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敘舊
異人論壇總部的大廈位於滬市郊外的靈海科技園區，與普通的網絡技術公司不同，論壇總部買下的可不是一棟兩棟樓，它們買下的是整個三十公頃的科技園區，能在滬市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買下這麼一塊地
「真有錢啊。」
狄梟不禁感慨道，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裏，但每一次來都還是會忍不住驚嘆，別看異人論壇的用戶不過只有數十萬，但他們賺錢的門路確實不少，除了承接與異人有關的各種廣告之外，論壇還承包了國內大部分異常案件的處理工作。
事實上守秘局處理的異案在國內發生的異案中只佔少數，如果說異案數量有十成，那麼守秘局可能只負責處理其中三成，剩下的大部分異案都被異人論壇轉交給了各地異人，論壇會在這些異案中以中介的角色出現，無論當事人付給工作的異人多少報酬，論壇都會從中抽取兩成到三成的傭金。
換而言之，假設發生的異案沒有人給報酬的話，譬如城南一案，那麼異人論壇絕對不會出面摻和，他們會直接將案件轉交申報到守秘局，丟給守秘局的那些勞模處理，簡單來說就是沒好處的案子他們不會管，畢竟論壇是一個商業化的大公司，一切都以盈利為最終目的。
除了做異案中介的交易外，它們還會在網站里給各種各樣與異人有關的商業機構打廣告，並且還會為求職的異人安排工作，再從工作方那邊收取傭金。
從安排工作這個點來說，異人論壇就博取了大部分異人的好感，畢竟這是個很現實的世界，就算是異人也得為了柴米油鹽發愁，誰也不敢仗着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為所欲為，畢竟頭頂上都懸著守秘局的刀，敢胡作非為的異人都死了。
異人論壇的主公司比起一般的異人世家更有商業頭腦，當他們賺了第一桶金之後，錢就像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藉著公司的本金不斷開展外界業務，並涉足醫療以及網絡科技的領域，甚至有些商業分支都與普通人聯繫上了，只不過是披着其他公司的外衣罷了。
此刻，新聞組大樓上傳來了一陣密集的槍響，但由於聲源處過高，所以等槍聲傳下來聽着並沒有那麼清晰。
當狄梟抬頭望去，只見新聞組會議室的窗戶被一道人影撞開了。
那個人是主動撞破窗戶跳下來的，似乎是因為恐懼而在逃避什麼，看他撞破玻璃時那着急的樣子，好像對他來說跳樓都比待在屋子裏強。
狄梟眯着眼看了一眼，發現跳樓的人手裏好像還拿着一把錐形的物件。
這時，狄梟戴着的耳機里也傳來了手下的聲音。
「頭兒，趙康帶頭反抗，現場已經被我們壓住了。」手下說道，語氣有些緊張，似乎是因為辦事不力害怕狄梟生氣，「其他人已經就地槍決了，只有趙康跳下去了您在樓下吧？能看見他嗎？」
狄梟看着那個不斷往下墜落的身影，輕輕嗯了一聲說能看見。
「他們都是異人，但只有趙康的實力要強一些，及時躲開子彈跑了。」
「這事你們別管了，我收拾他。」
與此同時，不斷往樓下墜落的趙康已經急了眼了，他現在什麼都不去想，只想用盡一切方法活下去，此刻他已經想明白了，這一次的事是新聞組倒霉觸了守秘局的霉頭，頂頭上司論壇老闆更是為了平息守秘局的怒火，直接把他們新聞組的所有人給賣了。
賣一批新聞組的人，能換來暫時的穩定，還能平息守秘局的怒火
這何樂而不為呢？
如果趙康是論壇公司的老闆，他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決定，新聞組沒了也就沒了，大不了再招人就是，異人圈裏招不來就招普通人，國內從事新聞專業的人這麼多，有錢還怕找不來人？
「我不能死.不能死.」
在往樓下墜落時，趙康藉著手裏的降魔杵猛地插在牆壁上，頓時往下降落的速度變慢了許多，降魔杵不斷撕裂牆體與之產生了巨大的摩擦力，但趙康的身體素質明顯承受不住這種力量，雙臂的肌肉近乎扭曲地痙攣起來，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有種隨時都會暈過去的衝動。
但不可否認他的求生欲很強，縱然雙臂的疼痛感令人難以忍受，但他還是死死拽着手裏的降魔杵不斷往樓下滑著。
在降落的過程中，趙康發現科技園區里空無一人，似乎這裏早就被清場了，連以往排著隊巡邏的保安都看不見不過這也好，至少比他想像中的要好，他還以為樓下有一群武裝部戰士的拿着槍在瞄準他。
當然，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因為在他降落到十層左右的高度時，他漸漸看清大樓角落的陰影里站着一個熟人。
那不是別人，正是舉著黑光手槍在瞄準趙康的狄梟。
趙康也不顧狄梟能不能聽見自己說的話，他顫抖著說了一個字。
「別。」
槍聲響了。
連着三聲槍響，趙康的額頭上瞬間就多出了三個血洞，緊握降魔杵的雙手也隨之無力地鬆開，如同從高空掉落的垃圾一樣，帶着呼嘯的風聲重重摔在了大廳門前。
