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虛空深處
虛空若一層帷幕被輕輕掀開，點點破碎的星光爭先恐後的從中擠出，照亮了這附近的虛空，純粹的黑色微微褪色成淡紫，複雜的能量波動隨意的劃過虛空，讓其濺起微弱漣漪。
黑暗的虛空中出現的，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光團，千丈百丈大小的光團凌亂的堆擠在此，碎裂的光團碎片若行星般繞着剝落下來的主體旋轉，萬丈龐大的奇怪身軀躺在光群之間，周身還環繞着諸多散溢着能量的軀體——千萬之數，無論是那些戰死的生命，還是破碎的世界光團，在此被毀滅了千萬之數，又被一層虛空覆蓋起來，宛若一塊墳墓，屹立在虛空中的冷寂墳墓，不會有任何人來此憑弔，只會在虛空無情的沖刷下漸漸消失，湮滅。
「那個巨人，我記得好像是……唔，是誰來着，記不起來了，他來過眾神界一次，待了一個月又走了。」雲諾星看着橫亘在虛空中的萬丈軀體，輕聲道。
「呃，那他是什麼境界的？」輝稍稍一愣，不過對他知道來到眾神界的人這事並不感到奇怪，這傢伙有事沒事就喜歡躺在雲端俯瞰整個眾神界，他知道點啥都不覺得奇怪。
「也是本源吧，不過只是初期……唔，第三重的樣子，至於幾轉，不清楚。」
「唔……本源三重天，這等力量也死在了這裏。」輝眉頭微微一皺：「看來還是得重新估量冥界的力量了，這一戰從這一時代初打到現在它們都沒呈現出力竭的狀態，毀滅了無數世界，我們都低估了冥界的力量，憑藉眾神界自己也不一定能對付——若是有必要的話，也許聯合聖靈界和長垣界是不錯的選擇。」
雲諾星瞥了他一眼，懶懶的道：「冥界有那個等級的天神，聯合起來怕是也……」
「那個等級……你是說元始，也就是起源天神嗎……」輝聞言，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大好看，他沒去問楓是怎麼知道的，反正他知道什麼都不奇怪，把他說的話當做事實就成了：「這下麻煩了，自上個時代過去，眾神界……不，三大界……不，八元界內哪還有起源天神，我兩倒是有望躋身進入那一行列，不過要花上近乎無盡的時光。」
雲諾星怔了一下，仔細感應了一下自己的狀況，這才哭笑不得的發現，原來自己在黑暗時代的時候是一尊本源天神啊，也是，能統御整個眾神界的守護者，以及同等層次的觀察者，不是本源天神怎麼能把一批本源天神拖出來……
「黑暗時代……哦，這個時代之初發生了什麼？我……哈欠……不記得了。」雲諾星說道，說着說着就打起了哈欠，讓他很是睏倦。
「黑暗時代？唔……倒是符合這個時代的現狀，冥界從虛空深處來襲，意欲摧毀整片虛空，千萬神靈死去，千億世界被毀，整片虛空就沒一處安全的，可不就是完全黑暗的時代么。」一位古皇族本源天神嘆息著搖了搖頭：「這個時代初的時候，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若說有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事倒是有一件——」
他整理著語言：「我族的本源天神曾有過一個記載，四十一紀元初的時候，虛空深處爆發過一次絕強的能量，與這些深淵死霧的能量波動很像。」
雲諾星道：「那大概就是冥界的那位元始天神爆發的能量，在虛空中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創痕……而據我所知，虛空迷……咳……虛空中出現深淵死霧的時間也是在四十一紀元的時候。」
「所以我覺得，那時候的創傷，是那位冥界的元始天神在做什麼而爆發出的能量，那之後可能因為『什麼目的』達成了，便釋放出深淵死霧開始下一段計劃，即是從虛空深處開始摧毀八元界……這猜想有問題沒有？」他看向眾人，道。
輝聽了聽：「除了時間上有不完全確定的因素，大體上是說得過去的——楓，你接着說。」
「完了，沒別的了。」雲諾星搖搖頭：「我就想到哪說哪，不過說實在的，這些情報可有可無……」
