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江山為誓
明黃色的龍袍舒展開來，日光之下，金銀線織就的九龍在龍袍上蜿蜒咆哮，似是活的一般。
鄭守節兩手托著，不知是怕還是激動，胳膊抖得不成樣子。
「皇上。」這兩個字在舌尖滾了一圈，他長出一口氣，方才找回了繼續說話的能力，「請皇上更衣。」
楚雲錚抿著唇。
江慕喬同樣沉默。
紫宸殿外落針可聞，唯有龍袍在風的吹拂下，發出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音。
鄭守節膝行兩步，舉得更高了一些。「皇上！」
楚雲錚似是被驚醒了一般，猛地抬頭，鳳眸雪亮。
龍袍上的金線，反射著日光刺痛了他的眼。他撇開臉。冷冷的問了句，「你們準備多久了？」
鄭守節呼吸急促，甚至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準備了多久，他們一直都在準備！在知曉了先皇駕崩之後，並且立楚文昭為皇太子之後，一個大膽的想法就開始在腦海中萌芽。
其後便是知曉皇上病重，那萌芽便以驚人速度破土而出，所以才會有安王府外的群臣合心。
只是安王當時雖然拒絕了。可到底答應行使攝政之權。一直到皇上和靜貴妃駕崩的消息先後而來，鄭守節心中的衝動和念想，終於在這一刻成真。
他知道，安王一定是皇上。
莫說是琮王世子找不回來，即便是找回來，又有誰有資格跟安王相提並論？
更別說，還有皇太后的同意和支持。
連日來的所思所想成真，鄭守節深深的跪拜，恭敬無比的開口，「這天下等了多久，我們就準備了多久。皇上，事不宜遲，請您更衣。」
他又催促了一遍，心中急切幾乎要壓不住。
即便知曉安王就在面前，也即便知道安王登基是乃是板上釘釘，然而安王一刻沒有披上龍袍，鄭守節就不能完全放下心。
他求助似的看向皇太后。
皇太后微微一笑，卻不催促，只慈祥的看着江慕喬。
雲錚登不登基，是否心甘情願，這要看江慕喬，只要她願意，他必定也願意。
皇祖母的眼神是無聲的催促。
江慕喬心知肚明，可她只在乎雲錚的感受。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觸碰了。楚雲錚忽然道，「喬喬，你幫我穿上。」
不知為何，江慕喬忽然想起他從前耍賴讓自己幫忙穿衣服時候的情景。當時她還想，這位真是個祖宗，如今，竟然要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了。
她莞爾一笑，「好。」
從鄭守節的手上拿起了龍袍，她垂眸柔聲道，「抬胳膊。」
楚雲錚反而握住她的手。
秋風之中，她指尖冰涼，楚雲錚心中一澀。忽地道，「喬喬，我不會辜負你。」
還不等江慕喬回答，他忽然面向鄭守節和皇太后，揚聲道，「這個皇位，我可以要。但我楚雲錚就此發誓，江慕喬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女人！日後，若你們半點想往宮中送女人的想法，我便立刻扔下這皇位。只此一個條件，我說到做到。你們，能不能做到？」
百官們都愣住了，無數的話在舌尖翻滾，皇上怎麼能這麼任性？
他和安王妃成親一年有餘，然而一無所出。若是還是安王的時候也就罷了，然而現在成了皇上，登基后呢，若是還沒有孩子怎麼辦。並且。皇上的意思還是這一輩子不納妃，不要其他的女人！這，這如何能成？
然而眾人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皇上願意以這江山為誓，送給妻子做一輩子的承諾，誰又願意在這個時候出來充當壞人？
更別提還有皇上的性子，那是軟硬不吃，一旦決定斷無更改的可能，並且讓皇上答應登基是如何的艱難，還都歷歷在目。這群百官還真怕，萬一拒絕，安王會不會當場翻臉。
也是因此，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出聲。
鄭守節眼巴巴的看和皇太后。皇上這般任性的想法，皇太后您要阻止啊！
可皇太后又如何能阻止？她被深深的震撼了，雲錚竟然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竟是這個想法！
天底下。便是比雲錚的出身和長相差上許多的男人，哪個不想三妻四妾，可他卻以對喬喬的忠誠和坦率，作為這江山的交換條件。
何其叫人佩服。他竟然能說出這番話。而江慕喬，這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又何其幸運？
一輩子見過那般大風大浪，然而皇太后今日才覺得見識到了這世間的真情。
她說不出拒絕的話，臉上卻顯出深深的動容，「哀家都答應你。」
這是雲錚的願望，她這個做祖母的，如何能不成全？
皇太后這話落下，楚雲錚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蘇培瞧了眼一臉失望的鄭守節，悄悄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壓低了聲音，「把你的臉色都收收，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又是你能置喙的？若是叫皇上看到，恐怕會心裏記恨你。還有皇后，作為過來人我先跟你提個醒，你得罪了皇上或許不要緊。可若是得罪了皇后，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鄭守節苦笑，「我如何敢置喙，不過是覺得皇上衝動了些。他還沒有子嗣，這如何能行？」
蘇培冷哼，「你就是吃飽了撐的。有沒有子嗣那都是以後的事情，可你若現在不答應，皇上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登基的。你說是現在重要。還是以後重要？」
鄭守節總算被說動，當着皇太后的面也許下了百官的承諾，「皇上，微臣亦會說到做到。只是還請皇上皇後為大齊綿延子嗣，完事以江山社稷為重。」
江慕喬皺皺眉頭看了眼鄭守節。
這鄭大人，雲錚還沒答應登基呢，他就開始找事了。她和雲錚生不生孩子，什麼時候生，那都是自己的事情。
楚雲錚也面色不善，「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
鄭守節立刻噤聲，只是目光無聲的催促，我們都答應了，皇上您也答應啊。
楚雲錚方才從江慕喬的手中接過龍袍，慢條斯理的穿上。鄭守節不知何時準備的，那龍袍異樣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