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150章

一回到投宿的客棧,方天林立即將散出去尋找船隊一起北上的下屬全都召回,放他們大假,只要別跑太遠就隨便他們四處閑逛。

等待的時間本該很漫長,方天林卻因有事可做,一點都不覺得,他除了去書鋪補充空白書冊之外,基本都待在客棧中。

「老爺,安家錢大管事讓人送來消息,後天啟程,叫老爺先行準備一下。」

方天林從書案中抬起頭來:「哦,這樣啊,那就吩咐下去,再次檢查一下船隊,沒問題就準時出發。」

「是,老爺。」

通常來說,走海路要比陸路快上許多,但若是加急傳信,情況正好反過來。

沈家船隊還在半道上時,安大老爺那邊已經收到消息。

跟沈家關係比較密切的是安三老爺,安大老爺看完信箋,立刻通知安三老爺。

「三弟,這是錢大管事讓人捎來的消息,你過目一下。」話落,安大老爺便將書信拋到安三老爺面前。

安三老爺展開信紙,快速掃過上面內容,隨後重新收好,思忖半響,說道:「沈家五口只回來一個方老爺,看來沈家是鐵了心要在那邊長待。錢大管事的能耐大哥比我清楚,他竟然沒能探出沈家人的底,可見這些人口風有多緊。更令人驚訝的是,甚至連沈家船隊中人都有不少連自家主子在哪裏安家都不清楚。」

「這些費點心思都不難做到,不值得你大驚小怪。」安大老爺一臉平靜。

聽聞此言,安三老爺坐直身體,正色說道:「大哥,那也要看情況。安家經過幾代人的經營,才掙下眼前這份家業,沈家才剛起步,安家那時候有沈家這等周全的計劃、細密的心思、極強的掌控力?」

安大老爺一時竟有些詞窮,想駁斥又找不到理由。

「這些不知情之人應該都是外圍成員,真正的嫡系是那些嘴巴閉得比蚌殼還嚴實的護衛。我要說的正是這點,這些護衛很低調,平時基本都待在客棧中,若只這樣,錢大管事不會特意提這茬事,必定是他們有異常於普通護院的地方。可惜安家跟沈家是合作關係,不好太過深入打聽,錢大管事辦事難免有些縛手縛腳,這才只給出這麼個模糊的信息給我們提個醒。」安三老爺幽幽嘆了一口氣,「沈家看來真不簡單。」

「就算你說的都對,可這又干安家什麼事?難道等沈家一大家子全部搬離雲州城后,安家還能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不成?難不成你覺得安家會落魄到有求於沈家的一天,還是大老遠跋山涉水趕赴邊關求上門的那種?」

「這個誰知道?」安三老爺又恢復成一個閑散富家老爺的模樣,「不都說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嗎?我這也是為安家多謀一條後路,反正安家也不用付出多少,順道搭一把手罷了。」

安大老爺默然,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手底下握著安家最大的產業,辦事也雷厲風行,不拖泥帶水,可要說到政事軍事上的眼光,他還不如眼前這個吃貨三弟。

就連老爺子都不止一次說過,若他駕鶴西去,遇這種決定安家前程的大事,最好參考一下三弟的意見。老爺子連在外當官的五弟都沒提,只特特提到三弟,可想而知,三弟在這方面上天賦有多高。可惜,三弟在文武之道上都沒有天分,不然有這等敏銳的嗅覺,三弟無論走哪一條道應該都能混出頭,起碼比家族中費了那麼多資源培養,卻依舊沒能位列高官的子弟要強不少。

安大老爺此刻神色有些複雜,若三弟真出人頭地,威脅到他的地位,兩兄弟感情恐怕就要變質。

一個太過能耐的嫡出弟弟,無論出現在哪個家族,都是一件讓所有嫡出兄長都頭痛的事情。有些家族為了保證家族正常延續,甚至不惜刻意打壓非承嗣的優秀子孫。這麼做雖然從長遠來看並不合適,但若是只考慮嫡支一脈,顯然很有必要。

從安家決定全家搬遷到雲州城那天起,靖朝便亂象紛呈,最初是那些遭遇嚴重旱災的地方,現在恐怕連邊境都不那麼穩當了。內憂外患之下,雲州城這些遠離紛爭的地方卻仍一片歌舞昇平,生活在其中的平民百姓,甚至連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方天林並不知道這些,他的消息比較閉塞,只能從一些零碎信息中自行分析外界情況。就這,他已經能感覺到,眼下局勢比一年前他帶隊離開雲州城時要緊張幾分,儘管一路行來,船隊並沒遭到實質攻擊,這種感覺卻一直縈繞不去。

