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告別

箱子消失，我們的面前突然生出一顆巨樹。

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該不該被稱作「樹」，「樹」這個字，僅僅來自於經驗給我的概念，而這東西，只是縱橫交錯，藤蔓纏繞，整體的輪廓與我印象中的樹非常相似。

而顏色，是藍色的。

樹榦、藤蔓之上，有如同靜脈一般的紋路，裏面似乎還流淌著某種液體，就像血液。

樹木核心位置，隱隱傳來一陣陣光亮，彷彿心跳。

「這……這什麼啊？」姚倩雯躲到我身後。

原本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畢竟我對這也不了解，甚至還想過，也許七關之後，還有那麼一兩關什麼的。只是這時，我懷中木盒內的蟲卵，伴隨着樹木核心的光亮閃爍，開始了如呼吸一般震顫，呼應。

兩者之間，存在着某種關係。

蟲卵的呼應，讓樹榦之中閃爍的光亮頻率逐漸加快，直至樹榦從中裂開，延伸出無數深藍色的藤蔓、觸鬚，指向我懷中蟲卵，似乎要從我的手中，將蟲卵拿走。

而我此行的目的，也是如此。

於是，我將蟲卵取出，雙手捧起，等待着樹木藤蔓的靠近……

只是這時，百無忌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說，老哥，你……」

「嗯？」

「你，真打算這麼做？」

「不然呢，我來這裏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你說這東西放在樹上，會發生什麼？」百無忌在想這個問題。

我也在想。

從出發開始，從米娜將這個任務交給我開始。

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是件好事。不管對我，還是對其它人，甚至對米娜本身，都未必真的有利。

具體理由也說不上，大概是直覺吧。

而事實上，米娜未必會知道，我究竟是否將那顆蟲卵，放入眼前這樹的懷抱。

但如果她知道呢？

所以，我的動作沒有任何改變，直至藤蔓將蟲卵纏繞，送入樹榦之中。樹榦沒有閉合，可以看到纏繞蟲卵的藤蔓，不斷將那流遍整棵樹的液體，輸入蟲卵之中。就像養分的供應。

「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吧？我看着，看着還挺安穩的。」姚倩雯在身後拽了我一下。

「當然會安穩，那是一顆卵，孵化至少也需要時間的吧？」我回應。

她又問道：「那叔，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沒回應這個問題，而是看着拿在手中的木盒，木盒之中除了之前裝着的蟲卵，還有一些機關配件。

「百無忌，能不能向你借樣東西？」

他似乎還沉浸在之前對我提出的疑問上，而且似乎有些擔心，始終盯着那棵樹，直到聽見我的提問，才回過神，「借東西？借什麼？」

我伸出兩隻手指，「借你兩滴血。」

他皺了皺眉，「借是可以，但是你……」

我翻手向上，將木盒托在手心，掌心延伸觸鬚，撕下兩塊碎木，打磨成兩支帶塞的木瓶。

「喔！叔，你，你那觸鬚，又進化了？都可以從手裏長出來了？」姚倩雯驚訝。

我搖頭，「不，觸鬚還是從口中生出。只是那樣太丑，所以，最近我習慣讓它們從身體其餘部分破開皮膚，會好看一點。」

「哈？」

我將兩隻木瓶遞給百無忌，「一瓶一滴，當然多一點也無所謂。」

「你一定要的話，倒也不是不行……」他咬破手指，將血液滴入瓶中，而後封好蓋子。

將木瓶還給我的時候，瓶口還有些殘留的血跡，我將它拿在手中，我的蟲毒與那血液相觸，便迅速失去了生命力。那不是吞噬，不是同化，而是只要靠近，便會被消滅。對百無忌的血，進化、適應的可能幾乎為0，若我將它喝下，任期留在體內的話，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其毀滅。

「老哥，你要這血，做什麼？」百無忌問。

「原本我只想將東西送到，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救下靜夜。別的我似乎管不了，也沒那個能力。不過，這次我運氣還不錯，在這秘境之中得到了樣非常有用的東西。它慢慢融入我的身體，我的記憶。有了這東西，我似乎可以做點什麼。至於你的血，是樣重要的道具。不過事實上，一滴也夠了，為什麼要兩滴……應該是因為我的私心吧？呵呵。」

說完，我再次分裂觸鬚，切斷了面前這棵樹的幾支相對粗壯的樹杈，那樹木彷彿有生命一般，我能夠從它的核心出聽到了類似哀嚎、慘叫的聲音。它也似乎對我產生了敵意，閉合樹榦，我們的腳下也生出了許多如根莖一般的東西，它們不斷向我漫延。

