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你是誰？我們是誰？

那純黑色的石頭從零手裏出現時，雲諾星就想到了一大堆東西，讓他不寒而慄，記憶像是被分成了兩大塊部分，而現在，它們似乎有拼接的跡象，一些困擾多年的事情，似乎要在今天揭開……

「冰界神域是他的埋骨之地，他的屍骨還在冰封的天地里存放，天神的力量吊著他死寂的最後一絲生機，永遠都不會解封。」零淡淡的道，抬眼看了獃滯的雲諾星一眼，沒有理會他的獃滯，繼續說着：「乾原域元素平原是他的終戰之地，他與九神殿的九位始祖本應該在那次戰役后就隕落，那一擊自毀式的『星辰·毀滅』是他們的葬歌，也是殉葬的炮火，當年他在跟誰戰鬥，我不清楚，但那股力量，是十位強大的天神都無法抗衡的——原本應該是這樣，實際上，那片地方並不是他的戰死地點，而是九神殿始祖的戰死地點。」

「真正的終戰之地，是這裏。」零指了指腳下，淡淡的道：「這三座浮空島，是他最後一戰的地方，乾原域那一次並沒有真的讓他死去，天神的強大生命力讓他頑強的活了過來，帶着九神殿始祖的屍骨，來到了這片虛空中的世界……摧毀了當年他的『敵人』的一個分部吧，將這地方搶了過來，放逐進虛空中，將九神殿始祖的屍骨埋葬在這裏，連同自己的一部分一同埋葬在這個『封天之地』中，然後掙扎著回到北冰界，創造出冰界神域，留下自己寂滅的屍骨……」

「這是我殘存的記憶——蘇醒以來就留存有，數千億年的時光很快就過去，自從蘇醒以來，我每天都在遺忘很多東西，這個過程持續了數千億年，我也遺忘了那麼多年，我只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卻不知道忘了什麼，意識不到自己本應該是怎樣的存在，腦海里僅留下這一點點殘存的場景，還有一股執念，一股瘋狂的，要將世界都燃盡的執念，復仇的執念！」

零的表情有些扭曲，面容扭曲，空洞的金色雙眸里，燃燒着要將世界都吞噬，不惜拉着整片虛空同歸於盡的火焰。

這是一個瘋子，比他還瘋的瘋子，雲諾星如此想到。

稍稍平靜了一會，零長出一口氣，繼續道：「他在垂死之際留下了兩顆『種子』，兩顆『種子』里有他封存的兩半記憶——他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一個佔據大部分意識，是主導意識，本來應該是留待後世一起解封，但不知出了什麼問題，也許是他已經太過虛弱，來不及將這些劃分好——僅僅過了不到一個紀元，在太上古時代下半個時代，第七十紀元末期，我提前蘇醒了，然後一直的，一直的，活到了現在。」

「我有無數次機會，有無數次機會成為天神，但當年的敵人，導致那一次災禍的敵人，他們還潛伏在虛空中，至今沒有露面，禁忌天神隕落後，他們就再無蹤跡，我本以為提前蘇醒可以追尋到它們的蹤跡……」

零皺了皺眉，突然捂住腦袋，身上平靜的氣息漸漸的有些混亂，他金色的雙眸里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芒，燃燒着瘋狂的破壞欲，幾乎要脫籠而出。

雲諾星神色一顫，墟冥劍鏘的一聲出現在手上，遙遙的指着他，這傢伙情況很不對勁，他的印象中可不像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從那一眼對望到現在他就覺得奇怪了。

「呼……呼……」

粗重的呼吸聲從零口鼻間傳出，雙手死死的按著腦袋，那掙扎的模樣，彷彿要將自己切開兩半……

「我沒事。」

半晌過去，就在雲諾星猶豫是不是該趁他病要他命的時候，零突然安靜了下來，金色的雙眸變得清明，直直的看着雲諾星，道：「無數年的遊盪，無數年的遺忘，我沒踏入天神階級，因為『它們』存在，一旦踏入天神，你會向虛空所有生命宣告你的晉陞，那是天神宣言，致命的宣言，會被『它們』察覺，我一次次的將自己修為斬掉，一切重頭開始，重複了無數年，跨越了三個時代，就是防止被『它們』尋到，同時也為了讓自己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它們』。」

