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沒有靈魂之人
我租了輛車，行駛在去往煌夏城的路上。
「其實我倒是很想知道，四十二是怎麼被米娜找到的。按理說，捉他不算容易，如果真的被找到，大概率又與那個傻老七有關係。沙海秘境給出的註定的命運，似乎還真的改不了……」話說一半，我的視線轉向副駕駛的位置，卻不見杜幽蘭，這時才想起，她還在我的心裏。
「你特別想見我嗎？」她的聲音，在我心中回應。
「嗯……」
「不過你怕是再也見不到我了。」
「嗯？」
這話讓我在意。
她卻在心中冷淡一笑，「忘了？你上一副軀體死亡之前，對我的詛咒，我永遠只能披着那傢伙的皮……所以當我再次找到蠱王，恢復軀體后，就又要變成她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
我差點忘了。
那段回憶是這樣的，因為蘭非常想殺掉狐狸，於是我在消失之前，將兩人的性命掛鈎，按照米娜的說法，應該以術法，將二者蟲毒掛鈎。媒介就在那張皮上。若狐狸的蟲毒，被蘭消滅，那麼蘭也會因此而消失。
看來我是真的想保護那傢伙。
「不過，這事我也不怨你……那術法詛咒始終在我身上，至少證明，你還存在。」杜幽蘭補充了一句。
「我還存在？你的意思是，那術法是否會被延續，取決於施法者是否仍然存在於這世界？」
「嗯，怎麼，有什麼想法？」
「沒事……對了，能教我術法嗎？記憶恢復，只是很籠統的東西，關於術法的具體內容，沒辦法想起來。」
「我說過，那東西不是幾分鐘就學得會的。」
「試試，也許我有這天分。」
「怎麼，你想解開那個詛咒？」她的語氣聽起來，似笑非笑。
「不，我想學點別的。」
「別的？」
她疑惑。
……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甚至忘了一開始的那個話題，四十二是怎麼被米娜捉到的。
但氣氛還算融洽。
直到我問出了一個問題……
「蘭，你還記得鬼頭珊瑚嗎？」
她突然不給我回應，過了半天，突然在心中對我喊道：「停車！」
我嚇了一跳，「怎麼，這內容刺激到你，要下車？」
「我下得去么？脫離了活體，我現在的樣子，也維持不了多久。」
「那你是？」
「和你說的珊瑚沒關係，那件事，我回頭再說給你。現在下車，我感覺到了一點東西……」
於是，我將車停在路邊。
當時的位置，手機沒有信號，路西側是一片山林，東側則是一片曠野。看起來彷彿是不會出現於同一畫面中的景象。
「你感覺到了什麼？」我問。
「蟲……不過，不是你說的靈魂。而是蠱蟲的味道。」
「在哪？」
「山林之中，氣息強大，可以作為蠱王。」
「我以為這東西，很難找到。咱倆這輩子認識了這麼久，一直沒發現合適的。怎麼，你剛剛恢復，運氣就這麼好？」
「放心，我不會隨隨便便糊弄自己。這隻的確不錯，而且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在這山林之中，會有一隻強大的，獨立於巫蠱師之外存在的蠱蟲呢？」
「去看看。」我關閉車門，走向山林。
當時已經傍晚，當走入其中，回頭看不見路時，天也幾乎完全黑了。
林間傳來陣陣蟲鳴之聲。
「你可以感覺到蠱蟲的存在？」我問。
「嗯，和你察覺蟲毒差不多吧。」她隨意的回應。
「那究竟是種什麼感覺？」我在刨根問底。
「嗯……就像感覺到我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哎？你為什麼問這個，好奇心嗎？還是說，你在懷疑我點什麼？」
「只是好奇而已。這世上，我大概唯一不會懷疑的人，就是你。」
「幸虧是這樣，不然的話，你就慘了。」
「其實，我一直還好奇另外一件事。」
「說說唄。」
我停住腳步，腦中閃過曾經的許多畫面，「其實，蟲毒早在從前，我就能夠感覺到。」
「從前？多久以前。」
「在我還是魏恆的時候。那部分記憶中，我能夠感受到，你的蟲毒。」
「可那時，你還不是感染者。」
「用米娜的話來說，這世間的每個人，本身都擁有蟲毒。」
「好吧，所以呢？」杜幽蘭對我的話，似乎也有了些好奇。
「可是現在，不光是現在，之前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從你的身體中，感受到過任何一絲蟲毒的存在。」
我一直不覺得，術法與蟲毒有關，因為沒有蟲毒的乾屍與杜幽蘭，都可以使用術法。
直到她幾個小時前，對我說的那段話。
她說，她的那個詛咒始終存在，能夠讓她直到，我仍然在這世上。也就是說，若我的蟲毒不存在，那麼那個詛咒的術法，也會消失。所以我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乾屍之所以可以運用術法，同樣與此有關。那屍體存在，並且擁有智慧的根本原因，就是我的蟲毒，仍然留在這世間。
所以，當他感染了另外一種蟲毒，並且進入血色地獄，他便擁有了屬於他自己的獨立的人格。雖然他身體中留下的術法，仍然與我有關，可想法卻已經完全被新的靈魂左右。
回到現在的問題。
為什麼直到此刻，那團黑色的粘丶稠物，杜幽蘭的全部本體進入我的身體，我仍然無法察覺她的蟲毒呢？
「不知道……」她無法給我回答。
但我的心裏，卻有個模糊的答案。
或者不該說是答案，而是猜測，那個詛咒，它不僅僅是為了保護那隻狐狸。是從那個詛咒開始，杜幽蘭的身體之中，便再無蟲毒存在。
「佐樂，快點往前走。」這時，杜幽蘭卻突然提醒我，「我感覺那東西，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嗯……」我暫時放下心中的問題，準備找到那隻「野生」蠱蟲，可正在我朝着杜幽蘭所提示的方向移動時，體內的黃金心臟，卻突然奇怪的跳動起來。
似乎是要發生些什麼，雖不像是為我預告什麼危險，可也絕非什麼好事。
而就在那感覺來臨的同時，面前草叢被一陣強風吹起，樹枝搖擺，黑暗中隱約出現密集的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