輝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的確，這些情報對眼下的情況毫無幫助，知道源頭也罷，知道冥界什麼也好，此刻他們可能需要對付那個東西，而不是研究它。
「這事……雖然我想說需要從長計議，但擺在我們面前的時間可能不會很長，已經五十一紀元了，冥界征戰了整整十個紀元，把範圍最大最寬敞的下位面幾乎掃平，中位面有些地方都已經遭受不輕的攻擊，放任下去遲早有一天會攻到眾神界來！」眾神界一位天神神情凝重：「我們得去聖靈界與長垣界走上一遭了——這絕不是杞人憂天，你們覺得呢？」
「贊同。」
「同意，此事越快越好，等打到家門口來再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輝點了點頭，正要說點什麼，之間一片透明的黑色能量膜覆蓋了周圍的虛空，他愣了一下，看向雲諾星：「楓？」
「噓……有東西來了。」雲諾星小聲說着，輕輕指向遠處那片世界光團的埋葬地，眾人都神色一凝，連忙收斂生息，自身生命反應都降到最低。
「不用緊張，他們沒辦法透過我的屏障看到我們。」
雲諾星察覺到眾人的動作，擺了擺手示意眾人放鬆一些。
幾十雙目光投向雲諾星所指的地方，虛空微微動蕩起來，似有什麼巨大物體正在浮現，不多片刻，虛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軀體，約有十萬丈大小，渾身閃爍著明滅不定的黑暗之光，它長得很像人族，人族的軀體，類似人族和某種怪物結合的腦袋，但下肢卻呈現某種異獸的樣子，背後凸出八隻若蜘蛛腿般的奇怪肢體，在虛空中晃過，被掃到的世界光團全都被切成兩半，在虛空中瓦解的速度更快了許多。
「嘶嘶……」
虛空中本沒有聲音這一物，但它的力量應該強大到了一定程度，能直接影響虛空而傳出聲音，被雲諾星等人聽到，只是類似於野獸般的嘶鳴聲，完全聽不出有什麼信息。
那巨大的生物伸展雙手，做出抱和的動作，周圍的虛空頓時坍塌下來，將這億萬世界光團與無數屍體掩蓋在虛空中，做完這些，它突然轉過頭，看向四面八方，似在尋找什麼，但什麼都沒找到，嘴中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奇異音節。
它在這裏遊盪了一會，看着空蕩蕩的虛空，好一會後才邁著步子走向虛空深處，消失不見，它行走的方向是中位面的方向……
過了幾分鐘，虛空微微傳出漣漪，雲諾星與輝一群人從虛空中浮現，他們看着那巨大怪物消失的方向，面面相覷一眼。
「輝大人，我們不去攔截它？」
輝想了想還沒說話，雲諾星便搖搖頭：「不去，這裏已經是……哈欠……戰線之內的地方，那個大塊頭也有點能量底蘊，想要幹掉……要……哈……很大動靜……嗯困了……貿然動手會引來別的地方的……冥界軍隊。」
眾人聽得渾身彆扭，被他打哈欠影響也有幾個人忍不住打起哈欠，下巴都快脫臼了。
輝點了點頭：「此次我們只是來探查的，並非正面戰鬥，如果爆發戰鬥對我們來說很不利。」
「現在要首先找到一些正面對抗的世界，稍微了解一下現在的戰況再決……楓？」
他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盯着那片虛空的雲諾星，道：「怎麼了？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嗎？」
雲諾星指著那片重新被覆蓋起來的虛空，道：「你覺得那個大塊頭重新把這地兒封印起來是為什麼？」
「那地兒……」古皇族天神目光閃爍：「難道有什麼特殊之處？或者說有什麼值得它……冥界在意的東西？」
「不知道，我只是提出這麼一種可能。」雲諾星聳聳肩，開口前又打了個哈欠，看得眾人渾身彆扭：「那個大塊頭只是虛……深淵死霧衍生體，可能是特製的也說不定，能媲美一個天神巔峰級別的生命，這种放在前線都算是一級戰力吧，派它出來……看管這個地方，除非它們的戰力真的多到沒地方用了——唔，根據深淵死霧的特性來看，的確有可能是戰力過多才派一個巔峰天神戰力出來的。」