「不過這麼多年來我也沒找到『它們』就是了。」

「更可笑的是，我的精神沒熬過來，每一次自斬，都會讓我的精神產生動搖——最後，我瘋了，徹底的墜入瘋狂，被那道復仇的執念所蒙蔽，我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代表理性，另一部分則是瘋狂的化身。」零自嘲一笑。

「就是上次跟我打的那個？」雲諾星皺了皺眉，試探著問道。

零點點頭：「最開始，理性能佔據大部分的時間，但直到這一個紀元開始，我已經壓制不住瘋狂的一面，他時常會跳出來，主導我的身軀，在一百三十五紀元，我最後一次斬掉了自己的即將晉級天神的修為，瘋狂徹底佔據了我的神智——直到你出現。」

「也許是那一架的原因，我們對拼了一次，那之後我漸漸蘇醒，嘗試控制身體，但最大的努力，也只是讓我偶爾能出來一下透透氣，你也看到了，剛剛他可是玩了命要衝出來。」零攤開手無奈的說道：「我不可能徹底壓制他，他一定會出來，這個紀元，這第一百三十九紀元，他一定會衝擊天神神位，如果驚擾到『它們』，那一切都結束了，我和你，都會死，這片虛空，沒有躲藏的地方。」

雲諾星臉頰微微抽搐，腦袋非常混亂，這一大堆信息砸過來讓他腦袋微微有些暈，連忙對着他擺擺手：「等會，等會啊，我腦袋有些暈，要捋一捋。」

「請便。」零淡笑一聲：「這段時間我還能鎮壓他，有些事情需要讓你知道，你可以慢慢來。」

雲諾星點點頭，盤腿坐下，整理著那一大堆思緒——太上古的禁忌天神弦月，他的邏輯意義上的父親，垂死之際將自己的靈魂一分為二，塞進了兩個絕品甚至是神品玄晶里，那兩個玄晶中孵化出來的，就是他雲諾星和零。

而零在那無數年的遊盪中，終於把自己折騰瘋了，自己的存在被一分為二，一個佔據理性，一個主導瘋狂，此時在他面前的，是理性的那個……

「那我呢？」雲諾星愣了一下：「我不是還有個前世什麼的，第一百三十七紀元，風月影，我什麼時候蘇醒的？前幾個紀元？」

零緩緩的站起身，走到平台的正中間，他身上始終繚繞着一層平淡與寧靜，估計誰也想不到，他的背後，他的影子，是一個瘋狂地要將世界吞噬，被仇恨主導的人格。

他走到雲諾星對面五米處，盤腿坐下，道：「你一開始就蘇醒了，從封存的那一刻起。」

「啊？」雲諾星一臉懵逼：「什麼鬼？」

「準確的說，是你代表着弦月一半靈魂的靈魂蘇醒了，整個太上古下半個時代你都存在，只不過我沒有和你相認，只不過你忘卻了名為弦月的記憶，哦，你現在也把體內的小丫頭給忘了——你是影皇啊，紫夜幽炎的上一代主人，就是你自己。」

「她是你算好的，在太上古時代末封印的，留給自己這一世的——遺物。」

零幽幽的聲音震得雲諾星狠狠一顫，腦袋裏像是引爆了幾百斤玄晶一樣，將自己下了個半死。

「影皇——就是你，太上古時代下半時代，你的『本體』還在神品玄晶里醞釀，但是你的『靈魂』已經出來了，準確來講，是你的『靈魂映射體』跑了出來，影皇本身，就是一道實際存在的……影子，一個靈魂的映射體，由半個禁忌天神靈魂投射出來的映射體。」零說道。

