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4章 蘇亞

第1174章 蘇亞

走在滿是碎石碎片的廢墟中,空氣散發出奇怪的難聞味道,有一部分是深淵死霧的噁心人的氣息,另一部分是被它扭曲的某些東西釋放出來的更加怪異的氣味,就像是大城市某些大街的小巷盡頭裏充斥的尿騷味與某種生物腐爛的氣息混合的怪異味道,怪異是怪異了一些,卻很符合雲諾星他們當前見到的這個世界的氣氛,遠處有人在整理碎磚瓦礫,打掃戰場,修葺城牆——也不盡如他們所想,城市該修該補的地方還是會修修補補,只是可能並無一開始那麼精細。

這裏的氣息與環境並不適合尋常生命生存,在這深淵死霧泛濫,到處都是戰場遺留能量餘波的地方,環境相當惡劣,長期生活在這裏的生命不是被能量餘波給擾得活不下去就是會被深淵死霧給腐蝕——那種東西已經化為能量態留在了空氣中,到處都是它們的氣息,雲諾星與輝都不明白為何還有人能活得這麼「悠然自得」,完全不受深淵死霧的影響,按理來說尋常生命光是站在這裏就會頭暈眼花口吐白沫漸漸死去,事實上他們還看到一些真正意義上的尋常人在這廢墟里游來走去。

「果然如你所說,這個世界異常到了極端,才造就出這副正常到令人髮指的情景。」輝回頭看向其他地方,在這個星球的氣體中都摻雜着微弱的深淵死霧,從頭到尾都不正常,它應該是一個被深度侵蝕的世界,一切都不該是正常的,卻到處都表現出最最正常的樣子。

雲諾星斜了他一眼,無奈的點頭,這裏的空氣真的糟糕透頂,深淵死霧的殘留,大量不明的能量餘波,摻雜混合的能量粒子雖不至於令人窒息,但那混亂的能量卻足夠讓人在吸入過多后沉澱在體內無法處理引起各種能量方面的後遺症,還有時不時因為能量積累過多爆發出來的奇怪能量現象——剛剛空氣中就莫名的風雪帶雷電,最後被一把火給燒了個乾淨,看得他們兩個都是一愣一愣的,周圍的人卻習以為常,看一眼就不理會了,神經也是強大到了可以當琴弦彈奏的地步。

「嘖嘖,能在這地方活下來的人都是『神仙』。」輝咧了咧嘴,他沒有雲諾星那麼強大的洞察力,依靠本身的眼力也能看到很多東西,這個世界以這種「正常」存在了很長時間,一代代繁衍了一個近乎嚇人的時間,用一句話來說就是:這個世界在強行續命,吊著一口氣死活不放。

「有點奇怪。」雲諾星蹙眉:「我看不到這世界的過去與未來,不知道是不是深淵死霧影響的原因。」

「觀察者之眼失靈了?」

「沒有,還能用。」雲諾星搖搖頭,對着虛空中看了一眼確認沒問題:「唯獨這個世界出問題了,這個世界光團——若是一個什麼東西的規則性強大到讓我無法觀察,那我會看到一片混亂的景象,若是一個生命在未來會死,我能看到它死的那一天,再往後則都是空白,有必要的話還能追溯它的過往——但從未試過……看什麼東西都毫無動靜,就好像……」

他沉吟了一下:「就好像時間已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永遠沒有未來,過去已經永逝。」

輝拖長音咦了一聲,淡淡的道:「那你看深淵死霧是什麼樣子的?」

「混亂,無法觀察,看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至少這也是一個結果,不像這裏……我看什麼都是那個樣子。」

雲諾星與輝走在殘破的街道上,漸漸的來到了人比較少的地方,說是街道,地面凸一塊凹一塊,與其他地方一樣到處都是碎片,整一個災后的模樣,行走在這裏的人都帶着有些沉重的心情,不經意散發出來的氣氛充斥着微弱的悲傷、緬懷,還有被這些情緒所激起的憤懣,無一例外。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處便明白了為什麼,突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塊殘破的「山頭」,能很清楚的看出這是一座與大地融合在一塊的建築,泥土與建築相融,就像一座樓閣突然從內部湧出千萬噸泥沙將其掩埋了一樣,眼前出現的「建築」便是如此的形狀,露出土地的邊角有風化與殘破的痕迹,在這「山上」擺着一圈圈暗藍色的光團,懸浮在地面上一米的位置搖晃。