「特性？」眾人一愣：「你……您摸到了深淵死霧的特性？」
「你們都不知道嗎？」這次雲諾星也愣住了，怎麼說這黑暗時代也是深淵死霧爆發的時期吧，都征戰了十個紀元了……哦，被摧殘了十個紀元了，總該知道一些吧？
輝苦笑了一聲：「楓，我們接觸過深淵死霧，但是並沒有辦法了解它，到現在……不排除萬千世界有人了解過那些，但我們這些……」
他自嘲著笑了笑：「身居高處卻沒有太多危機感的傢伙，怎麼會花那麼大力氣去了解這些呢——但是現在不了解也不行了，我覺得這深淵死霧比我們所想的危害要大很多，如果不處理的話……」
「處理不了哦。」雲諾星抬頭看向眾人，搖了搖頭：「沒有辦法處理的，這深淵死霧，便是冥界之人自己碰了也會遭到重創，它的力量很扭曲，充斥着破壞與毀滅的力量，足以把整個世界光團吞噬乾淨的扭曲力量，簡直就像是……世界誕生自我暴露出來的漏洞被某種病毒入侵……」
「說到這裏。」輝突然抬起頭看着他：「楓，你的那股力量還是不要動用了吧。」
雲諾星愣了一下，半晌后才反應過來，剛剛他是下意識的用了混沌元素的力量，結果還真的用了出來，而且看這樣子，輝也知道他擁有這股力量……
混沌元素一直存在着？
見到他發愣的樣子，輝忍不住搖搖頭：「你當初也跟我說過這『寂滅元素』很像是世界錯誤誕生的扭曲力量，你現在還能壓制住，不讓它反噬於你，但是使用久了可就難說了，我先前看你把力量收回去的時候，是把周圍一切扭曲之物一同收回去了——『寂滅元素』侵蝕沾染了那一部分虛空，被你收回去的時候把虛空一小塊撕扯了下來，一併……收了回去。」
雲諾星愣愣的眨了眨眼，再次感應了一下自己，久違的一股感覺由心而生——這是人族的感覺，人族的味道，即便天神已經不再屬於那種物質生命的範疇也是如此，至少還有一顆人的心，混沌元素是會把這一切都扭曲的，但他居然沒有感覺到被混沌元素扭曲的一絲一毫跡象！
同樣的力量，同樣扭曲的能量，雖然在太上古時代被他稱作混沌元素，在這裏被他稱為寂滅元素，但二者絕對是一樣的，這從他下意識動用這股力量而混沌元素也做出反應就知道了……
「也就是說，身為本源天神的楓綾也擁有這股力量……但是他並沒有被這股混亂的毀滅力量所侵蝕嗎……」
雲諾星在心中呢喃自語，嘆息了一聲，抬頭看到輝那擔心的目光，懶懶的應了一聲：「哈……放心便是，沒有問題的。」
「比起這個。」在他追究之前，雲諾星趕緊轉移話題：「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往裏面去看一看么？」
「看一看它們把這片虛空掩蓋起來的理由，看一看……那裏面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居然會讓冥界之人在如此連天大戰的時候分出一絲人手去管理這裏。」雲諾星咧嘴拉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嗯，我知道你們想知道深淵死霧的特性，我們慢慢說。」
眾人點了點頭，跟隨着雲諾星與輝一同往虛空中飛去。
「深淵死霧，它不是能量，也不是由什麼引起的現象，它像是世界誕生過程中出現的缺陷，集結了整個虛空中所有世界缺陷凝聚而成的一種怪異集結現象，是扭曲體，混亂體，擁有將一切都扭曲的力量：時間、空間、虛空——唔，姑且我是這麼覺得的。」
雲諾星邊說着，邊小心翼翼的在那塊虛空帷幕中鑽出一個小洞，回頭看了看遙遠的虛空深處，揮手示意眾人趕緊過去，等到全部人都進去了，他這才反身鑽進去，把帷幕蓋上，帶頭繼續往前走。
「它直接誕生在虛空之中，在世界階梯上的位置幾乎與虛空，與元界相等，能直接威脅巔峰級別的天神，但對本源天神如何，暫且還不知道。」