「影皇在晉陞天神的時候並沒有發出天神宣言，很奇異，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一道映射體的緣故，除了這個我也找不到別的更好解釋了。」零幽幽的說着：「至於影皇，那個『靈魂映射體』在晉陞為天神的時候，就發生了模糊的變異，他屬於你的映射體，也屬於他自己，就好比……這個『映射體』獲得了真實意義上的生命，不再是一道影子。」

雲諾星伸出手：「等等，等等……讓我捋一捋……」

在太上古時代下半時代的時候，他的本體還在沉睡，但他的影子……悶騷的跑了出去，忘掉了自己的存在，歡天喜地的遊盪眾神界，遊盪星空，順帶收了一朵神焰，賦予它神格，於是誕生了紫夜，在七十九紀元，即是太上古時代末期，不知道感覺到什麼，還是算到了什麼，將紫夜封印，留到了這六十個紀元後的現在……

「為什麼？我留下紫夜是為什麼？」雲諾星一頭霧水。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不是說了么，我那時候並沒有留意沒心沒肺的你——等我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數千億年後的事情，那時候你已經溜出去玩了，後來，我在尋找昔日敵人，你還在遊玩世間。」零翻了翻白眼，道：「也許是晉陞為天神后你自己感覺到了什麼吧，你這樣做也有這樣做的意義——你晉陞天神的時候把我嚇死了，也幸好沒有發出天神宣言，不然那時候我們兩個就可以攜手滾到輪迴中，或者直接湮滅掉。」

「嗯嗯嗯嗯……」雲諾星沉吟，一臉冷汗，半天後才抹去，道：「那後面呢？那個主導意識的靈魂是你？」

「不，是你。」零搖了搖頭：「將整個靈魂提取出來，劃分為兩個，其中一個主導——我們兩個，雖說是由弦月那裏劃分出來的靈魂，但那麼多年過去，已經誕生了『獨立性』，我們與他之間，僅剩下邏輯上的聯繫，而作為主導意識的你，是其中最關鍵的部分，是保存的最完整的一部分，儘管這依舊是半個靈魂，而且一個搞不好，你可能會變回弦……」

「嗯？」零愣了一下，思考了幾秒鐘，突然輕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難怪你的『靈魂映射體』會跑出來，是他的安排啊。」

「什麼意思？」雲諾星一頭霧水。

看到他滿臉疑惑的樣子，零呵呵一笑，用手指指點自己的太陽穴，道：「『靈魂映射體』通俗點說，就是靈魂的『影子』，這也是那時候的你自稱影皇的原因，當這個『影子』晉陞為天神，天神強大的因果破壞性擾亂了因果存在，『影子』與本體之間的直接聯繫被模糊化，也就是被削弱，這時候——」

零頓了一下：「這時候的『影子』不再是『影子』，本體也不再是原來的那個本體，『影子』被獨立成一個個體，本體從因果層面上失去了影子，變成了另一個個體，兩個不完整的個體成為了兩個獨立體。」

雲諾星痛苦的揪著長發，使勁的思考，點點頭：「然後呢？」

「雖然兩者從因果層面上的聯繫被模糊，但是實際上，『影子』還是『影子』，始終與本體有着聯繫——但是，『影子』進入了輪迴中，一次次的輪迴，不斷抹去『影子』與本體的聯繫，直到最後，兩者成為一個可以隨時分開，可以隨時聯繫的自有生命……」

「無數次的輪迴完成了這個宏偉的工程，『影子』與本體從因果層面上被抹去了聯繫，但卻保留了二者一體的聯繫，然後……這一個時代，你的本體蘇醒了，與『影子』合二為一，這時候的你，依舊是佔據主導意識的那半個靈魂，但卻又不再是完整的那半個，你的『本質』已經發生了變化，你不會再因為什麼事情變回弦月。」零說道。