類似的東西在這顆星球上有很多,每一座城市都有,雲諾星他們初見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在見到有人站在光團前,或行禮或跪坐,或低聲絮語,或泣不成聲,他們大概猜出了這是什麼——這個星球的生命的墳墓,至少也是類似的。

「都是這個星球上戰死的生命,與深淵死霧衍生體戰鬥付出生命的戰士們。」輝輕聲長嘆,入目之處的山有百丈高,環視四周儘是那些暗藍色的光團,每一個光團並不只代表一個生命,可能是一個鍾族,一個家族或是什麼,明面上有一萬個光團,事實上代表多少個生命誰知道呢,怕是連將其葬在這裏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吧。

大團大團的泥土鑲嵌於建築之間,共同組成了這怪異的墳墓,儘管整顆星球上都有不少類似的墳墓,但他們腳下這塊是最大的一塊,也是最破碎不堪的一處,看不到規整平整的地帶,多數光團前擺着這顆星球上才有的奇異花束與一些暫時還看不明白的東西,像是剛被祭拜過。

雲諾星帶着輝走到這座「山」最頂上,指著那個金黃色的光團:「你看這個。」

輝抬起頭,那金色的光團與其他暗藍色的大小一樣,不過懸浮在離地兩米多高的地方,踮起腳伸出手也夠不著,位於這地方,又是這般樣子,明顯與其他有些不同:「寄予了很多……意念,無數人的意念匯聚在這裏。」

雲諾星低下頭,這金色光團的地面空蕩蕩的一片,與其他暗藍色光團地下也是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冷寂,無人問津,雜草都已經長了一丈多高。

「你們也是來這裏祭拜的嗎?」

身後的聲音讓雲諾星與輝都回過頭看向那發出聲音的人,是一個個子有些高的女孩子,長著一頭燦爛的金髮,不過有些髒兮兮的。

這小姑娘身穿一身鮮明黃色的粗糙布料製成的短袖與短褲,東一塊西一塊染著泥土的褐黃色,看起來有些削瘦還有些結實,膚色呈現淡淡的白色與金屬銀,一雙碧藍的大眼睛十分閃亮,眼中有壓抑不住的靈光,燦爛的金色長發亂糟糟的,還掛着一些土石碎屑,像是剛從地洞裏鑽出來的,一張俏臉說得上俏麗,一直掛着很淡的笑容,懷裏還抱着一束有些零散的花,並不美麗,不過很難得,能在這種情境下摘來幾束花也實在不易。

雲諾星與輝聽到她的話都是一愣,這小姑娘說的是萬族通用語……他們原以為這世間已經扭曲得如此變態,裏面不會有任何他們認識的東西,卻被這小丫頭一語驚了一下。

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的疑惑是越來越重了,這堪稱支離破碎的扭曲世界,為何還會保留住這一語言?

「啊,大姐姐大哥哥好。」金髮女孩似乎突然想起自己應該做什麼,對雲諾星與輝微微鞠躬,禮貌的打招呼,隨後甜甜一笑:「姐姐與哥哥若是祭拜好了能讓我也祭拜一下嗎?每次混亂結束我都會來這孤獨之墳前祈禱一會,以前只有我一個人來這裏呢。」

那稱呼讓輝忍不住噴了一口水,偏頭看了雲諾星一眼,發現他淡定得跟啥都沒發生似得又是一愣,這傢伙上次被一個女娃娃說了一句「喜歡有男人味一點的」就鬱悶了半年,這會兒直接被當成小姐姐了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雲諾星當然沒什麼反應,他那一大家子幾乎默認他錯生了男子身,他都已經習慣了,這會兒被叫成姐姐什麼的……嗯,習以為常了,他不會表示驚訝的,真的,就是覺得有點胃痛。

他點了點頭,拉着輝走開了一些,對那個金髮女孩點了點頭,道:「嗯,你去吧。」

「謝謝姐姐。」金髮女孩恬笑着點點頭,緩緩將面前那一丈高的雜草扒開,先是將雜草堆里的幾簇已經枯萎的花拿出來,再將手裏那一束花輕輕放在雜草堆中,雙手輕拍了幾下,合十一拜。

金髮女孩做完這些后看向雲諾星與輝,笑了笑:「大姐姐和大哥哥知道這金色的『靈墳』所屬於誰嗎?」

雲諾星注意到那小女孩臉上的表情里有些微弱的得意,就像是小孩子急着和「同類」分享自己所知的獨一份信息一樣。

他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只是看它一直掛在這裏,今天有點感興趣所以來看看。」

金髮女孩似乎早便知道這個答案,臉上的笑顏更大了一些,卻又有一點點淡淡的失落,似乎在開心可以和別人分享這一個「特殊情況」,又因為沒有人知道而感到失落。

輝瞄了雲諾星一眼,大抵能猜到他在打什麼算盤,也接着說下去:「你難道知道嗎?這玩意好像沒什麼人知道吧。」

當然,是胡說八道,他才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知道呢!

