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傳位夜思靖(大結局中)

第四百二十一章:傳位夜思靖(大結局中)

慶帝直直的盯着背對着他的蕭有望,臉色已經不是鐵青二字可以形容的了,而其他大臣看慶帝時,完全不似以往般敬畏,而是充滿了耐人尋味的質疑,更是讓他眼神陰鳩的彷彿要吃人。

慶帝內心慌亂,從未有過,無與倫比的慌亂,他恨的想要殺了蕭有望。

這幾個月,他在夜傅銘面前,明明是君王和父親,卻低聲下氣忍氣吞聲,還有之後被下藥,他躺在床上數月,餓著肚子假裝昏迷,配合著蘇梁淺遭受這樣的罪,就是為了不讓這件事外傳,但是現在,卻有人當着朝中所有大臣的面,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弄的人盡皆知,他如何能不慌不亂不虛不懼?

慶帝的內心,是完全不遜色於夜傅銘的崩潰。

他不能承認,他絕對絕對不能承認!

蕭有望他們知道了又怎麼樣,證據掌控在夜傅銘手上,蘇梁淺壞了他的美夢,他對她的恨意絲毫不遜色於自己,他肯定不會交出來的。

沒有證據,任何對他的指控,都是他可以給他們定罪的證據。

「一派胡言,簡直是一派胡——咳咳——」

慶帝打定了主意,手指著蕭有望呵斥。

他聲音大極了,簡直就是咆哮,彷彿是試圖用自己的聲音,壓過蕭有望的,還有底下那群大臣不敢置信的竊竊議論聲。

因為聲音太大,再加上身體虛弱,情緒激動,話都沒說完,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既然不是真的,皇上這麼大反應做什麼?」

蘇梁淺慢慢悠悠的反擊。

沈大夫人被蕭有望的話,震的良久都回不過神來,內心更加悲痛。

她對太后不滿,憎恨慶帝,是因為他們不相信沈家的忠誠,竟然相信沈家會有人投敵叛國,但是她沒想到,這件事,從頭到尾,竟然是慶帝一手策劃的。

比起其他大臣,深受這件事傷害的她更加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一直到蘇梁淺開口,她才稍緩過來一些。

她咬着嘴唇,有些機械的推開蘇梁淺,朝着慶帝的方向走,「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她歇斯底里,聲音尖銳的,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在咆哮,整個人的情緒儼然也是崩潰的。

「沈家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你?哪裏?你和沈家走的那麼近,我們誰薄待了你?你為什麼要針對陷害他們?你可是皇帝啊,身為一國之君,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和敵軍勾結,誅殺替你守護江山百姓的忠臣?」

沈大夫人覺得自己要瘋了,她不是在質問,而是在泣血。

「活該,活該啊!北齊自我夫君他們走後,國運衰退,就連鄰邦小國也屢屢侵犯,天災不斷,這就是對你這樣的暴君昏君的報應,北齊要是國敗,那就是敗在你這樣的人手上的,真應該讓北齊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跪拜的君主,實質是個多麼令人唾棄的小人!」

雖然慶帝極力否認,但是沈大夫人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了蕭有望的話。

蘇梁淺的態度,和她做的事情,足夠說明一切。

蕭有望說的就是事實。

不僅僅是其他人,半數以上的大臣,都相信了蕭有望的話。

沈大夫人罵完,大笑,笑着笑着,又癱坐在地上,痛哭。

她試圖站起來,但是渾身無力,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就那樣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在那痛哭,悲痛又絕望至極。

慶帝聽沈大夫人說要將這些事情公諸於眾,更加惱火起來,簡直跳腳,「朕說了,朕沒有,這是血口噴人!蕭有望,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蘇梁淺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敢在大殿上污衊朕,蕭鎮海,你是怎麼教導兒子的,他私下勾結老七還不夠,又投靠蘇梁淺,如此三心二意,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他學的是誰?」

慶帝這會已經是六神無主,他根本就無從顧忌一國之君在朝堂上該有的儀態,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承認這事,他要將這事遮掩過去。