「你們兩個先離開這，我大概要晚一點，你們就在外面等我。」

「等多久啊，叔？」姚倩雯問。肥貓文學網

「應該很久……」

……

這時間，的確是久了點。

百無忌與姚倩雯一直在五門之中，第三扇門內等待，好在有百無忌，我倒也沒必要擔心再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

當我離開秘境最後關卡的時候，姚倩雯，已經成了杜幽蘭。

「老哥，我差點回去看你……你到底做了什麼？」百無忌問。

「機關。」

「哈？」

杜幽蘭倒是有些驚喜，視線轉向我，「機關？」

「對，機關。」

「我可不記得，你有點過這技能。」

我笑笑，回應道：「其實算是個挺不錯的意外。我現在不僅點了這個技能。更知道米娜，為什麼是米娜。也知道，四十二究竟有多恨她。」

「哦？雖然不知道你剛剛經歷了些什麼，但你的話，和四十二之前所說的內容，貌似不是很接近。」

「當然不解近，他又怎麼敢對我說實話。畢竟被米娜騙，他比我更有經驗。他是不會相信我的。」

「呵，說說？」

我搖頭，「不急，離開沙漠再說，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主要是食物不是很夠，你和百無忌，還是需要吃喝的。」

現在只剩下一個背包的食物，又沒了所有的駱駝，撐到離開沙漠的確很難。

不過，說起來我們也算走運，也許是百無忌走運，我們遇到了一隻進入沙漠的隊伍，貌似也是奔著傳說中的秘境而來。於是，我們就搶了他們的東西，劫持着他們的人和駱駝，離開了這片沙漠。

因為吸收了盡黃泉最後的一段執念，我對一些事情有了簡單的了解，雖然不是全部，但卻有些至關重要的內容，例如米娜最有可能的藏身之處。離開沙漠后，我準備第一時間去那個地方，這一次，一定要在米娜找到我之前，先找到她。

只是不知道，靜夜究竟能不能撐到我找到她的那一刻。

也許她現在已經死了，也許……

我不敢多想。

但離開之前，我與百無忌正式來了個告別，這次只有我與他，沒有杜幽蘭，也沒有姚倩雯。

「老哥，靜夜的事情，真的不需要我么……」

「不需要，你不是說過，不喜歡將自己扯到這些事情上嗎？你既然有想要的人生，就走自己的路吧。你的兩滴血，已經是給我最大的幫助。我答應你，會把你的靜夜，平平安安送回到煌夏城。」接下來，我不希望百無忌繼續跟隨。

說起來，他的能力的確強大，對付米娜的話，會有很大用處。可我不想他參與，若是之前，我或許還沒有這個想法，但在他秘境最後一關失敗的時候，我便徹底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我希望他能躲著杜幽蘭，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魏恆。

其實這想法對我來說，也算是詭異。我覺得他躲著杜幽蘭，對他，對杜幽蘭都好，可唯獨對我貌似也沒什麼益處。有這麼個好人不用，也許以後會後悔吧？

「也好，孤兒院的孩子，我也需要幫忙安置一下……靜夜的事情，就交給你，我等你好消息。拜託了。」他對我，也是莫名的信任。

「不過分別之前，還是告訴你幾件事。」而有些話，我也必須要對他說。

「嗯，你說，我聽着。」

我上下打量百無忌一圈，無奈一笑：「雖然口口聲聲說，希望你能走上自己想走的路，可是有時候路在哪，也不是人能決定的。你這能力，不是第一次用，也不是最後一次。它很厲害，但至少還不算無敵。趁對手一無所知的時候，不給他任何機會，才是你的機會。」

百無忌這次倒是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可他似乎並不關心這件事，「知道了，不過，大概用上的時候也少，以後我就盡量躲遠點唄。」

「說道要躲，你還真該躲著一個人，她……」我想到了杜幽蘭那換臉的被動技能，又不知道這話說了，到底有沒有意義。乾脆，就換了種說法，「總之，你永遠記得，你是百無忌就好了。就算有一天，有人跟你說，你上輩子是誰，你也不要在意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因為不管做了什麼，都與你無關。你只是百無忌。」

「行，記着呢……雖然根本沒聽懂。」

「而且我覺得，你要不改名換姓一下？或者也別留在煌夏城了。」

百無忌有些疑惑的看着我，突然問道：「哥，我聽你這話，是不是特別擔心我被什麼人找見啊？不是，你到底什麼意思呢？」

「算了，你就當我沒說。這事也不取決你，回頭，我去開導一下那個應該被開導的傢伙。咱倆就聊到這吧，我也該走了。等我找到你認識的那個靜夜，我會把她送回來，那時，我們應該還有機會再見一面。到時候，再聊。」

這就是我們的告別。

而事實上，也永遠沒了再聊的那一天。

至於我的話，也許對他來說，也都是廢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