「啊啊啊啊啊……」雲諾星伸出手表示自己還需要捋一捋。

所以，那時候的自己，將自己的影子搞丟……趕出家門，影子變成了一個生命，自己毫無意識，然後影子歡天喜地的遊玩天地，玩轉輪迴，終於將影子與本體的一點因果聯繫給玩掉了，這時候再跑回來與本體融合，就成了一個不是原來那個自己的本體……

「好的我捋清楚了，然後為什麼呢？弦月搞那麼多不是想要復活嗎？」雲諾星鼻孔噴著熱氣，又問道。

「不是。」零搖了搖頭：「他不能復活，至少不能直接復活——每一個天神都有他獨特的『天神宣言』，隨着天神的死亡，宣言也會沉寂，一旦天神歸來……」

「宣言重新生效，虛空中的『它們』會察覺到，然後將力量不夠的他給滅掉。」雲諾星眼角抽搐的接道。

零點點頭：「所以，弦月不能復活，但是可以像這樣——」

他指了指自己和雲諾星，繼續道：「劃分出兩個承載了『弦月』一切的個體，讓他們成為不是弦月的生命，繼承他的記憶，做他未完的事情……」

「但是，靈魂是一個很奧妙的東西……」

雲諾星剛想問什麼，零就伸手制止了，輕咳一聲，道：「即便是這樣劃分出兩個個體，但我們的靈魂並沒有實際意義上的變化，我們兩個還是『弦月的半個靈魂』分化出來的生命，一旦晉陞為天神，那熟悉的靈魂波動會傳遍整個虛空。」

「然後就完蛋。」雲諾星點點頭，隨後蹙眉：「這不是回到原點了嗎？」

「整個過程的意義很簡單，讓一個不是自己的自己承載自己的一切，你覺得這真的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嗎？」零淡笑着搖搖頭：「原本的自己不能復活，因為復活了就會被消滅，但不是自己去完成這件事就沒有意義，所以……」

雲諾星似乎明白了什麼，道：「創造出一個繼承了自己所有記憶的生命……做好一切準備，在失敗的那個坎兒到來的時候，因為已經有過一次失敗的經驗，這一次會做好更加充分的準備！」

「明白了？天神做的事情不會是沒有意義的。」零笑呵呵的點點頭，繼續道：「你是主導意識，我是輔助，『天返輪迴』是主導意識的身份證明，你在這一個時代蘇醒，已經經歷了五次輪迴，從一百三十五紀元開始，一個紀元一輪迴，每一次留下的『道果』會一直存在，第一百三十八紀元，你進行了兩次輪迴，催生出最獨特的個體——第六世的你，是承載這一切，承載弦月一聲的，最獨特的自我存在。」

雲諾星打了個冷顫，他與風月影都討論過，留下的道果意欲何為，得出的答案是，他們的第一世想要突破至天神，那此時知道了，這第一世……假設弦月算是第一世的話——那後者，難道是想要在天神上更進一步……

「天神的力量不夠，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零幽幽的道。

雲諾星咽了口唾沫，他也想到了，隨後又有些疑惑：「那你呢？我是主導意識，那你……」

「我是觀察者，雖然由於錯誤提早蘇醒，我本應該在上古時代初期蘇醒的，不知道為何蘇醒早了，但我的誕生意義還是不會變的——你是『明面』上的弦月，而我，是『暗面』的，是一個影子，在暗地裏給你鋪設一切的道路，讓你直通……天神，然後抽取五世道果，踏出那更高的一步，後面會發生什麼，那就不清楚了。」

說到這裏，零苦笑了一聲：「沒想到還沒給你鋪好路，自己就瘋掉了，真是失敗的另一半產物。」

聞言，雲諾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不過片刻后，零面色就有些沉重，盯着雲諾星，嚴肅的道：「還不止這點，此刻的我——瘋狂面的我，想要篡奪你的地位，不甘於成為『暗面』存在，想要取締你……如果按照一切如舊的安排，在你初神階后，就會將我吞噬，承載一切……」

「而瘋狂面的你……想要反過來將我吞噬了，奪取主導意識的地位，自己恢復弦月的身份……」雲諾星聲音凝重。

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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