他是皇上,他說什麼就應該是什麼,等這次的事情過去,他還要繼續做皇帝,做高高在上的皇帝。

蕭鎮海聞言,從人群里站了出來,他沒有任何辯解,也沒有呵斥蕭有望,而是朝着慶帝的方向跪下。

這事是真是假,他比誰都清楚。

現在的局勢,對慶帝來說,並沒有任何優勢,反倒是一切都在蘇梁淺的掌控之中,該站在誰一邊,蕭鎮海不傻,已經有了計較。

「沈家保家衛國,忠心不二,皇上沒有任何緣由還是殺了他們,如此行事,實在讓人心寒。現蕭家在朝堂上也是掌控了實權,我跟隨七皇子多年,知道他太多秘密,他身後又沒有助力,再加上蘇傾楣的事,蕭家若真的助他登基,將來就是第二個沈家,我也不會有好下場。忠臣不事二主,我確實辜負了七皇子的信任,但是在為人臣子之前,我還是個人,是蕭家的人,是我父親的兒子!」

蕭有望字字鏗鏘,是從未有過的凜然正義,他說着,邊取出了藏在靴上的匕首,一刀用力的刺進自己的胸口,「這一刀,是我欠七皇子的,我蕭有望就是個不忠之人,我今日發誓,今後不管是哪個皇子繼位,我都不會入朝為官!」

蕭有望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氣,這個匕首的匕身都刺入了他的胸膛,他的速度又快又猛,鮮血四濺,他痛的嘴角都滲出血來。

「有望!」

蕭鎮海臉色大變,大叫了聲,在蕭有望倒地前,將他抱住。

「太醫,快去幫忙找太醫,父親這就帶你去找太醫!」

蕭鎮海看着臉色蒼白的蕭有望,急切的很。

蘇梁淺也大感意外,上前要幫蕭有望止血,被他拒絕。

蕭有望強撐著,推開蕭鎮海,只讓他扶著自己,看向慶帝,因為疼痛,額頭不住又冷汗冒出來,但是他卻哼都沒哼一聲,倒是叫一些人刮目相看。

「我父親自小就教導我,要忠君愛國,做個忠臣,他對皇上的忠誠,也是有目共睹。是我覺得他偏心二弟,才私下與七皇子來往,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也與蕭家無關,我只是為沈家鳴不平!」

他話落,又看向急的渾身都在發抖的蕭鎮海,「父親,兒子不孝,也辜負了你的期盼!」

蕭鎮海搖頭,抱住蕭有望。

蘇梁淺看着急的不行的蕭鎮海,開口道:「侯爺,你帶蕭公子去隔壁休息,速速去太醫院請太醫!」

這時候蘇梁淺下的命令,沒人違抗。

蕭鎮海將蕭有望帶出了金鑾殿,蘇梁淺並沒有堅持替蕭有望包紮。

蕭鎮海是個武將,這種傷口包紮,他肯定是能處理的。

蘇梁淺看着蕭鎮海急沖沖抱着蕭有望離去的背影,心裏是很深的對蕭有望的欣賞。

蕭有望是受了傷不假,可能還是重傷,但是他這傷配合著他說的那些話,為自己和蕭家都博得了一個好名聲,不管事態如何發展,都可保蕭家在這場漩渦中毫髮無損,巋然不倒。

以小博大,這對蕭家來說,可以說是不賠本的買賣。

蕭有望是個聰明又懂得取捨的人,這樣的人,幸好不是她的敵人。

「皇上,哈哈,皇上?」

沈大夫人坐在地上,抬頭看慶帝,那一聲聲皇上叫的,譏諷的意味十足。

「你敢說你沒做?你還要狡辯到什麼時候?你要是不心虛的話,就不會被七皇子牽着鼻子走這麼久,你敢發誓嗎?如果蕭有望說的屬實,那你就不得好死!」

沈大夫人咬牙切齒的,眼神更是深濃的化不開的怨念,詛咒慶帝。

慶帝看着底下那一個個大臣,他們對他的不信任,直接表露在了臉上。

慶帝看着殿下烏泱泱無比齊全的大臣,腦子裏不停的冒出三個字,完蛋了完蛋了。

他臉上抽抽的,越發的劇烈,那種不受控制的抽動,讓他張著嘴,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不僅僅是臉,就連手也是,渾身上下都在抽搐。

