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章 「扭曲點」
「可是以當年那個世界光團的規則，是怎麼誕生出一位本源天神的？」輝不解的看向頭頂黑洞洞的地方：「虛空誕生之處形成的世界，規則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而且都是如今存在於下位面邊緣的那些世界，能強到哪裏去。」
雲諾星看了他一眼，仰起頭看着虛空沒有說話，這或許也是這個世界的扭曲點之一，不過硬要解釋也很簡單，第一就是這個世界本就是扭曲變異的，所以誕生了那麼一位本源天神，第二么，便是那位本源天神去過上位面的地方，在那些地方晉陞成本源天神又返回了這個世界，然後就那麼巧的碰上了深淵死霧。
看，硬要解釋很簡單，但具體的事情誰知道呢，這世界度過了幾乎永恆的時光，沒有被毀滅，還記錄着虛空誕生之初的信息，還有虛空誕生之初的能量殘留，那些事雲諾星就不怎麼在意了，解釋太多，深究多少也沒有用，重要的是這個世界曾經有過一位本源天神，這是既定的事實，不會改變。
類似蘇亞這個世界的遭遇在虛空中肯定能找到類似的，冥界大舉橫掃八元界，毀滅了不知道多少個世界，在深淵死霧蔓延的十個紀元中，毀掉的世界不計其數，那些所謂的英勇戰士，高貴的帝王，睿智的先知，普通的士兵，更多普通的人，還有被稱為英雄的偉大之人，一個個曾經在他們世界裏留下閃耀色彩的人都隨着他們的世界沉淪在永遠的黑暗之中，一切都化為過去式，變得毫無意義，那些全都在深淵死霧無情的鐵蹄下被碾成湮粉，在虛空深處湮滅悄無聲息。
本源天神呵，這一度代表八元界目前最強境界的強大天神，就如蘇亞那位至高者，它庇護整個蘇亞世界，建起聯軍對抗深淵死霧，至死不屈，最終的結果又怎樣呢，它的名字，它的一切都淹沒在這虛空的深處，被時間之海無情沖刷，它的希望之土土崩瓦解，甚至沒多少人還記得這世界曾有這麼一個人存在，只有一些孤本古籍的記載和某些年歲大得嚇人的學者那裏還有剩餘部分的記錄，被如今存活的蘇亞之人反覆抨擊鞭策，它的所作所為成了可憎和可笑的舉動，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強如本源天神都死得這般無聲無息，如此憋屈。
「真可憐啊。」雲諾星長長的嘆息一聲：「昔日宏偉強大的你，如今落到這般田地——若你還活着，看見此世間如此，聽見這蘇亞所有生命對你的『傳唱』，你又會作何感想？」
「虛空埋葬了一切，連本源天神也不例外。」輝對着金色光團拍拍手，微微鞠躬，隨後看向雲諾星：「若是放任它們繼續這樣發展下去，下一個就會輪到中位面，上位面，聖靈界……甚至是眾神界。」
「這個世界出了問題。」雲諾星突然道：「冥界的力量像跗骨之蛆一點點蠶食這世界，但是我們只能看着它們不斷增強，不斷行動——輝，我們的力量也很微薄。」
「我知道，我知道的。」輝苦笑了一聲，雙手將臉頰拍得通紅，他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看着雲諾星：「但是如果我們不行動……等到一切到來都晚了，我亦會為自己沒有任何作為而感到後悔，眾神界需要我們的保護。」
雲諾星聞言沉默了幾秒鐘，突然詭異的一笑：「吶，輝，我問你一個問題。」
「呃？」輝被他這古怪的表情弄得愣了一下：「怎麼？」
「如果有一天，你被你的庇護之物背叛，被所有生靈敵對，你剛剛那句話還會說得如此堅定嗎？」
雲諾星嫣然一笑，神情微弱的有些扭曲，他知道，雖不是知道一切，但他所知道的事情中，唯有「守護者」被眾神界之人害死加強了規則凋零的威力這點是不可動搖的……罪證，這整個眾神界的罪證。
輝臉上堅定的神情微微褪去，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也許是在設想那般情況的到來，或者在思考別的什麼事。
許久后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有些無所謂有些了解的笑容：「楓，你是擔心我們也會像蘇亞那位至高者一樣？因為沒能保護到自己的世界在後世變得臭名遠揚？」
雲諾星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這蘇亞現在的情況還真的有點相似呢，嘛，雖然他所指的肯定不只是這一點，不過那些是沒辦法說出來的，他沒辦法對輝說：你未來死了，被眾神界之人害死的，因此現在這一情況倒是一個不錯的說辭，於是他點點頭：「多少有點感同身受吧——一點點的，不過臭名遠揚什麼的……你知道我並不在乎那些。」
「是啊。」輝咧嘴，雙臂抱着後腦勺：「……如果說沒擔心過的話那肯定是騙人的，誰也不想在後世落得個臭名，但有些事根本就沒什麼辦法不是嗎。」
他笑了笑：「後世什麼的，讓後世的人說去吧，真要發生什麼不可抵擋的事情，我所能做的只有盡自己的全力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不論結果如何，也不是為了給誰什麼答案，我至少要做到對自己而言問心無愧。」