「是啊,正因為沒有人知道,所以知道的人顯得格外珍貴不是嗎?」金髮女孩點了點頭,一句話讓輝與雲諾星心底同時笑了一聲:撞中了。

「大姐姐還有大哥哥,你們知道嗎,這片天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哦。」金髮女孩伸出小手指向頭頂,天空只有黑洞洞的一片,還有無數扭曲混亂的星光,這顆星球在死亡與生的邊緣上,無限接近深淵黑洞又不會真的掉落進去——這是這顆星球唯一的天象,永恆不變。

雲諾星與輝對視一眼,皆是點頭,後者道:「倒是有聽聞過,不過並不十分清楚,聽說天空曾經是……藍色的呢。」

「藍色的?」金髮小女孩愣了一下,噗嗤笑出聲:「大哥哥肯定是聽哪裏的人說了不負責任的話啦,不過類似的話很多人都在說,大部分都是妄想來的,更多的人都不知道實情究竟是什麼,也沒有人關心——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不知道多久的以前,那是在『希望之土』沒有消失,『永夜之幕』還未覆蓋在天穹上的時候,天空曾經是一片絢爛的金色呢,就像我頭髮一樣的金色,還會有金色的『氣團』飄在天上呢。」

「啊呀,那可能是我聽的是假的吧。」

雲諾星斜了傻笑的輝一眼,這傢伙還真以為每個世界都是藍天白雲嗎?抬頭一片黑的天又不是沒見過,地獄還是昏黃一片呢。

不過兩人都沒問她是怎麼知道的,那信誓旦旦的語氣還有那淡淡的自豪感讓兩人都感到有趣,也許這小女孩說的可能就是真實呢。

「『蘇亞』的天空曾經是金色的,金色的圓球從極西之地升起,將金色之光灑滿整片天穹,到了夜晚又從極北之地落下,天空會慢慢退去金色,被黑乎乎的夜晚支配,不過並不是真的黑乎乎的哦,不像現在『永夜之幕』覆蓋的樣子,整個天都是黑的,怪異的,那時候會有點點燦爛的,被稱為夜空燈火的光點掛在天空上,那時候『蘇亞』還是一派和平的景象……呀,那都是說出來騙人的,實際上『蘇亞』每天都會發生大大小小的爭鬥,只不過存在遙遠的地方不被我們接觸所以這麼說的,只不過比起現在來說,那時候的大局觀上可能整體都是和平的吧,沒有今日這般混亂,終日擔心下一秒會不會發生毀滅之災。」

金髮女孩說着說着就神情黯淡了,雲諾星與輝也嘆了一聲,她聽到后連忙擺擺手:「呀,我不是要說現在的……嘿嘿——在那個時候『蘇亞』被一位『至高者』庇護,這也是『蘇亞』一派和平的主要原因,那位『至高者』站在『蘇亞』的雲端俯瞰芸芸眾生,看着『蘇亞』靜靜發展,直到有一天至高者創造了『希望之土』,邀請『蘇亞』所有有志之士前去,因為至高者的名頭,那裏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全『蘇亞』最繁盛的奇迹之地,從那裏走出來的戰士守護著『蘇亞』,原以為這和平會持續很久很久,可就在有一天……」

她伸手高指天空:「『永夜之幕』出現了,金色的天空永遠消失不見,潛伏在永夜中的『邪獸』降臨在『蘇亞』中,要求『蘇亞』所有人歸順,蘇亞的至高者當然不同意,它與希望之土的聖軍把來犯的『邪獸』全部斬殺,這一舉動激怒了『永夜之幕』的統治者,它派遣出最強的『邪獸』去圍剿那位至高者與希望之土,又在整個蘇亞降下混亂的能量,那股能量若一場潮水在蘇亞各地爆發出來,沿着空氣,原野飛速蔓延到整個蘇亞,蘇亞經歷了無數天災,在短短十二個晝夜變化時間中……啊,那時候早已經沒有晝夜之分了,因為永夜已經降臨,這裏只是一個時間的說法,也就是十二天的時間裏幾乎被那混亂能量摧殘一空,蘇亞連基本的反抗力量都沒組織起來便近乎全滅,希望之土也在頃刻間土崩瓦解,眨眼間蘇亞就失去了差不多所有的力量。」

