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9章 蘇醒與異常
本應只是走投無路下衝動選擇而造就的「成果」，無法複製，不具備二次可行性，就算讓他恢復到全盛狀態再次重新施展，其成功率還是個待定的未知之數，那天的「事成」有太多方面的影響——滿世界的混沌能量刺激了起源能量，接觸了起源規則的起源能量還未完全從那股忽然而來的刺激中平復下來，還有一些小方面的條件共同促成了那一次的成功施展。
不過是玩命之舉，困獸的瘋狂之舉，雖然他本身就有點瘋瘋癲癲不過那次瘋的更徹底一些。
「你想留存於世？」
「你的祈願，你的選擇，你我均因此出現在這。」
「如此。」
手掌輕觸在鏡面上，本來毫無任何變化的鏡面忽然泛起一絲絲漣漪，從鏡面上擴散開，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手掌微微用力，鏡面上的漣漪擴散得越來越快，但是鏡面中他的身影卻沒有因漣漪的擴散而變得模糊。
「快停下來。」黑暗中有一道略帶焦慮的聲音響起，直擊雲諾星的意識深處，聲音中帶着黃鐘大呂般的震響聲，似乎打算將他驚醒過來。
雲諾星淡淡的舒了一口氣，沒有受到那道聲音的影響，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手掌繼續用勁，隨後彷彿突破了某個界限般，鏡面的漣漪於霎那間消散，他的手掌如沉入泥潭中伸進了鏡面之中，伸出的手觸及了一個實體存在的東西，用力一扯，將那一物從鏡面的空間里扯出……
「砰！」
黑暗的空間傳來能量爆裂的劇烈聲響，鏡子與他所處的原地忽然變成一個大坑，自原地驟然墜落變成一道巨大的深淵，整個不可視的黑暗空間冒出銀色與灰色的黯淡紋路，讓他清楚地分辨出：這片空間發生了一次坍塌，四方「景象」都被這個巨大的深淵拖拽著朝深處不斷墜落，幾乎要變成一個狹長的封閉空間將他掩蓋在此處。
俯瞰整個黑暗場景的數道「局外視線」，有兩道視線傳來僵硬的感覺，虛空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剛剛發出聲音的渾厚青年聲再次響起：「他也太……不計後果了吧？！這麼決絕？！咋的我都喊住他了他又不是沒有聽到卻還是那麼……做了。」
虛空中有三道瑩白光芒所化的身影浮現，三人坐在那張杵在花園裏的桌子旁，看着下方那片已經被黑暗完全淹沒的空間，那略顯壯碩的青年看上去略有點焦慮，光芒閃爍似在急躁。
少女的身影搖了搖頭，似感覺有些無奈：「真是剛烈的性子——你剛剛是不是直接開口勸阻會好一些？走大街上忽然被喊『站住』估計也沒誰會真的站住腳吧，說不定回頭瞅一眼就跑起來了——你看，他這不就頭也不回的往下面一頭扎進去了。」
「呃這個……」青年苦笑着撓了撓頭，他偏過頭看向另一道瑩白的身影，她還在淡定的喝着茶一言不發，他忍不住道：「你選擇的人可是一頭扎進去了，你也不說兩句？」
她放下茶杯淡淡的說道：「他自己的選擇，何需勸阻，他比我們更清楚此刻的自己需要什麼，需要做什麼，我們無需因此更改任何事情，只需要看着就行了。」
「雖是如此說，但這不會太……上次是冒險之舉，這次可保不準不會出現意外啊，兩種秩序力量並存什麼的，就算有源初混沌存在，這種舉動也還是太瘋狂了一些。」
「也許吧。」她不置可否的說了一聲，淡定的喝着茶，讓兩人見了都感到無語，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嘛，她選中的傢伙就這樣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幾乎完全不可能實現的那條路，十死無生的那條路，她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也不打算糾正什麼的。
這可不是上次那種僥倖的情況，上次將無數力量加在身上只是保持一個短時間的效果，可這次他自己選擇「墜入深淵」，是打算讓那種程度的力量變成正常的狀態……這簡直，這簡直，這根本就是找死，想讓此世間對立最嚴重的兩種力量長久的保持在體內相融而和平的狀態？
「做不到的。」她知曉兩人在說什麼，此刻淡淡的開口說道：「但也不會有影響，他會得到此刻的他所尋求的東西——一部分，對應的，他也沒有辦法再次做到那般極端的情況，至少此刻做不到。」
青年臉頰一抖：「你是指以後可以做到？」