雲諾星靜靜的看着他：可是……輝，在我的現實中，唯有守護者之隕是無法逃避的現實，我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妄想逆轉什麼真的很難，但我真的不想等著那一天的到來，即便這已經是既定的現實他也不想成為見證者。
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什麼，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讓他多想很多不必要的事情，也許是別的原因……總之他就是想到了這件事，而且無法遏制的留在了腦海之中，他有感覺，回到這一個時空，是為了讓他見證那件事的發生……
他沒辦法說出口，只能任話題就這樣歪曲下去：「問心無愧嗎，怎樣才算是問心無愧呢？守護眾神界，直至……戰死？」
「楓，你也太悲觀了。」說完輝也苦笑了一聲，他當然知道雲諾星為何從頭到尾都抱着悲觀的念頭，那一個傳說級別的境界如一座大山壓在頭上，眾神界明面與暗面上最強者就在他面前，就是楓綾，連八元界第一大世界都如此，其他世界……他還真不相信有什麼奇迹，有那個功夫祈禱有奇迹發生，出現一尊元始天神，還不如想着那天到來前他們晉陞為元始天神了，兩尊元始天神再怎麼說也能把這場災難硬生生頂回去吧？
雲諾星看着他，腦海里還在想別的事，他突然嘆了一聲，若是他能更加強一些，能掌控一切的話……
啊，這絕不是楓綾的想法，這如此極端如此偏激的想法絕不是那個懶鬼會想到的，他不知道在原來的時空裏楓綾是怎麼想的，現在是融匯了三人的思維在運轉，會想到什麼東西，他自己也不清楚，此刻發生的事情絕對已經偏離了歷史曾經的軌跡。
不過這些只是小漣漪，在歷史的河流里只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股逆流，會有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把這一切修正。
該發生的大事一個都不會缺席……
「總會有辦法的。」輝拍了拍雲諾星的肩膀，笑了笑：「萬神保佑眾神界，車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沒有路，咱兩也能用手鑿出一條路來。」
雲諾星咧咧嘴，轉身向「小山」下走去：「走吧，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們需要了解這不正常世界的特殊之處，若是知曉，未必沒有辦法將一切挽回。」
沒錯，一切……即便那只是自欺欺人的夢境，他也想改變一下——此世的記憶之中，他與輝已經相識了很久很久，遠超生命的羈絆，他想改變那一個未來，如果可以的話，至少不希望在這裏發生。
輝笑着跟上雲諾星，雙臂依舊抱着後腦勺，懶洋洋的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有一個好地方去——嗯，剛看到的，我打賭你也看到了，而且現在也想去哪裏。」
「哦？」雲諾星笑着看向他：「一起把目的地的方向說出來如何？」
輝點點頭，等待了三秒，兩人深吸了一口氣，異口同聲道：「東邊。」
「那塊黑得冒煙的森林！」輝還補充了一句。
雲諾星笑了笑：「那便走吧，這世界比眾神界小了不知道多少，探索起來也相當簡單，我們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在這廢墟之城角落一個破爛的小屋中，金色長發的女孩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做出祈禱的姿勢，面前飄着的是一團黯淡的金色光團，許久后她緩緩睜開眼，看向東邊，小嘴裏呢喃出聲：「秩序之光終會降臨，這場永恆的噩夢也終會結束。」
女孩結束了祈禱站起來，呈大字躺在後方的床上，苦嘆一聲：「可是先祖，秩序之光要什麼時候才能降臨呢……一味等待着，等待着，我們真的沒別的辦法嗎，連自己的世界都無法拯救。」
窄小的房間里唯有能量的空洞迴音，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金髮女孩雙眸無神的盯着天花板，想起前不久見到的兩人，神情有些古怪：「奇怪的大姐姐。」
…………
廢墟城市的東部，有一片怪誕奇異的叢林，原本應該不是如此怪異的，深淵死霧的力量侵蝕了這片生機勃勃的叢林前，這片橫亘在一圈巨大環形山裏面的廣袤黑暗森林原是蘇亞生命最富裕的地方，是無數生命的家園，這片森林沿着崎嶇的路線繞着環形山不經意間「畫」出了奇異的圖案，像是某異想天開的畫家筆下的神奇圖案，除了畫家自己誰也看不懂的那種。
但深淵死霧的能量扭曲了這裏的環山與叢林，原本生機勃勃的環山叢林變成了充斥噩夢的扭曲怪誕場所，這裏成了深淵死霧的蔓延場所，但是很奇異的並沒有深淵死霧衍生體從這裏冒出，沒有那些讓人看一眼就頭皮發麻口吐白沫理智狂掉的玩意，但當這環山叢林被徹底侵染后，方圓千里內的生機像是約定好的一樣一起滅絕了，整片土地再無一絲生息。
