪在了地上,緊摟住手中她真正女兒的墓牌——李青盈。
「轟隆——」隨着一聲巨響傳來,白靈便看不見任何光亮。
同時也如同破布般被扔到黑暗之中,鎖上了鐵門。
她無力昏沉的躺在冰冷散發腐臭的地上,緩緩側過身,冰冷卻鐵鎖上仍然刺骨得刺激着她的神經,身體禁不住顫抖的蜷縮了起來。
暗牢之中沒有任何窗和一絲繚縫,唯獨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證明她仍有生息。
「郁…宸……」
她彷彿從黑暗之中看到了慕容郁宸的臉,看到他溫柔寵溺的望着自己,深邃淡漠的鳳眸之中卻仍然清晰的映出自己的容顏。
她說她會等他回來,可如今……
她還能等得到他嗎?
「哼,你還想着勾引宸表哥嗎?」一聲尖銳的女聲響起,白靈聽到了腳步聲從鐵門外傳來,直到站到她面前。
只是未待白靈反應之時,臉上一痛,她又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來。
「阮…萱…慧?」
她認得這個女人的聲音。
「怎麼?你這是不服?」阮萱慧一腳踩住白靈的臉頰,稍稍一轉,便看到了她凝自己側目而來的目光。
雖在黑暗灰幽的環境之中,可白靈那水藍的雙眸如同於黑夜海底之中綻夜著的水晶般,透出幽幽的藍色光芒,因着陰暗而帶着一絲深沉的藍色,便是這般凝住了她。
阮萱慧哼笑一聲。
「妖怪就該有妖怪醜陋的樣子,長得如此妖魅就為了迷惑男人的心吧。」
見白靈不作聲,與那雙幽藍的雙眸對視而上讓阮萱慧心中不禁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和壓迫感,卻在回過神來時便激起了她的憤怒。
即抬腳,狠狠的朝白靈那胸口上被長劍貫穿出來的血洞踢去!
「咳!」白靈猛然又吐出一口血,血水都快要染滿她整張蒼白的臉,可她仍然凝視着阮萱慧,後者更是憤怒得扭曲了臉容。
便是一陣陣的拳打腳踢往白靈身上呼去!
白靈雖已被拔出鎖魂劍,卻仍是因四肢的鐵鎖而只能一動不動的承受着阮萱慧的虐打。
誰也想像不到一向嬌柔的少女會是露出如此狠毒的一面,即使眼前的是一隻「妖怪」。
可看到這未及?的女孩滿身染紅得如同一個血人一般,就連跟着阮萱慧一起進來,被毀了清白的史玉嫣也不忍的合上了雙眼。
她聽了阮萱慧說明是白靈破壞了她的計劃,也害的她名聲無沒,讓她已成為最有機會被選為海神「新娘」祭品的人選。
可現在因為白靈之事她便已是無需擔心了。
只是阮萱慧卻說這是一個好機會讓她報仇,她便跟來了,可看見如此血腥殘忍的一幕,別說是出手虐打,她連看都不敢看了。
「白靈,你以為你迷了所有人的心就可以安然無恙,暪天過海嗎?就憑着這個狐魅樣兒去勾引宸表哥,你以為我們就這麼好騙?」
「呵呵,你既欺騙了所有人,那麼現在被發現了就是該死!你這副可憐模樣是想給誰看呢!是想誰可憐你啊!別忘了你就是只醜陋的妖怪,想要宸表哥的愛?想要攀上慕容家?你憑什麼啊?!」
「你就是個該死的賤人!妖怪!」
阮萱慧不斷的往白靈身上的傷口踩着踢去,像是要把心中的怒火和一直以來的憋屈都發泄到她身上似的,往死里的虐打。
得意猖狂的笑聲迴響在死寂般的暗牢內,刺激著白靈的每根神經。
她心裏無聲的自嘲著。
堂堂一個海界公主竟會落得被凡人虐打的下場,只為了一個他……
對,只為了他而已。
白靈再次輕輕合上雙眸,淚水滴落在石地上,帶起清晰的水滴聲,她意識開始模糊,已聽不見阮萱慧那刺耳的聲音,可她…好像聽到了大海的聲音……
大海之中,傳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聲音。
彷彿在喚着她的名字。
如清泉流水般的溫柔嗓音始終回蕩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可憐的白靈分隔線----
「白靈……」
慕容郁宸聽到自己的輕喚聲,想要睜開雙眸,卻又被一雙無形的手拉進了無盡的黑暗之中,耳邊是大海翻湧之聲音。
又彷彿聽到了…那瘋狂扭曲的大吼聲。
有什麼片段在回籠著,有什麼在重憶整合著……
朦朧之間他看到了那個黑裙少女,她時而揚起笑容,時而悲傷哀怨。
--這個島上很危險,而你若跟在我身邊就一定安全……
--郁宸,你知道嗎?我多想就這樣看着你成為祭品,那時候我就想着既然你不願意留在我身邊,那就把你獻祭給神好了......
--你是愛上我了嗎?
--你真的不願意待在我身邊嗎?
--留在我身邊不好嗎?
朦朧,漸清。
直到見到那少女的臉容,清晰可見,也熟悉非常。
她說。
--郁宸...我終於可以再見到你了。
然而她笑容中帶起一絲苦澀。
--可是你已經...把我忘了,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郁宸了。
以前的…郁宸……?
以前的他…千年前的他。
為什麼…要讓她等他千年之久?
為什麼白靈會…等他等了千年?
是他…是他沒有回去嗎?
為什麼……
……………………
………………
……………
…………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
「咳咳……」
白靈側身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感覺到自己流淌開的鮮血,帶着血腥味兒與血的黏稠。
……她會死嗎?
不…她不想死。
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她說過…要等郁宸回來。
她要…永遠待在他的身邊,就算……
就算不能成為他的妻子也好,她也要待在他身邊。
所以…她不能死!
她不能這麼死去,她要等他回來!
持着強大的意志,白靈雙手撐地,不管皮肉綻開,鎖骨之痛,血狂涌而出,她仍然踉蹌的站了起身。
「咳……」勉強站起之時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白靈一手撐在牆上,眯起雙眸,看向眼前的黑暗。
隱忍的看清這是一個地牢,而眼前的便是鐵制的牢地,她便要出去,就一定要動用力量。
她咬牙,血絲從唇上流下。
此時,暗牢傳來一聲巨大響動,驚起了村內正準備祭祀的村民。
「發生什麼事了?」
「聲音好像從暗牢傳來的?!」
半響,看守暗牢的人便大聲喊叫。
「妖怪逃跑了!!妖怪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