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人死空哭墳
「馬蹄和菌菇是菜蔬，蕎麥粉是粗糧，都能增加飽腹感。」江慕喬解釋道，「你又喝了一碗湯，所以不自覺的就飽了。」
香秀連連點頭，她不但飽了，還吃的滿足，就連饞肉的狀況都好了許多。
「嫂子，日後你想吃什麼，叫人告訴我，我給你列食譜。」江慕喬又道。
香秀歡喜點頭。
從將軍府告辭，江慕喬回頭看了眼上面掛着的白幡。忽的輕輕嘆口氣。
皇后這一死將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不過到底還是做了一件好事，叫她知曉嫂子得了消渴症，也能叫兄長前去西北上任的時間再拖一段。
到了安王府。楚雲錚已經等的不耐煩了，「怎麼這麼久？」
說了在江家的狀況，江慕喬道，「都沒見到爹呢，走的時候聽兄長說，皇后死了后爹就被叫走，怕這事兒結束之前不能回來。」
楚雲錚越發沒了心情。
皇后死了，皇上下令厚葬。皇室子嗣都要前去守靈哭喪，從明天開始，至少要做足齋戒這七日。
「喬喬，你把我扎的走不成路吧。」楚雲錚伸出腿，「你仔細點，別扎偏了。」
江慕喬，「……」
「莫開玩笑！」她哭笑不得，「你這個時候忽然不能走路，不是明擺着借故推脫嗎？」
楚雲錚輕哼，「我是明著推脫。叫我去給皇后守靈，也不怕皇后連走都走的不安生么？」
江慕喬對這話深以為然。恐怕若是皇后地下有知，也同樣不想見到他們。
然而不想去，也得去。
皇上一張聖旨，便是裝也要裝足幾日。
江慕喬和楚雲錚做了準備，准了棉墊子，也帶了提神的香丸，整了整表情后，去了給皇后治喪的靈堂。
皇后的喪儀本就規模不小，皇上又下了旨，這靈堂越發莊重肅穆。
身處其中，江慕喬卻沒來由的想到了京城的百姓，想到了飛漲的物價，還有那些勾結的官員和商販。
她表情凝重幾分，默然的跪在地上。
這一跪。不是跪皇后，只以王妃的身份，祈願天下安寧，蒼生無憂。
靈堂肅穆威嚴，眾人不管心中作何感想，表情皆是沉重默然。
然而這份寂靜，卻在太子來的時候被全盤打破。
太子嚎啕大哭，他撲在沈皇后的棺槨前，此刻是真傷心。
「母后！」太子拍着地面，「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就沒來及看兒臣一眼？母后，您醒來啊！」
太子哭的聲嘶力竭，實在是頗為感人。一些心軟的已經被太子哭出了眼淚，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拭。
江慕喬也掩飾性的掏出了手帕。
她沒有眼淚，並且非但不覺得感動，甚至還相當尷尬。她心中十分清楚沈皇後生前太子是什麼德行，這不也是個活着不盡孝，人老空哭墳的典型么！
太子若有一絲一毫為皇后着想的打算，又怎麼能在太子之位和救皇后之間選了前者？
她無動於衷，卻在抬眸的時候忽的看到了沈玉暖。
大肚子的沈玉暖披麻戴孝，可臉上的神情卻遠遠不如太子悲傷，再仔細觀察，甚至能咂摸出一絲涼薄。
許是覺察到了江慕喬的目光，沈玉暖看向她。輕輕點了點頭，隨即也捏起帕子佯裝擦淚。
江慕喬順勢低下頭，想着剛剛一瞟而過的沈玉暖的臉色微微放了心。
面色雖不大好看，可肌膚豐潤，顯然平日裏吃喝都還不錯。她這肚子也有五個月了，算算時間，約莫會在六月底七月初生，到時候皇后的事情也塵埃落定了。
正想着這事兒的時候。安靜的靈堂里卻又忽然爆發了喧鬧。
江慕喬連忙回神，這才知道原來太子因為悲傷過度，竟然暈倒在了棺槨前。
她無語的看了眼太子，這會兒才傷悲，不覺得太晚了么？
可太子這模樣落在不明內情的人眼中，着實感動壞了，當下就有人報到了宮中，說是太子悲痛欲絕，神思恍惚。
慶元帝蒼老了許多，他靠在龍椅上看着奏報，輕輕的問了句身旁的陳公公，「小陳子。你說太子還是有良心的，是么？」
陳公公哪兒敢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只得道，「這是自然。皇后是太子的親生母親。」
慶元帝釋然似得鬆口氣，「照朕看來也是。烏鴉尚且知道反哺，人又怎麼能無情，上次約莫只是一時糊塗罷了。也算皇后沒白生養他。沒白疼他。」
陳公公壓住不屑的嘴角，道了聲「是」后連忙道，「皇上，皇后已經走了，您也不要太過傷懷，免得傷了身子。」
慶元帝擺擺手，「朕的情況朕清楚。小陳子，你去安排，待到齋戒七日結束，再度開朝的時候，叫太子旁聽吧。」
跟隨慶元帝身邊多年，陳公公立刻知道這是皇上因為皇后之死對太子起了惻隱之心，非但歇了廢太子的想法，甚至還打算重新重用扶植太子！
陳公公立刻收起所有的輕慢之心，正色點頭，「是！」
說了這麼一會兒話。慶元帝像是耗費了極大的精神勁兒似得，昏昏沉沉的靠在龍椅上。
陳公公輕手輕腳的給皇上蓋上了一條毯子，叫人去按照安王妃開的藥方抓藥之後，站在紫宸殿的隱蔽處悄悄的抹起了眼淚。
以他對皇上身體的了解，如何能看不出自從皇后毒發沈嬌被關之後，皇上的身體就受到了重創，不過一兩日的功夫，竟然眼瞅著大不如前了。
陳公公知曉皇上的心結所在。他想勸，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一顆心抓心撓肺的擔憂。
立了半晌，陳公公叫人悄悄的去找一趟小忠子。
縱然沈嬌已經失勢被關，可從前的恩情還在，並且小忠子是他的干孫子，他總要再提點一二。
此舉也是警告那些根紅頂白的宮人們，嬌貴嬪雖然失勢，可也由不得人把她往死里踩！
做完了這些，陳公公裹了裹被風吹透的衣裳，快步走回皇上身前，輕聲喚道，「皇上，喝葯了，皇上？」
慶元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下意識的說了句，「是要喝的，否則嬌嬌要生氣。」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