「蘇亞世界的極致扭曲點——唔，所有正常中的一點扭曲嗎，難以想像，那深淵黑洞就在這麼近的地方，這個世界卻只有這麼一……一坨被侵蝕的地方。」
輝從高空俯瞰下方那黑得不知道怎麼形容的環山叢林，咧嘴說道，這本應該是蘇亞里一種相當正常的現象才對，距離深淵黑洞那麼近，該發生什麼扭曲都正常不過，然而聽說那些「邪獸」——即是深淵死霧衍化體是直接從深淵黑洞裏掉出來的，整個蘇亞被他們觀察到的地方僅有眼前這塊黑得嚇人。
環山叢林在沒有變成這副樣子前一定是很美好很漂亮的，雲諾星與輝都堅信，至少絕不會是現在看到的這副景象，這副生機斷絕的景象……
雲諾星與輝在環山的頂上落下，看着眼前高有千丈的暗沉古樹，比之環山還要高的樹木隨風搖搖晃晃，宛若要從天上壓迫下來。
「感覺這地兒也沒啥好看的。」輝撐著雲諾星的肩膀，整個人挺在半空，眺望遠處，他低下頭看着他：「深淵死霧侵蝕的環山叢林，怎麼樣，有沒有看出點什麼。」
「什麼都沒有，不如說我也沒打算能看到什麼東西。」雲諾星搖了搖頭：「只是有些好奇所以來看一下——侵蝕程度如此深卻不會誕生深淵死霧衍化體的『基石』……話又說回來了，你覺得這『基石』是真的沒有誕生深淵死霧衍化體嗎？」
「你的意思是？」輝與雲諾星的視線對接，他皺了下眉頭。
「曾經眾……啊不，曾經我知道的一個地方，也擁有強大的『基石』，比這裏侵染的程度還要嚴重，理所當然的誕生了大量的深淵死霧衍化體，唔……雖然兩者情況都不大一樣，都是變異的，這點我們先忽略不談——我要說的是，那裏誕生的深淵死霧衍化體最後有一半是轉移了的。」
「轉移？」輝愣了一下。
雲諾星點點頭：「深淵死霧衍化體，即便是低級個體，那些沒什麼靈智的也擁有轉移能力——」
他說着指向眼前這片森林：「說不定這裏是一塊有效的『基石』，不過誕生的東西全都……跑掉了。」
「哈啊？」輝從雲諾星肩上落下來，擺了擺手：「跑掉了能去哪？」
「不知道，只是我的猜測而已。」雲諾星聳聳肩：「我們進去吧。」
看着他走進叢林裏面，輝撓了撓頭也跟了上去，他總是信任他說的話，就像信任此世間的真理一樣——沒錯，楓的話基本等於真理。
兩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扭曲的環山叢林里，沿着環山的崎嶇山石往下走，一直深入叢林，眼前壓根就沒有路這一說法，而且空氣讓人覺得極端不適，還有堪稱大量的深淵死霧留存，若非兩人都不是尋常人，怕是早就被這裏壓抑的氣息給惹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變化來了。
輝放眼打量四周，所見到的東西都是怪異扭曲的植物，而且時時刻刻都在蠕動在活動，甚至走着走着腳下的土地會突然坍塌一塊，或是凸起一塊，到處都是不穩定的現象——扭曲的規則、時間與空間造就了這一派噩夢的景象，他與雲諾星甚至看到兩棵樹把底下的盤根當成腳，一「腳」一坑沿着山脊走出去，留下的坑裏還會有樹苗瘋長，不過一分鐘就能長出半尺高，有一塊突出山壁的巨石突然變成了黑色的岩漿，流動了一段距離變成了黑色的冰。
「我覺得我早晚會做噩夢。」輝隨意的道。
雲諾星愣了一下看向他：「你做噩夢？你做噩夢的時候這天怕是要塌下來哦。」
輝哈哈一笑，擺了擺手：「你都有清醒的時候，怎麼就不允許我有做噩夢的時候。」
雲諾星吐了吐舌頭，輝這麼一說他才想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竟是清醒了很多——當然，懶洋洋的感覺一直在精神力，但是好像被暫時壓制住了，這是弦月與雲諾星的勝利。
黑暗扭曲的叢林里，似乎除了這些噩夢般的景象就再無別的東西，雲諾星與輝都這麼覺得，走了好些距離，在他們都快受不了這裏的場景時，卻是莫名的感覺到了秩序的波動，那一感覺，就好像在太陽深處找到了一塊冰。
微弱的光芒，很微弱，隔着層層疊疊的扭曲樹木傳到兩人的眼中，微弱的神聖之光，淡淡的秩序之光，還有神權波動，並不是他們認識的任何一種神權波動——在扭曲森林深處若黑夜的星星之火，黯淡卻極其引人注意。
「這扭曲到規則海里的地方居然還有秩序光的存在？」輝感應了一下有些訝異的說道。
雲諾星微眯着眼光，往那星星之光看了一會，道：「是一柄兵器。」
「兵器？」輝回頭看向他，用大拇指指了指環山叢林深處：「總不會是蘇亞那位本源天神的兵器吧，能散發出這種程度的秩序光芒，按理來說也只有這種級數的人的什麼東西才能做到吧。」
「哈啊，那位至高者還沒放棄這個世界嗎？」雲諾星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去看看？」
「也沒啥地方好去，那便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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