夜傅銘看慶帝這樣子,沒有半點兒子對父親該有的擔心,反而大笑,隨之附和沈大夫人的話,譏誚道:「發誓?他怎麼敢?要是誓言應驗的話,他不就不得好死了?我的父皇,這麼愛惜性命的人,怎麼敢呢?哈哈,報應,沒錯,這就是報應!」

夜傅銘大笑着,一步步朝慶帝逼近,那眼神,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父不父,子不子,可悲又可嘆,但蘇梁淺看着,卻覺得痛快。

就是這兩個人,害了她和沈家,以最殘忍的方式,現在,就是他們自食惡果。

沈大夫人也覺得痛快,異常痛快的那種,但是她卻半點也高興不起來,她覺得心痛,心太痛了,歇斯底里的,讓她絕望。

她也說不出話來了,手撐着地,嚎啕大哭。

她說不清哪裏難受,但就是難受,那種滋味,讓她恨不得死去。

明明是她期盼了那麼久的事情,現在得償所願,應該高興的,她為什麼會覺得心如死灰般難受?

「你,你們——」

慶帝費了好大的力氣開口,嘴角都是歪著的,十分的不利索。

「不,不是,不是真——真的。」

他搖頭,說話結結巴巴的,有人看出慶帝似有中風的徵兆,但是這時候,沒人開那個口,說給他找御醫。

之前沈家鼎盛時期,朝堂上不是沒有看他不慣的,但就是不對付,誰也不能否認荊國公府滿門對北齊的功勞,任何人都可以加害他們,但是慶帝不能,那可是忠心於他的臣子啊。

雖然被害的人並不是自己,但聯想到自身,實在忍不住膽戰心寒。

跪拜臣服於這樣的君子,對自己的人格,都是一種侮辱。

「皇上,你還記得我的幾個舅舅嗎?你說,他們那個時候看到你的心情,該是多麼的絕望?狡兔死,走狗烹,你這帝王,當真是無情冷血啊!」

何止是絕望,慶帝率領的人,他們的刀槍還沒砍到他們身上,他們的內心,就已經死了。

蘇梁淺再次站了出來,本來就在哆嗦的慶帝,在聽到她的話后,腦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個峽谷,沈家兒郎在看到他時的眼神,比絕望還絕望,比悲傷還要悲傷,他就像被雷劈中似的,猛地劇烈一抖。

沈大夫人已經趴在地上,捂著胸口,在那痛哭。

她忽然就明白自己內心那無從排解的悲傷難受從何而來,那是為她的夫君,為她的兒子,和公爹以及幾個兄弟的,他們得有多絕望啊。

生不如死,那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他們守護的是夜家的江山啊,是你的江山啊,你怎麼能,你怎麼能殺他們啊?憑誰都可以,你怎麼能那樣做啊?」

沈大夫人重複著蘇梁淺的話呢喃著。

她心疼啊,她心太疼啊。

難怪淺兒說什麼都不讓沈老夫人前來,要母親知道這些消息,如何能受得住?她那樣的身體,怎麼能受得住那樣的打擊啊?

沈家的人無畏戰死沙場,就算死在朝堂風雲詭譎的鬥爭中,都情有可原,卻偏偏是慶帝,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樂安縣主說的可是真的?」

季言祖站了出來,作為官員代表,質問慶帝。

「皇上為什麼要這樣做?」

慶帝眼珠子轉動,死死的盯着他,眼神卻是灰敗。

相信了,相信了,他的臣子都相信了。

雖然之前他就已經看出來了,但真的有人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時候,慶帝還是忍不住的惱怒。

他是君,是王,這些人身為臣子,怎麼能質疑他?怎麼敢質疑他!