「它擁有類似『傳染』的力量，它蔓延過的地方，能將一切能量，一切物質都吞噬侵染，並轉換成自己的一部分，再讓那部分能量化為自己，化為同一部分，繼續擴大，繼續擴增——原本我所知道的情報中，深淵死霧對……哈欠……冥界之人自身也有……傷……傷害，嗯，不過看來這情報並不完全，它對深淵死霧衍生體——即是從死霧中衍生出來的那種變異體，巨化體是不會造成什麼扭曲傷害的，那些衍生體集結一大塊就成了黑暗之潮，集結起來伴隨着深淵死霧的力量會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難纏，會自我分裂，無限增殖，便是分裂出擠滿一整個世界光團的黑暗大軍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眾人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碎裂的世界光團，那裏面還有活物，不過都是扭曲的「活物」，是黑暗之潮……擠滿一整個世界光團的黑暗之潮，就如他所說的一樣，給了一點時間便在這裏吞噬能量不斷增殖！
「深淵死霧更像是扭曲的產物，世界錯誤誕生的產物，從它能傷及冥界之人這點來看，後者應當也是秩序型生命，誕生在正常秩序中，所以它們也碰不得這些深淵死霧——還有一點就是，深淵死霧可能是某個『大人物』的分裂體，那個強大存在充當着某種『零件』，藉助虛空無窮無盡的能量與那個零件的力量，無限分化出黑暗大軍——」
「很廉價的手段。」輝皺眉：「如此廉價的手段，輕易就能創造出橫掃整個世界的大軍，不費一兵一卒——可這樣他們不就無敵了？等深淵死霧與黑暗大軍推平半個虛空，誰還能是冥界的對手，還有那種等級的強者……」
「不知道，我的情報不會有誤……應該吧，就算有許些出入，也是在深淵死霧上的一切錯誤見解，冥界絕對有一尊元始天神，甚至兩尊，三尊……」雲諾星嘆息，搖了搖頭。
「這世間誰能匹敵？」古皇族天神們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元始天神……呵呵，那個無上的境界，媲美起源大天神們的境界，這世間誰人能敵？」
「大天神們都已經永逝了嗎？十幾個紀元已過，卻一直聽不見那裏的聲音……」一位本源天神神情黯淡嘆息。
那裏？
雲諾星微眯着眼睛，那裏是指哪裏？他覺得這裏面應該有點什麼，但又不好說出來，看他們都不說就更加不能提了，這應當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地方……那裏是哪裏？
「哈欠……起源大天神嗎……哈啊，我倒也想去那個地方……看看呢。」雲諾星打着哈欠，似是說迷糊話的說道。
「楓，你又睡迷糊啦，別想這些了，那個地方都已經埋葬在無盡虛空風暴中了，永恆的虛空創傷，如今還擱在遙遠、遙遠、非常遙遠的虛空深處，不滅的神滅風暴甚至能絞殺我們兩人——那是那一戰留下的不滅痕迹，也是唯一證據。」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雲諾星眼角不著痕迹跳了跳，連本源天神都能絞殺的地方……
他揉了揉眼睛，咧咧嘴：「我也就……哈欠……說一下而已，嗯吶，我們回去……睡覺吧，好累哦……」
「楓，你剛剛才帶我們進來，說這裏可能有什麼，現在怎麼又想走了。」輝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雲諾星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腦袋，伸手一指前面：「去……最深處的那個……半碎世界光團……那裏，其他地方哈欠……都已經變成深淵死霧衍化體的……繁衍場所了，只有那個地方還有點點……哈欠生機——嗯吶，你背我過去，我真的不想動了啦。」
雲諾星一股腦扎在他背後，雙手掛在輝脖子上，讓他苦笑不已，這傢伙，頂着一張女孩子的臉蛋做這種動作很容易讓人誤解的啊……喂，那些人的目光已經多少有些奇怪了啦！
「那些紅中帶綠！綠中帶紫的目光是幾個意思啊喂！我兩真的很正經！楓你下來吧……」
「咕呼……」
眾人：「呵呵，我們懂的，我們都懂的，什麼都沒看見。」
輝一臉崩潰，險些淚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