「也不一定。」她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向」那個已經徹底封閉得到深淵：「難說以後會不會發生什麼變化，也就難以預測結局到底會如何，不過，源初混沌會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他自己——這是這一次選擇所帶來的結果，既定之事實。」
「源初混沌啊……」青年長嘆了一聲，苦惱的握拳對着自己的手掌錘了幾下：「這玩意要衍化改變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不知。」
青年與少女對視一眼，後者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這個虛空萬事通都表示自己算不準那個小傳承者的「動靜」，那她更加不可能看穿——源初混沌，可是一個長存於身，潛伏於魂，潛移默化讓自己順着心底存在的最強的暗示的方向所改變過去的「正體不明之物」，算上此次她們也只見過三四次而已，前面幾次所見的「攜帶者」，在衍化進行到半程之時就已經結束了：是暗示不夠強烈的緣故，也可能是自身失去了最初那種在一個特定方面最獨特追求所導致的結果，失去動力的衍化源頭，自然就停止了改變，然後悄然消失。
不過這個小傳承者……一根筋，一桿槍，一條大道走到黑……天知道他能把源初混沌給激活到什麼程度，她都不知道他最後會把自己整成什麼模樣，她們就更不可能知道。
「傷腦筋。」青年苦惱的搖頭嘆息：「要不我扔兩個祝福下去？也許可以做一個比較正面的引導什麼的。」
「無需。」她輕搖頭，又一次看向下方：「就這樣繼續，就行了。」
青年與少女對視一眼，兩人均低下頭輕嘆一聲：算了，他們也管不著這事，她都不急他們急個鎚子，淡定看戲就行了。
在三人所注視被黑暗覆蓋的深淵，此刻，有一絲絲孱弱的斑駁光芒從並不密封的空間的間隙中投射出一條條狹長的光線，像是一顆被黑暗掩蓋的星辰極力的釋放着自己的光芒。
她盯着那斑駁的光芒看了很久，直到這片黑暗虛無的空間進一步崩潰，連其基底的規則都沒有辦法保持存在近乎崩潰，這才起身，朝着另一邊的黑暗中走去，光芒所化的身軀一點點黯淡，青年兩人見了也連忙起身跟上。
「不過啊，沒想到最後還是讓它實體顯化在世間了，雖然最後是留下來的後手把它壓死在虛無中，但多少還是感覺到有點不安。」
「這一次放逐回去了，下一次又會在哪裏……出現？我們看不住所有的地方，它們可以藉由世間存在的所有負面意志力量不斷的凝聚，漸漸的從一道影子變成實體降臨在此間虛空……」
她聽了兩人的話腳步稍稍一頓，在最後即將消散前淡淡的道：「無需擔心，有所安排。」
「況且，時間未到，它們也不會貿貿然的顯化在此世間中，那裏……呵，哪有那麼容易說離開就離開了，即便從影子變成實體，不過，也只是一個影子而已，只要秩序世界還是秩序世界的一天，就無需擔心這些。」
稍稍走慢一步的兩人對視一眼，瑩白毫無細節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不過身體閃爍著，大概是一些情緒波動，兩人聳聳肩做出無奈的動作：天知道她到底在虛空裏搞了什麼鬼，不過既然她都這樣說了……
嗐，老規矩，他們不用操那麼多心，只要她沒有忽然有一天發神經的蹦起來他們就犯不着緊張。
隨着三人的離開，這片漆黑的空間漸漸被那斑駁的光芒所佔滿，灰暗與斑駁光芒從縫隙里投映在黑色背景的虛空中，倒映出一個個巨大的異象，似是扭曲的虛空，崩潰的虛無，又似有開天闢地的場景從那混沌中浮現而出，隨着一道強盛的光芒從那忽然綻放將一切都淹沒……此間空間徹底安靜了。
…………
好像做了一個夢，夢中看到了滿身傷痕的自己，拖着千瘡百孔的身軀蹣跚的走在無數焰火與能量轟鳴回蕩的破碎大地上，世間一片寂靜，找不到什麼存在之物，驀然回首，支離破碎的星空中綻放出一道純粹的亮光，光團迅速的擴大到佔據整片天空的程度，隨後宛若肥皂泡啵一下炸開，整個虛空也隨之在那股光芒的盛放下傾倒過來，萬事成空。
緩緩捲起眼瞼，看到一片陌生的天花板，視線還略有點模糊，大概是被一團柔和的光芒正面照射的緣故，忽然間又想起了那個場景，不過，他自己也說不好到底是哪個場景了，似乎都是差不多的樣子，硬要分出個前後的話，他覺得應該是十一個紀元前的那一次，畢竟剛從那片空間里出來。
「那三個傢伙，到底在暗地裏躲著多久了？」
回想起那一道撕心裂肺……啊，不是……焦慮的呼喊，他就忍不住翻白眼，都走到最後一步了才打算叫住他，話說他們一開始就真的在暗處觀察他唄，死活不打算出來露個面，把他晾在那鬼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鬱悶看得心裏很愉悅。