身體一直都在抽動的慶帝一個趔趄,向後倒去,一直跪着的胡公公慌忙起身,扶著慶帝,着急問道:「皇上,皇上您怎麼了?快來人啊,皇上又要暈過去了!」

胡公公聲音尖細,透著很深的慌亂,向眾人昭示著慶帝身體不適的事實。

蘇梁淺疾步上前,另外一邊,已經走到慶帝身邊的夜傅銘突然有了動作,他扯開胡公公,用力一推,胡公公猝不及防,直接從台階上滾了下去。

胡公公剛倒地,還沒發出痛苦的叫聲,夜傅銘已經當着眾人的面,將慶帝從龍椅上拽了起來,扔到了一旁。

「滾,都給我滾,不,是朕,給朕滾,這位置是我的,是朕的!」

因為動作太猛,再加上慶帝身體不能自控,繼胡公公后,也滾了下去。

夜傅銘則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兩隻手愛戀的撫摸著龍椅上期盼許久的圖紋。

「快跪下,說,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夜傅銘手指著底下的大臣,大聲命令道。

蘇梁淺看他眼神渙散,分明就是神志不清,已經瘋魔了。

從天堂到地獄,多年的願望徹底落空失敗,這樣的打擊,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但沒一人執行。

就夜傅銘現在這處境,還皇上,小命都保不住了,這時候拜他,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皇上!」

一直靜默的站在一旁,臉色難看的太后,終於出口。

她疾步跑向慶帝,慶帝躺在地上,抖動的身體蜷縮著,狀態極差。

「太醫呢?傳太醫!」

太后扯著嗓子命令。

因為之前蕭有望受傷,就已經有人去請御醫了,太后剛下命令不久,就有御醫來了,給慶帝診治。

「皇上,皇上他似乎是中——中風了。」

太醫的話后,原本已經安靜的大殿,再次變的喧鬧嘈雜起來。

季言祖躬身上前道:「太后,皇上現在這樣,根本就不能再處理朝政,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太后做主,早立新君!」

其他大臣紛紛附和。

「什麼新君,朕就是皇帝,皇上,這皇位是朕的,你們這些大逆不道的,居然想要篡奪朕的江山,朕要殺了你們,誅你們九族!」

夜傅銘義憤填膺,落在其他人眼裏,就和傻子瘋子無異。

慶帝倒在地上,他雖然暫時說不出話來,但是是有知覺,也有意識的,聽那些人說要讓太后立新君,氣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只是暫時說不出話來,只要好好休養一段時日就會好的,憑什麼讓他將江山拱手讓給別人?

他不同意!

