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拒之城外志消沉
風媱知道自己在遷怒於人，只因傷痛無可發泄緩解，或許有個恨的對象會令自己好受一些吧？可是看着眼前白髮蒼蒼，為救自己落得這般模樣的師父，她又陷入自責自愧之中。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低泣語。
「到底是身逢亂世，皆是不得已。人界有轉世輪迴，若我們靈族也有轉世，希望下一世，我們都生在平和安寧的時節，所爭所求，不過煙火尋常事……」
風媱輕言慢語，似片片雪花飄落，落在玄冥幽深的心間。
玄冥淡哂，「來世？很不切實際的幻想，可確是很美的一個夢想，如有來世，我不願再做你師父。」
風媱輕道，「……也好。」
「願做你身邊人，守你護你，為你造一片煙火尋常的和平安寧之境，歲歲年年。春花，夏風，秋月，冬雪，年年歲歲笑開顏。」
風媱只微微震驚，微垂著頭不敢抬起看他。
「媱兒，答應為師，不管以後遇到何事，都要堅強勇敢地活下去，你是我玄冥的徒兒，是精靈族的公主，你要的和平天地已經到來，將來你要好好守護，方才不負君梵為你的用心。死易活難，你要替君梵，好好看看這錦繡河山。」
風媱不知該如何回答，只道：「先把眼下事解決吧。」
「區區蚍蜉而已。」
區區蚍蜉，卻令你變成這般模樣。風媱心道，心裏不知是怒怨還是感慨。
當日夜晚，外出的羲璃同子微都沒有回來，城外四周的蠱蟲傀儡入夜便發動了進攻，只是數量並未增多，倒少了一半多。玄冥同城中將士沒費太大力便安守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冰雪覆蓋了天地，入眼皆是白雪皚皚。玄冥一早收到子微來信，告知昨夜蠱蟲傀儡攻擊銀川城的消息。原來昨夜雪峰將主要進攻目標換成了銀川。子微算出銀川城有難，遂同羲璃留在了銀川。
玄冥不敢隱瞞，當即告知了風媱和弘澈。
「你們且安心，有羲璃，子微在，銀川城沒有多少傷亡。聽聞今早，神族也來增援了。」
風媱這才放心。弘澈卻神情緊張。
待玄冥離去后，風媱看出弘澈心事，「五哥，你去北荒城看看吧，茗曦一個女子守着一城，雪峰如今孤注一擲，很可能會將茗曦當做攻擊目標。」
弘澈喃喃道：「北荒歸屬神族，雪峰若攻擊北荒，會觸怒神族，屆時便是同天下為敵，他不會那麼傻的。」
風媱自書架上隔空取來一卷簡冊，遞給弘澈，「前些日子無意間瞧見一冊古琴譜，便抄錄了一份。茗曦也愛琴，你送去給她吧。北荒城不遠，你一來一回也就兩天。不去你心裏焦灼，去了就安心了。況且，這兩日我好了許多，師父也沒什麼大問題，這宮裏也有醫師，要緊的事子微都交待過他們，你放心去吧。」
風媱一一打消他的顧慮，弘澈便也不再推拒不去，再推拒下去風媱該要疑心他了。
北荒城也覆了層一寸來厚的白雪。城門緊閉，萬物蕭索。
弘澈報了身份，告知來意，沒成想卻被守城小將拒之門外。
「君母今晨發佈命令，即日起閉城，不許進出！」
弘澈道：「我是銀川城的五王子弘澈！」
「除非天君親來，否則任何閑雜人等皆是同等！」
弘澈冷笑，「閑雜人等？」
心中卻是悶痛。只覺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很是憋悶，憋悶到幾近窒息！
他早知她會氣他去玄境助玄冥，可沒想到，茗曦會如此決絕地將他拒之門外，連一星半點的機會都不再給。
「到底是情淺緣薄嗎？」弘澈低語，佇立半晌，長舒口氣，只將收手中琴譜丟上城樓，便轉身離開。
城樓之上，茗曦黑袍紅衣，罩在寬大黑袍帽下的雙眼一片深紅。她旁邊一位同樣黑袍赤衣的男子將她輕摟在懷裏，「茗曦，看看那個人，你恨他。」
茗曦望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面無表情，「我恨他。」
小將將琴譜遞給茗曦，茗曦望着琴譜，微微蹙眉，隨即將琴譜化為灰燼。
男子滿意一笑，牽着她走下城樓。
自北荒城離開，弘澈很是萎靡，不覺回到了自己的家。銀川城外還有作日戰火的痕迹，空氣里瀰漫着屍骸的燒焦味，可是已不見活着的蠱蟲傀儡。
城外有重重的陰軍守衛，城牆上又是密密麻麻的天兵，弘澈這才真正放下心來。既已放心，他便不打算入城了，可是轉念一想到茗曦，便想去求羲璃也順帶照看一下北荒城。
他強打起精神，令羲璃王母皆沒看出他的低落情緒。羲璃當即應下。倒是一旁子微道：「北荒是神族臣屬，你若不放心，該讓明玥多費心才是，怎麼捨近求遠求起你四哥來了？」
羲璃但笑不語。
弘澈解釋道：「四哥自家人，我放心一些。」
哪知門外響起明玥的聲音，「五王子這話我可要不同意了，六公主永遠是我嫂嫂，我也是你半個自家人！北荒你放心，我馬上下旨派幾名得力神君帶幾萬兵將去輔助茗曦。」
弘澈走上前，兩人互揖了一禮。
「如此，殿下費心了。」
兩人一同朝子微他們走去，「是你提醒了我。」
四人圍案而坐，侍女添著茶湯。
「不過這雪峰一直躲在暗處，可怎麼是好？」明玥望向子微。
「我與他於卜筮方面，算是一脈相承，是以他可以反避我的追蹤，若是常人，我是好找的。」
明玥吃口熱茶，「我也已命整個神族軍衛處，抓捕雪峰，就連西天梵境也打過招呼，不要給他容身之處。如今八方六合，他能去的地方不多，相信他也快浮出水面了。」
「如今最慘的是人族，面對雪峰，他們毫無還手之力。我妻前日來信，說是九幽近日每日要收進上萬名魂靈。」羲璃道。
「人間地大面廣，我也只能在臨近靈境邊界派兵，如今神族兵將大多派去人間了，可是還是照顧不過來。」明玥道。
羲璃道：「如此，我也多派遣些陰軍去吧，只是陰軍多了，恐人間恐慌，我回趟九幽，想法子克服一下。」
子微已默然飲了三杯茶。
弘澈也有些出神。
倒是羲璃和明玥又談了好些。
末了，羲璃和弘澈要一同去王母那兒，羲璃辭行，弘澈是王母交待他要再過去一趟交待風媱近況如何的。
屋內便只剩下明玥同子微。
「雖說人間近日不太平，但也出了一件有趣的事兒。」明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