「老頑童。」
雲諾星翻了個白眼碎碎念一聲，從躺着的這方平台上翻身落下，他此刻應該是在起源神殿中，這地方他來過一次，因為與起源破事相關所以記得特別清楚，應該就是神殿裏承載着起源能量的那個地方，仔細用感應朝着周圍摸索也能感應到潛伏在這片空間內的起源能量，這會兒沒有任何情況，所以它們也沒有來個忽然暴動。
「這麼說，雲端大陸的事情已經落幕了啊。」雲諾星呢喃自語一聲，仰頭愣愣的看着天花板：都來到起源神殿了，想必應該是在虛空前線附近吧，沒想到最後一程是全程在自己昏睡的情況里過去的。
蘇醒過來下意識的就要朝大殿外走去，但在來到門口前腳步忽然一頓，他揮手取出一面鏡子，雙手捧著鏡子往裏面照了一下：沒什麼變化的臉蛋，不過他那墨色的長發沒了，被染成了純粹的白色，就像施展觀察者模式時一樣，只不過此次只有頭髮顏色變了。
「唔，忽然就回想起納靈神體每次耗盡能量后一頭灰白的樣子。」雲諾星忍不住咕噥了一聲，除了被能量染了個發之外，自身發生的變化多是在規則、構造規則與秩序上完成的，那些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隱晦的也只能感覺到自己發生了變化但是實質上到底哪個旮旯發生了變化……呃，目前就看到染了個發，至於結果，也很理所當然的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放出來的「那一個自己」並沒能完全的與自己相融，其中存在的限制條件太多了，能取得這部分的成果已經相當不錯，剩下的就只能以後慢慢琢磨了。
「楓，你醒過來了？」
剛從大殿裏走出來就聽到了靈魂里響起的聲音，讓他腳步頓了一毫秒，看來是蘇醒后靈魂之力澎湃讓輝感應到了，正打算回應的時候，輝又繼續喊道：「你醒來剛好，來城牆上，深淵死霧壓着你醒來的時間出了點兒變化。」
聽了這話雲諾星恨不得找個墓爬進去蓋上，過個幾百年再爬出來。
真是……沒完沒了……他頭痛的揉了揉額頭，悠悠的嘆息了一聲，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好像也沒怎麼休息過，真是偷得浮生半日忙，一刻也閑不得。
在原地碎碎念了一會兒，雲諾星搖搖頭，身形化為黑霧消散在原地。
虛空之城的城牆上，輝與景韻等人眺望着虛空封鎖圈外的深淵死霧，黑色中帶着一點*瘋狂的紅色光芒的雲霧正劇烈的翻湧，好似火山爆發完還帶着高溫的火山雲翻湧的一幕，若是經歷過的人都知道，下一幕就是火山灰往地面上摁下來的一幕，順便會把整個地面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把模型保存下來，至於本體……算了吧，那玩意只能用來埋葬啊。
「嗯？楓醒過來了。」
輝忽的抬起頭，說出的一句話讓眾人都一怔，景韻聞言搓了搓自己的臉龐：「嘿呀都說了沒事的嘛，這不就醒來了么。」
嘴上是這麼說，話中所帶的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卻沒能瞞過任何人。
「正好啊，這樣的情況也需要他處理，不管接下來是要發生什麼洪水滔天的事情，楓不在場的話有很多事都做不了。」輝長嘆一聲。
閔想了想：「比如衝進去開無雙的事。」
眾人：「……」啊，一提到這個他們就想起某個觀察者大人英勇開無雙的場面了，那真是銘刻在靈魂中的場景，怎麼都甩不掉。
輝也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長久以往下來，整個虛空前線的人對楓的印象估計就會只剩下「無雙」二字，不過這也沒辦法，就那個傢伙的戰鬥風格，的確過於顯眼過於異常，異常到讓人一眼就能認出這傢伙絕對不是個人。
翻湧的深淵死霧，猩紅色的瘋狂光芒不斷的從底層涌動，翻湧上表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從中浮現出來，它們涌動的能量都已經跨過虛空瀰漫到虛空前線來了，而且從收到的情報來看，目測應該是整體出現了動靜，難保此次深淵死霧是不是有什麼大動靜，畢竟都已經蟄伏好一段時間了。
「我想到那一億年手就有點軟。」妖神盟盟主忍不住臉頰*，小胳膊小腿冒出的雞皮疙瘩讓他使勁的甩了幾下。
「手軟也得打下去，老實說我也不大想打，這會兒心力憔悴只想找個棺材自己往裏面一躺然後找人過來把我抬走。」