不不不,這都是蘇梁淺的陰謀,那幾個給他看診的御醫,肯定也是蘇梁淺的人。

「十二皇子溫良恭厚,性情秉善,堪當大任!」

這種情況下,蘇梁淺半點也沒避嫌,直接舉薦夜思靖。

她走至太后的身側,看着底下那些烏泱泱的大臣,「你們有什麼意見?」

有人附和贊同,但更多的是不做聲,而那些不做聲的,十有八九,自然都是不同意的。

要說夜傅銘雖然沒什麼助力,但這段時間,好歹也結交了不少大臣,而夜思靖,是實打實的沒和任何人有往來。

夜思靖繼位,那蘇梁淺的影響力更大,但是蘇梁淺並不好結交,近來很多人都和她套近乎,但都被拒之門外,這樣的人,對一些喜歡靠着諂媚奉承之術往上爬的人,自然不會喜歡。

不過這樣的人,就是牆頭草,根本就不敢有自己的原則。

如果說夜傅銘是半道上殺出的程咬金,夜思靖更是。

「不行,朕不同意!」

夜傅銘坐在龍椅上咆哮。

蘇梁淺轉過身去,面對着夜傅銘。

與其說夜傅銘是坐在龍椅上,倒不如說他是抱着龍椅的,臉上掛着痴痴的笑,難捨難分。

蘇梁淺提着裙擺,一步步走向夜傅銘。

「夜傅銘。」

蘇梁淺走至夜傅銘的身前,輕輕叫了聲,夜傅銘沉浸在自己的美夢當中,都沒聽到,蘇梁淺又重重叫了聲,他才扭過頭來。

他微仰著頭,看着蘇梁淺。

蘇梁淺抿著嘴唇,素凈的臉,神色極其寡淡,但是那雙眼睛,卻彷彿有魔力似的,就好像一個很深的漩渦,彷彿能將人吸附進去。

夜傅銘就那樣盯着蘇梁淺,覺得自己好像被吸進去了一般,意識在短時間內,有了片刻的清醒。

「你為什麼要處處針對我?」

他問蘇梁淺,聲音不重。

這是他內心最大最深的困惑。

他不明白,每每蘇梁淺針對他,他都莫名其妙,他明明沒有做任何得罪她的事,甚至因為她的聰慧,有意交好,一直都很小心的巴結,她為什麼要一直針對他,就好像他們之間,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敵人。

他總覺得,他和蘇梁淺之間,有很深的牽絆,彷彿是有什麼,他都不知道的事,他不止一次浮現過這樣的念頭,但又覺得不可能,他又沒失憶,如果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不是你,我就是皇帝了。」

江山,皇位,這是夜傅銘內心最大的執念。

夜傅銘呆呆傻傻的,除了困惑,還有不甘心。

蘇梁淺抿著嘴唇勾起,漸漸上翹,一點點低下身去,指了指他身後的龍椅道:「要不是我,你連這樣短暫的坐在上面的機會都沒有,夜傅銘,你對不起我,這是你欠我的,不過現在,一切都該結束了!」

蘇梁淺說着,利落的取出一枚早就準備好的丹藥,當着所有人的面,扔到夜傅銘的嘴巴裏面。

夜傅銘吞進去沒多久,就掐著喉嚨,口吐鮮血,瞪大着眼睛,倒在了金龍椅上。

蘇梁淺看着夜傅銘被獻血染紅的頭身,他的眼睛瞪的那樣的大,不甘心不瞑目極了,還很痛苦,以及很深的疑惑。

他到死都不明白蘇梁淺針對他的緣由,就像上輩子最後的最後,蘇梁淺也不清楚,他為什麼要斬草除根,她和沈大哥,明明對他都那麼忠心,沒有一點二心。

蘇梁淺卻鬆了口氣,彷彿是身上緊繃着的神經都鬆懈了下來,長長長長的舒了口氣。

那種突然的輕鬆,就好像是脫韁的野馬,不受控制,有那麼一瞬間,蘇梁淺覺得自己連支撐住身體的力量都沒有,更不要說去查看那些官員對她毒死夜傅銘此舉的反應了。

就在半蹲著的蘇梁淺覺得自己要倒在地上的時候,突然被人扶住,她轉身,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謝雲弈扶着她,站在她身後,見她回頭,沖着她笑笑。

蘇梁淺看着這樣的謝雲弈,鼻頭髮酸,想哭,但是她並沒有忘記,身後的那群大臣,控制住了自己這樣的情緒。

她這次直接蹲在地上,和不瞑目的夜傅銘對視着,小聲道:「你的所作所為,就算將你千刀萬剮都不為過,讓你死前還能做着皇帝夢,便宜你了!」

蘇梁淺的聲音輕輕的,彷彿有萬千的感慨唏噓,卻又是輕鬆至極的。

蘇梁淺的手撐著謝雲弈的,藉著他的力量,站了起來。

她立在龍椅側旁,看着底下一部分徘徊不定的大臣,「你們有什麼意見,說,錯過了今日,今後就沒機會了!」

好幾個大臣欲言又止,可看着蘇梁淺那張冰冷的臉,又不敢說半個不字。

那樣遇神殺神,遇魔弒魔的氣勢,哪裏像個十五歲女孩?他們哪裏敢說不?但是很多人對這個決定,是十分不贊同的,不少人心中最屬意的還是四皇子夜梟然,但夜梟然沒在京城,夜梟然最大的助力,姚文放也命喪黃泉。