或許這就是一個信號。
在趙康落地之後，樓上的武裝部成員也開始依照命令辦事，不斷從會議室窗戶被撞出的缺口往外拋投著屍體。
一連串沉悶的聲響，代表着這次任務的終結。
「局長，辦完了。」狄梟及時撥通了電話，第一時間向上級彙報情況，「新聞組的人都被我們做掉了，現在需要幹什麼？我們直接回京城？」
「開車去科技園外面等我。」老人的聲音依舊是那麼輕鬆隨意，那種笑聲聽起來說不出的親切，「我很快就下來。」
下來？
狄梟有些發愣，本能地抬頭看了看，像是在尋找什麼。
「您也在這兒？！」
「我在跟他們老闆敘舊呢，其他事回頭再說，先掛了吧。」
「啊好！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之後，狄梟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但他也不再多想，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手機那麼大的物件，緩緩向地上堆積的屍體走去。
那是科研部幾年前就研製出來的C12號微型靈體囚籠，在內部道家符籙的加持下，最長可將靈體在其中囚禁一年的時間，並且還能保證靈體的活性，不會因為接觸不到外界的陰粒子就自我衰弱。
狄梟不是一個會隨便相信別人的角色，他的字典里幾乎沒有信任兩個字，所以之前趙康等人否認的話，狄梟並沒有全部相信，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拘走這些死者的靈體，帶回總部之後再用特殊的手段檢驗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無論真假，最後必然會放它們去投胎，因為人死之前是一回事，死之後又是一回事，該清的賬也清過了，用不着趕盡殺絕。
科技園區最深處的那一棟大樓不屬於任何工作組，尋常樓里也只有一些文員忙碌，所做的大多都是財物賬目核算這一類的事。
論壇公司老闆的辦公室就在這棟樓里，而且在最頂層那個能俯瞰整個科技園區的地方。
此時，論壇公司的老闆正站在自己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遠遠望着正在園區里忙着收取魂魄的狄梟。
老闆姓宋名落金，據傳言他似乎出身於某民間法脈，曾是數十年前異人圈子裏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早就讓他們收斂點.這又能怪誰呢.」
宋落金默然看着園區里發生的一切，臉上不悲不痛也毫無怒色，平靜得只如一口深不見底的潭水，彷彿他早就猜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對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並不覺得意外。
正當他準備打電話派遣手下去安撫躲在各辦公樓里的員工時，突然他聽見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像是有人坐在了沙發上，似乎還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自斟自飲著。
「誰？！」
宋落金猛然回頭，但還不等他有進一步的動作，只發現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長刀，似乎是守秘局內部特製的戰術刀具，烏黑的刀身細長且略帶一絲弧度，兩側的放血槽也極為顯眼刺目。
「別動。」持刀人面無表情地盯着宋落金，說話的語氣也冰冷得令人害怕，「我一直都不怎麼喜歡你，所以你別讓我有對你下刀子割肉的機會。」
宋落金看清持刀人的面目后，在舉起雙手表示投降的過程中，他也不禁笑了笑。
「嚴部長，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嚴慶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轉過頭往沙發那邊看了一眼。
順着嚴慶的目光，宋落金側過頭看去，表情瞬間就僵在了臉上。
沙發上坐着一個西裝革履恍如紳士一般的老人，他雪白的頭髮也被打理得乾淨利落，右手腕戴着一隻暗金色的手鐲，上面有許多凹刻得密密麻麻的符籙，似乎還印刻了某些難以辨識的咒詞，手鐲本體隱隱亮着微弱的金光。
「周局周局長你怎麼來了」
宋落金的笑容很僵硬，眼裏隱約閃過了一絲緊張。
「您要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親自去接」
「最近事太多，我忙得頭疼，一直沒時間來見見你。」
老人將茶杯放在茶几上，臉上笑容依舊，可那種慈祥的表情卻讓宋落金不寒而慄。
「小宋，我知道你是他們的人，所以這次我來就是特地想找你敘敘舊.我想你應該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