少年的聲音剛落下，眾人旁邊的空間里便傳出了一道聲音，讓他們都偏過了頭，把視線一甩過去，就瞧見空間里有一道白色長發飄飄然的身影從黑霧中浮現而出，身上涌動的能量讓眾人微微一怔……陌生的氣息，非常的陌生，不過那容顏，卻是他們熟悉的……
輝看到來人怔了一下，立馬衝上前擺起舉盾的姿勢：「來者何人？！你把楓藏哪裏去了？」
「……」雲諾星一臉嫌棄的用看蛆蟲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這傢伙明顯是出來鬧事的，他可不信某個不正經的守護者會因為他的氣息換了個樣子就認不出他來了，靈魂的動靜還在呢。
看見楓不配合，輝尬笑着撓撓頭：「不配合，楓真沒意思——咳咳，好吧我正經點，別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
「回到虛空前線你已經睡了有二十天了——按照眾神界的時間來算。」輝擺正神色，輕聲的說道：「要不是感應到你的起源能量還在活動我們都以為你出了什麼麻煩事，而且昨天去看你的時候還是一團球……」
「二十天么……比想像中的時間要短一些，我以為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嘛，確實是出了一點事情不顧那些等會兒再說也行，所以你們發現什麼了？」雲諾星擺擺手，將目光投向虛空前線外面，穿過虛空封鎖圈看向那如同火山雲沸騰不斷翻湧的黑色雲霧，忍不住皺眉：「翻湧的動靜有點大，這是做什麼？有沒有觀測到什麼東西？」
「這個……」
眾人面面相覷，均是露出了苦笑的神色，這個到底算是發生了事情呢，還是沒有發生事情呢？
雲諾星：「？」
「上一次有這樣的動靜還是在那一億年戰爭中段發生的事情，後來就……呃。」
輝嘆息了一聲讓雲諾星停下了話，看他揮手將一副映像浮現在面前：「你自己看吧……」
雲諾星蹙了蹙眉頭，眼前投映在空間里的映像顯示出來的是虛空封鎖圈的狀況，能看到虛空封鎖圈與深淵死霧——並不是全貌，只是幾千處比較重要的觀測點得到的畫面與情報然後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映像。
眼前的映像能看到那大規模的雲霧閃爍著異常強烈的猩紅色光芒，而且在映像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飛速活動，他盯着那活動的小「細節」看了一會兒，發現那竟是密密麻麻的深淵死霧衍化體，它們正繞着深淵死霧的邊緣飛速的朝着一個方向流動而去，數量大到擠成一坨，就像是一條黑色的溪水，而且在那雲霧中，閃爍的猩紅色光芒偶爾會出現斷裂，好像被什麼巨大的東西擋住了一樣，按照眼前所見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大型的衍化體路過的動靜。
「這是做什麼？」雲諾星一頭霧水。
輝捂臉：「從表面上看就是深淵死霧衍化體在活動，唔……你繼續看下去。」
雲諾星一邊看一邊嘀嘀咕咕：「這不是調動兵力準備開戰的情況么？」
「……呃這個。」景韻苦笑了一聲：「你醒來前一個時辰我們也是這樣想的，緊接着我們就讓所有人做好準備，正要應對的時候，它們忽然全都潛伏進深淵死霧裏了，就好像魚潛入了水中。」
雲諾星一怔：「啥？」
「他們就好像魚一樣忽然集體跑出來透一口氣，然後又集體的潛入了深淵死霧中。」輝的聲音帶上了哭笑不得的音調，忍不住搖了搖頭：「除非一頭衝進深淵死霧裏面，不然我們也看不到更深處的情況，所以只能看到表面的，看它們……呃，起起浮浮，浮上來又沉下去，來來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雲諾星：「……」
這會兒敬元姬的身旁忽然跑出來一道倩影，恍然的道：「我知道了，它們在跑馬拉松！」
雲諾星：「……丫頭你別說話。」
「所以，然後呢？還有沒有別的情況？」
「它們在虛空封鎖圈面前來來回回跑了三個時辰了！」輝一巴掌摁在自己臉上，自然而然的順着司雨丫頭的話說了下去：「真就在這裏跑馬拉松啊？！」
雲諾星一臉無語：「……總不至於是在過節，冥界那邊應該不過節。」
眾人苦笑，再談論下去這話題就要變得非常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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