「皇上以前清醒時,經常和哀家誇讚十二,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附和著蘇梁淺的話,站夜思靖。

王承輝走至滾下台階的慶帝身側跪下,「皇上深謀遠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承輝之後,季無羨還有朝中幾個都握有實權的大臣,紛紛附和,其他遲疑的眾人,很快全部跪下。

蘇梁淺看着那些跪在自己腳邊的大臣,扭頭看向謝雲弈,笑了。

她勾著唇瓣,嘴角上揚,綻放的笑容,是從未有過的輕鬆,發自內心的美好。

早朝結束,朝中的官員,可以說是劫后重生,簡直虛脫了要,離開的時候,腿都是哆嗦著的。

雖然沒有任何人的吩咐,但今早發生的事情,他們顯然是不敢往外亂說的。

朝中的官員陸續都已經走光了,沈大夫人都還不能從那種悲痛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還躺在地上。

她的哭聲已經止住了,但是眼淚卻停不下來,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太后的情緒,也是非常的低落沮喪。

當年的事情,她並非完全不知情,但是具體的情況,她卻不是特別的清楚,但這依舊讓她和慶帝疏遠了,今天得知實情,整個人也是備受打擊。

「舅母,您先去太后的宮裏等我。」

蘇梁淺走至沈大夫人,撫着她的臉,整理她的發,柔聲說道。

沈大夫人依舊掉着眼淚,半點反應也沒有。

蘇梁淺沒再說什麼,跟着被人抬走的慶帝,留了季無羨善後。

慶帝被抬回寢宮,重新躺在了床上。

他張著嘴,非常努力的想說話,但是雖然能發出聲來,卻不能完整的表達出自己想要說的話。

「皇上。」

蘇梁淺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坐在床邊,看着慶帝,她的面色冰冷,彷彿沒有情緒,卻又彷彿情緒濃烈到了極致。

慶帝盯着蘇梁淺,眼神是很深的恐懼。

雖然他在金鑾殿倒下后,她對夜傅銘下手沒親眼看到,但心裏卻是知道有這回事的,蘇梁淺手段狠辣,不畏人言,饒是是他,也不由生出忌憚畏懼。

「皇上不用害怕,我如果想要你的性命的話,你已經死了,活不到現在。」

蘇梁淺口氣淡淡的,「你也不用那麼緊張,好好休息幾個小時,你還是可以再說話的。」

慶帝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迸射出亮光,蘇梁淺嗤笑了聲,「皇上還抱着僥倖的心理呢,難道你看不出來,王家已經和我合作了嗎?現在整個皇宮,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皇上身邊伺候的,也是我的人,你還想翻出什麼浪來呢?不管你說什麼,我不想讓他傳出去的,他都傳不出去!」

蘇梁淺似笑非笑,在慶帝看來,卻無比的殘忍。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栽倒在了一個小姑娘手上。

蘇梁淺緩緩起身,「皇上,你對沈家所為,朝中大臣都知道了,你覺得,朝中的那些大臣,還會像以前那樣嗎?皇上先休息,也好好冷靜冷靜,我等您能說話了再進來談,我還給您準備了額外的驚喜。」

蘇梁淺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一直在外面等著的胡公公躬身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胡公公想說什麼。」

蘇梁淺看着胡公公,在他之前開口,「我很快會送你和你的家人團聚。」

胡公公面色一僵,蘇梁淺笑道:「胡公公放心,我和姓夜的不同不會恩將仇報,過河拆橋。他們現在都很安全,胡公公若是出宮,提前找人知會我一聲,我自會安排你們團聚,我就在外面,皇上能正常開口了就找我。」