好在從出雲港到雲州港這段海路相對比較安全,安家船隊又是走慣這條航線,一路上倒是沒遇着任何麻煩事,甚至連游弋在船隊遠處的船隻都鮮少看到。

沈老爺子自從接到方天林要過來接他們的消息,眼中便染上一抹愁緒。對未知的擔憂恐懼,外加對已經為數不多的親朋好友的留戀,對孫輩婚姻前程的憂慮,讓他在近幾日都無法靜下心來。偏偏他又不能將這種情緒表現出來,要是他都心神不寧,兒孫們恐怕就更加慌神。

上次離開老家,那是迫不得已,這次可不是。只是沈老爺子也明白,沈家能有現在的好日子,那都是託了三媳婦的福,他不需要懂太多,只要知道老三一家不會隨意亂來,他們這麼做,必然有需要這麼做的緣由就成。留戀眼前的繁華,說不定以後失去的會更多。

沈老爺子顯然還沒老糊塗,三媳婦讓做的事他很是乾脆地應承下來,可答應是一回事,真正採取行動又是一回事。

哎,舒坦日子過久了,就連他這個老傢伙都留戀起來,更不要說小輩們。好在去年就已經給眾人透過底,知道這兩年就要遷離雲州城,雖不舍,大家倒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要是突然之間通知兒子媳婦從繁華大城市搬到山窩窩裏,他們還願不願意走,這可就真不好說了。

「老頭子,老三他們到底在弄啥呀,程度竟然嚴重到會連累我們?」張老太太一邊手腳麻利地整理著要帶走的小物件,一邊問道。

去年那回老三一家來信只說已經在西南那邊安家,並沒有說具體位置在哪裏,當然,這次也沒有,但起碼說了大概情況,老太太別的沒注意,盡盯着山中兩字了。

老太太雖然沒有多少見識,可自家孩子的性子她非常了解,老三再怎麼變,也不至於變到拿他們老兩口做筏子的地步。正因為知曉這一點,老太太對老三一家目前在做的事更加好奇。連山窩窩裏都藏不住的秘密,這得多誘人?

「你問我我問誰去?」沈老爺子斜了自個老伴一眼,「老三一家嘴巴緊著呢,而且要真這麼重要,這事是能隨便說的嗎?就算老三一家不小心露了一點口風,我們都得攔著才對。」

「就你理多,屋子裏又沒別的人,還不許我好奇問問?」老太太說着說着,自個反倒笑了起來,「過了幾年富家老太太的日子,我也過夠本了,就是不知道這副身體還能不能下地種田。」

「你想多了,老三也就罷了,三媳婦那樣子,像是能虧待自己的主?我看啊,就算是貓在山嘎達里,這日子鐵定也差不了。要不然老三夫夫怎麼可能擔心會引來他人覬覦,就連遠在幾千裏外的我們都逃不過?」忽略掉這邊的牽掛,沈老爺子顯然要比老太太更想得開。

「那大丫頭二丫頭這兩家怎麼整?還有那幾家跟我們過來的族人不通知嗎?」樂了一會,張老太太又想起了煩心事。

「二丫頭在這裏如魚得水,怎麼可能跟我們離開?況且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兒女都不小了,就算願意跟我們離開,薛家也不會同意。就是有點可惜小女婿,等三媳婦過來之後跟他商量一下,看是否能給廣林留個信,沒事則罷,碰上事還能有個退路。」

「至於大丫頭,親家好不容易在安陽村安家落戶,文子已經成親,棗兒也定了親,走不了了。」這點沈老爺子看得非常明白。

有他們在,即便一點力都不出,伍家日子也遠比在阜陽縣時好過,更何況不可能沈家發達了,連姻親都絲毫不惠及。現在伍家可也是有田有地的小地主,沈老爺子可沒那個自信,任憑自己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讓他們放棄這份好不容易攢下的家業,跟他們去一聽就讓人敬而遠之的地方生活。

沈老爺子雖然更顧著自家,但這點上還真不是他偏心,就算兒子他可以任意管教,他們不肯走,他也沒辦法,更別說姻親。

至今為止,連沈老爺子自己都還鬧不清楚老三夫夫為何提出這樣的要求,就更不可能把這些隨意透露給姻親們知道。這就形成了眼下的局面,不用問他就知道結果。不過到底該怎麼辦,還得跟三媳婦仔細商量一下,只有他清楚事情的重要程度,沈老爺子也只能估摸個大概。

