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祭祖
洛瑤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劈的林楓動彈不得。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話。這句話林楓從小到大在夢中聽到過無數次。多少年了，林楓一直想看清夢中那個紅衣姑娘的面容，卻一直隔着雲山霧罩。
林楓獃獃的盯着洛瑤，夢中的面孔似乎與眼前的面孔漸漸重合。他不禁伸出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洛瑤的面容。還記得每一次夢中，自己死於非命之際，那位紅衣姑娘總是姍姍來遲，天地間只剩下那一句悲愴的「師兄，你不要走！」
一直以來，林楓都對洛瑤格外照顧，甚至變成了一種習慣。卻從來沒有太留意過洛瑤的想法。難道自己一直要找的人竟然是她？林楓腦中一片模糊。一幅幅舊時的場景猶如走馬燈一般旋轉，洛瑤受了傷躲在被子裏不肯出來的樣子，與洛瑤一起崖邊喂招練劍的樣子，為她塗藥時她羞的滿臉通紅卻還假裝昏迷不醒的樣子，甚至當年將重傷的洛瑤背回雲中山的樣子……
洛瑤此時的內心也充滿了矛盾，師兄的手竟一直停留在臉上，輕輕的撫摸。洛瑤又羞又臊，恨不得遠遠的離開這個地方，可心底又有一絲歡喜和甜蜜漸漸升起。雙手竟不知何時放開了林楓的手，轉而攬住了他的腰。一股男性的氣息撲鼻而來，令她感到陌生、驚慌，卻又莫名的安心。隱藏多年的心事在鳳婉蓉的搗亂下，竟一下子說了出來。此刻也禁不住羞惱萬分。不由的在心中哀嚎，這該死的藥效趕緊過去吧！不然，讓我此刻昏死過去也好！
上天彷彿聽到了她的祈禱，悠揚的鐘聲從天邊傳來，一個淡淡的虛影在空中逐漸清晰。那是一個樣貌精緻的女子，雙眼清澈而深邃，彷彿能夠洞悉世上的一切。衣着古樸大方，衣袂翻飛之間，透出超然一切的神韻。讓人着迷，卻又敬而遠之。
靈熊族現任族長阿彪的聲音，忽然清晰的傳至，一字一句猶如梵音：「天佑妙雲，始有神女，
萬世相傳，生生不息。
衍生之初，眾物之母，
雨露恩澤，蔭蔽至今。
吾等忠民，跪求天啟，
唯願顯靈，指點迷津。
為天道祭，為眾生兮，
以血脈之引，破萬載之劫。
……」
吟唱的聲音彷彿能凈化一切，使每個人都暫時忘卻了心中的各種想法，心也隨之變的虔誠起來。隨着清晰的吟唱，空中那女子的樣貌越來越清晰，正是與雲林前那神女妙雲的樣貌一般無二。
「莫非祭祖大會開始了？」林楓喃喃道。
洛瑤緊摟着林楓的雙手，不知何時慢慢的放了下來。害羞、擔憂、緊張、惱怒、期待、恐懼，之前的種種複雜心情，隨着吟唱漸漸煙消雲散。心慢慢沉浸，靈台也漸漸清明起來。
此刻，雲林的中央，妙雲大神的雕塑面前。熊族阿彪正一臉嚴肅的吟唱着古老的祭詞。在他的兩旁，是同樣嚴肅的火鳳族族長鳳錦，和白虎族族長夏躍。這兩位長年的老對頭，此刻卻同心協力的為阿彪護法，沖着雕像源源不斷的輸出自己的靈力。
神女妙雲手中長長的玉牌，此刻正一點一滴的變的晶瑩剔透起來。靈光流轉之間，彷彿有生命在其中歡呼雀躍。隨着兩位族長注入的靈力，那七彩的靈光從底部開始慢慢向上漫延。眼看靈光已經遊動到了頂部，二人顧不得早已汗濕的衣襟，相視一眼，便一起轉向熊族阿彪。
阿彪微不可見的點頭，圍在周遭的熊族眾弟子，一臉肅穆的向神像行跪拜禮。隨後一聲不響的一一退下，行動整齊劃一，上百人的撤離，竟沒有掀起一絲微風。他們將在接下來的一百天裏，駐守着每一間迎賓小院。那裏是前來參加血脈洗禮的各族精英，同時也是整個妙雲界的希望所在。
最緊張的時刻就要到來了，隨着眾人的退去。廣場上只剩下阿彪、鳳錦和夏躍三位族長。玉牌「倏」的從雕像手中飛出，靜靜的懸在主祭阿彪的面前。阿彪沉穩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激動，他顫抖著伸出自己的右手，以手刀劃破胸膛，用內力逼出最純凈的一滴心頭血，向玉牌落去。
晶瑩的鮮血落在玉牌上，慢慢在它的表面勾勒出一副複雜的圖案，古樸悠遠。當圖案的最後一筆終於完成，整個玉牌忽然間放出強烈的耀眼的紅光。以三位族長的功力，也都不得不以袖遮掩，避其鋒芒。玉牌衝天而起，將半空中的神女像渡上了一層強烈的光暈，照耀在妙雲界的每一個角落。
妙雲界的角落裏，靈智未開的野獸，鬆手放開了辛苦捕來的獵物，敬畏的沖着空中的神像匍伏着拜下。鳳梧山、百望山、鬼澗愁……大大小小的神獸們都停止了手上的一切，虔誠的沖着雲林的方向跪拜。就連剛出生的神獸幼崽，都彷彿能夠感受到神光普照下的慈悲，焦急的心情瞬間凈化，停止了啼哭，乖乖的跟在母親身邊，學着母親的樣子，將兩隻前爪跪在柔軟的地面上。睜著兩隻明亮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天空中那個親切的光影。