「那位至高者帶着希望之土僅剩的一百個聖軍拚死抵抗,但最後也不敵永夜之幕里的『邪獸』,戰死在希望之土的最深處,至高者的不滅意念掃過整個蘇亞,將所有邪獸擊殺,此後便沒了任何生息,只剩下一股不滅的力量守護希望之土最後一片土地。」

「此後蘇亞用了又是很多年才回過生息,原以為邪獸已經不會再來——直到數百萬年前,又有很多邪獸從永夜之幕從掉落在蘇亞上,不過這次的邪獸力量沒有上一次的蘇亞滅絕戰那麼強大,但是那股混亂的力量一直沒有停下過,往後便是蘇亞近代發生的事情了,一直斷斷續續的抗擊,不知道何時是頭,何時才會結束……大概永遠都不會結束了吧。」

金髮小女孩嘆息了一聲。

雲諾星與輝轉頭看向那金色的光團,前者道:「所以,那金色的『靈墳』就是蘇亞銘記那位至高者留下的?」

金髮小女孩咕噥了一聲:「銘記……到現在為止,那位至高者當時的所做所為還有爭議呢,有人一直覺得那時候如果歸順『永夜君主』的話,說不定蘇亞就不會淪落至此呢,而且一直這麼覺得的人並不少。」

「若真的是銘記那位至高者的話,它的靈墳怎麼會如此冷寂呢。」

雲諾星嘴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嗤笑,輝看着小女孩,笑了笑:「你覺得呢?你也覺得當初歸順會好一些嗎?」

金髮小女孩看了那個發出嗤笑的大姐姐一眼,眼中閃爍著光芒,用力搖搖頭:「歸順就完蛋了啦,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也許結局比死了還要痛苦!」

輝點點頭,也許那位至高者歸順的一剎,整個蘇亞大陸的所有生命就直接變成邪獸,即是深淵死霧衍化體了呢,那的確是比死還要痛苦的結局。

雲諾星正了正色:「這可是很遙遠很遙遠的事情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金髮小女孩突然笑了起來,自豪的一挺小胸脯:「因為我是至高者一脈的後裔啊!」

「噗……」

不遠處傳來低低的笑聲,雲諾星他們抬眼望去,便見到幾個來這裏祭拜的人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那傻丫頭還在說在這個。」

「從她八歲那年說到今天都已經六個年頭了。」

那幾個人說着越走越遠,金髮女孩聽了也不惱,她只是淡淡的笑着,好像完全沒有聽到那些話,只是看着眼前的大姐姐:「姐姐你相信嗎?」

雲諾星微眯着眼睛看着她,突然笑着搖搖頭:「我並不了解你所以不好說……你相信你自己,自己知道自己便好,不用管其他人的——至於我的話,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呢,所以我會相信,因為你沒有騙我的必要,就算騙了我也不會影響到什麼。」

「呀。」小女孩有些驚訝,她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答案呢,其他人聽到的時候全都是嗤笑着,還勸她不要做什麼白日夢讓她醒一醒,或是乾脆當着她的面抨擊那位至高者。

「噗。」小女孩開心的笑了起來:「大姐姐你好有趣哦。」

她留下這句話對雲諾星兩人擺擺手便轉身向山下走去,背着雙手一蹦一蹦的,似乎很是高興。

等到小女孩走遠了,輝這才偏過頭,笑着看向雲諾星:「楓,你感覺到了啊。」

「嗯……當然感覺到了。」雲諾星點點頭,扭了扭脖子:「第一眼就感覺出來了。」

輝回頭看着那金色的光團,咧咧嘴:「蘇亞當初的至高者,竟是一位……本源天神,那小丫頭身上微弱的天神血脈可不是騙人的。」

「已經很弱了,而且幾乎不可能覺醒。」雲諾星雙手抱臂:「這片世界的扭曲點之一,我找到了——規則的封鎖,我剛剛推演了一下,那小丫頭的本源天神血脈已經『死了』。」

「當年大戰造成的?」

「不知道,也許吧。」雲諾星搖搖頭,突兀的咧嘴一笑:「這個世界……比想像中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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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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