「不說她們了,一個我看到就腦門疼,久不見又還有絲挂念,一個連孫子都快有了,我這個當娘的也不好幫她拿主意。老頭子,老大一家沒有問題,老二老四兩家各有一個奶娃子,特別是老四家那個,才幾個月大,這上船能行?」

「應該沒問題吧?」說起這個,沈老爺子話語中都帶出一絲不確定,「老大按照老三的意思,跑鄉下各地買了不少下人,我都看過,其中郎中就不止一個,雖醫術不見得有多高明,治個頭疼腦熱想來不成問題。」

「哎,也只能這樣了。」張老太太也清楚,要麼當初就不同意,既然已經答應下來,那不管怎樣,該離開時就得離開,否則前面的準備可就全都白搭了。

******

方天林行事非常低調,同錢大管事商量后,沈家船隊便混在安家船隊中,還特意挑了黃昏時分靠岸,迎接他的也只有陳管事,安三老爺和沈家人都沒出動。

跟陳管事簡單聊了聊,方天林直接坐上安家提供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進了雲州城。

「咕咕。」

「老頭子,鴿子!」老太太一見到鴿子,就莫名有些激動。

沈老爺子也是眼睛一亮。為了看懂老三一家寫的信,他可謂是拼了老命,狠學了一把,只要是常用字,大體都能看懂,他瞧這鴿子非常眼熟,腿上還綁着一截細竹筒,便明白這應該就是往來送信的那隻信鴿,當即走到窗口,將竹筒取下。

扭開塞子,上面只寫了寥寥數字:今日申時末到家。落款:方。

「是三媳婦,老三估計沒跟着過來,孫子們更不用想了。」沈老爺子有點失落。

老太太更是一聽手上動作都頓住,她正在給三胞胎縫裏衣,看來暫時是用不上了。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沈老爺子神色便回復正常,轉而吩咐道:「老婆子,你讓廚房整治幾個好菜出來,有缺的就直接叫採買管事去買。」

「嗯,這個我曉得。」

「先別急着走,我派人去把兒子媳婦都叫過來,弄多少菜你看着辦。」

「知道了,真是啰嗦。」張老太太身體康健,手腳麻利著,話落,人早已飄到門外。

在安陽村那會,兩老還讓人貼身伺候,入住沈宅之後,怕老三一家的秘密被人給瞧到,起居室平日裏並不讓人隨意進出,這次也是這般,直到老太太往院子外走,候在偏房門口的丫頭才匆忙跟上。

方天林跟陳管事聊了一路,能說的只要想起來基本都說了,同樣,他也對雲州城跟沈家近況有了大致了解。

「陳管事,就此別過,過幾日我再登門拜訪。」方天林步下馬車,目送對方駛離,這才叩響沈宅側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見是方天林,門房立即熱情地將人迎進院內。

此刻,沈家眾人早就齊聚一堂,當聽到下人通報,方天林已經到家后,同輩小輩即刻迎出客院。

主院自從方天林一家五口離開后,就一直封存着,直到沈老爺子夫婦收到方天林今天歸來的消息,這才著人簡單打掃了一番,想入住,還得費點時間。

方天林便被直接帶到沈老爺子所在客院。

眾人一番寒暄之後,沈老爺子示意小輩退下,堂上氣氛瞬時變得有些凝重。

老太太有一肚子話要說,就算來的是三媳婦,她也忍不住了,第一個打破一室沉寂:「老三還好吧?璧兒他們三個呢?……」

方天林一點都沒有不耐煩,只要不涉及荒谷的機密,他一律仔細應答。

眾人聊得太過入神,一不注意,天色已暗,要不是飯菜都溫在鍋里,恐怕早就涼了。

丫鬟們也是無奈,她們在門口稟報了好幾回,都被守在門外的堂少爺給擋回,只能任由飯菜口感一步步降低。

「爹,娘,天都黑了,三嫂還餓著肚子,有什麼等吃過飯再說。」沈家溪仗着同輩中他最小,一點不客氣地提醒兩老。

「行,那就邊吃邊聊。」沈老爺子腦子也轉得不慢,很快就想到了兩全其美的方案。

這一晚,沈家很是熱鬧,不少人甚至都徹夜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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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攻穿成農家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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