空中的妙雲神像盈盈一笑，身影漸漸淡去。玉牌的光芒集中在了雲林的上空。那是一個結界，所有參加祭祖大會的精英們都將在這個結界中，迎接妙雲大神對他們的考驗。
而三位族長也將守在玉牌和雕塑前，為所有的人護法，直至百天後，有人成功的從結界中走出。或者，猶如前幾次祭祖大會一般，直至玉牌中的紅光熄滅。
雲林中一片靜謐，偶爾聽得一兩聲鳥鳴，更顯得幽靜。
雲蹤陣正式開啟。
從半空中可以看見，雲林中每一間屋子中都或多或少的射出了幾道光柱。光柱向空中延伸，彙集在了同一個地方。那裏也是三位族長目光所及之處，此刻還是一片黑暗。那是一種讓人窒息的黑暗，彷彿光線永遠無法射入一般。可三位族長的眼中卻散發出希翼的光芒。那是雲蹤陣的中樞——時空之門的所在。
千百年來，儘管光柱一次又一次點亮，卻從未湊夠八根。作為整個妙雲界希望的時空之門一次也沒有打開過。這次不同！這是幾位族長心中最真摯的祈禱。不論他們平日裏如何敵對，此刻倒是難得的心意一致。希望，這次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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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師兄！」彷彿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洛瑤的雙手再次握上林楓。不等他回答，洛瑤繼續道：「其實我知道，你心中一直都有雲汐。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只要一看到師兄，我便覺得緊張，見不到又失落。我，……，我別無所求，希望師兄一世安好！」
從被雲汐在街上救起，保護她就是洛瑤心中認定的事情。雲汐喜歡的，洛瑤都會留給她。還記得剛進雲中山的時候，雲汐想看看樹上的鳥窩，她便爬到樹頂上去替她取。看着雲汐喜滋滋的將鳥窩捧在手裏，用手指輕輕的摸著剛孵出來的小雛鳥，洛瑤只是笑嘻嘻的將捲起的褲腿輕輕放下，遮住裏面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
晚飯的時候，雲汐會將她最喜愛的棗糕掰開，喂到洛瑤的嘴裏，看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去。小臉上洋溢着滿滿的幸福，清脆的嗓音在耳邊迴響：「洛瑤，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洛瑤！」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雲汐像一陣風一樣沖了進來。打斷了洛瑤的回憶。
「我終於找到你了！」雲汐開心的一把抱住她。「楚樾說你們會來祭祖大會，他果然沒有騙我！洛瑤，你沒事吧？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雲汐猶如兒時一樣抱住了洛瑤。
「雲汐！真的是你？」洛瑤覺得有些恍惚。心中的某個地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又說不清楚。算了，不去想它了。能找到雲汐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洛瑤伸出雙手正要打算擁抱她……
「林師兄！」雲汐回頭看見了立在一旁的林楓，頓時如乳燕投林般撲了過去。「你真的來找我了？汐兒好想你！汐兒到處都找不到你，我等你好久好久了！」
林楓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那是洛瑤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彷彿他整個人都發着光。二人凝望着彼此，彷彿天下間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讓他們分開。
洛瑤的手僵立在空中，懷中雲汐的體溫還在，可心中卻一點點變冷。半晌，那雙手才後知後覺的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