蘇梁淺朝着胡公公點了點頭,出了慶帝的寢殿,就看到謝雲弈在門口站着,一身紫衣,身長玉立,在看到蘇梁淺后,抬腳向她走去。

「淺兒。」

蘇梁淺笑,明明一切順利至極,但是她的笑容,卻略有些慘淡,有種凄涼的悲傷。

蘇梁淺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起來,漂亮的眼眸起了水霧。

謝雲弈沒有再多說什麼,握住她的手,將她摟在懷裏。

蘇梁淺靠在謝雲弈的身上,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她這是高興,如願以償,是件值得高興期盼的事。

蘇梁淺靠在謝雲弈懷裏,深吸了口氣,這種依靠,給了她精神的支撐,讓她心安。

兩人就那樣擁抱在一起,好久,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蘇梁淺先開口。

「四舅舅呢?」

「在進宮的路上。」

「蕭有望那邊情況怎麼樣?」

蘇梁淺對蕭有望並沒什麼好感,但這次的事情,能進展的這樣順利,蕭有望確實幫了她很大的忙,他受傷,雖然更多的是為了私心,但同時也是幫她力證沈家之事。

「不清楚,你要想知道,我讓人去打聽一下,肚子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蘇梁淺搖頭,她沒胃口,什麼都不想吃。

謝雲弈見她這樣子,難得沒有勉強。

「皇上情緒激動,一時半會的,沒那麼快好,我們找個地方坐着休息一下。」

慶帝不能說話,並不是因為中風,而是蘇梁淺讓胡公公對他下了葯,不過慶帝那樣子,確實有幾分被氣的中風的癥狀。

蘇梁淺這一等,就是傍晚。

傍晚,天稍稍有些暗,還沒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胡公公從殿內出來。

蘇梁淺這邊,除了她和謝雲弈,還有下午過來的太后和沈大夫人,兩人的精神狀態極差,尤其是沈大夫人,就和丟了魂似的。

「皇上已經能說話了,要見縣主您呢。」

胡公公算是已經幫着蘇梁淺對付皇上了,但是因為蘇梁淺的處事方式,他並沒有被暴露,在皇上這裏,還是忠心的,這幾個時辰的時間,他一直都在裏面勸慶帝。

「能說話了,好好好,我剛好找他問清楚,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沈家,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夫君和兒子!」

失魂落魄的沈大夫人聽說慶帝醒來的消息,就好像被扯動的木偶人,整個也跟着清醒了過來。

她站了起來,義憤填膺的,整個人彷彿燃着火,要炸了一般,就要衝進去找慶帝算賬,被太后攔住,蘇梁淺也制止她。

「我知道大舅母您現在很難受,這樣的事實,您根本接受不了,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殺了皇上就能解恨了嗎?這也不是我們的目的!舅母放心,我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她們的目的,是替沈家的人沉冤昭雪,不過對慶帝這樣的殺人兇手,罪魁禍首,她必然也不會放過。

蘇梁淺又安撫了沈大夫人好一會,沈大夫人雖然同意放過慶帝,但情緒卻依舊沒平復下來。

「您和太后回慈安宮,我和皇上談。」

蘇梁淺看着擰著眉頭,憂心忡忡的太后,「太後放心,我不會對皇上怎麼樣的,他雖然該死,但不應該我來動手。」

蘇梁淺知道,太後過來,其實還是擔心慶帝的情況,怕她要了慶帝的性命。

太后嘆了口氣,「他畢竟是十二的父親,十二登基,如果他不開口,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皇上和皇室都對不起沈家,但是如果十二繼位,皇室的顏面,不能不顧啊。」

蘇梁淺點了點頭,扯了扯謝雲弈,前去找慶帝。

「如果太后和大舅母都在的話,四舅舅要來了,別讓他們碰上了。」

蘇梁淺交代了聲,和胡公公一同進了寢殿,謝雲弈則留在門口,在蘇梁淺進去后,找人吩咐事情去了。

------題外話------

PS:晚點還有最後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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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嫡女之葯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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