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事

寧川雖然不大，比起發達城市而言經濟也比較落後，但在國內也算是二線城市。

在這座看似慵懶安逸的城市裏，有錢人真不在少數。

不過在這些有錢人里，真正能夠達到家喻戶曉這個程度的卻只有兩家人。

一是林家，80年代靠做紡織品起家，后又涉足金融業交通運輸業，總資產達到一個讓尋常人都不敢想像的高度，林家家主林儒生更是被許多本地人稱之為寧川第一富豪。

有第一，自然也就有第二。

在寧川排名第二的富豪家族，只有魏家。

借房地產這股東風崛起的魏家在林家面前算是後生，崛起的時間也比林家稍晚，於90年代末才嶄露頭角，雖然大多數人都說魏家不如林家有錢，但事實上兩家的資產數額已經相差不大，特別是房地產交易火熱的那幾年，魏家積攢的財富都是天文數字。

魏成功是魏家的家主，也是魏家商業集團的龍頭老大，在寧川可以說是一個翻手雲覆手雨的狠角色，陳閑之所以看見他的第一時間就覺得眼熟，也是因為最近魏家風頭很勁，隔三差五就在電視上晃悠。

「你好。」

魏成功看見陳閑的第一時間笑着點了點頭，雖然不至於萬分熱情，但那種不矜不伐的語氣倒也顯得禮貌從容，既沒有給人太多的疏離感，也不會讓人覺得過分熱切，有禮有節的程度把握得恰到好處。

今天魏成功只穿了一身輕鬆休閑的便衣，腳下踩着一雙看不出牌子的休閑鞋，與電視採訪里的他差異很大，至少在陳閑看來.他這打扮跟那些參加低價旅遊團的中年退休男一樣，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子閑勁。

「你好。」陳閑也客氣地招呼了一聲，然後走到一旁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魯裔生就坐在後排的位置上，見陳閑入座，他顯得倒是很熱情：「老大！一會我跟你說個好消息！」

「好消息？」陳閑愣了一下，好奇地問道，「什麼好消息？」

魯裔生本來還想賣賣關子，但本質上他是一個憋不住的人，特別是遇見好事總是會忍不住告訴別人與人分享，現在一聽陳閑問，魯裔生也綳不住了，他強忍着放聲狂笑的衝動，壓着聲音湊到陳閑耳邊說。

「黃巾力士的研究有眉目了！進展很大啊！」

「這是好事啊，恭喜你！」陳閑由衷地笑了起來，「你能召出黃巾力士了？」

「這個.嗯.還沒到那個程度.」魯裔生尷尬一笑，撓了撓臉，「還差那麼一丟丟吧。」

陳閑在與魯裔生交談的同時，魏成功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魏成功雖然不是異人，但他的身世背景以及鈔票能力，就註定他比起普通人有更多的機會接觸異人，別看寧川分局才開辦不久，在座的這一圈科長除了陳閑之外他都認識，前段時間還由他做東一起在外面吃過飯。

對於霍胖子口中的新任偵破科科長，魏成功可是懷有十萬分的好奇，特別是再一聽陳閑的歲數不過二十齣頭二十齣頭就能當偵破科的科長這放在國內都是首例啊！

如果說異人圈內有天才，有鬼才，有人才。

那麼陳閑的段位絕對比他們更高，他應該屬於最高那一層的妖孽，僅僅二十多歲就能走到普通異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這不是天賦異稟的妖孽是什麼？

「小陳，這起案子可能得由你們偵破科接手。」霍胖子知道陳閑不抽煙，所以發煙的時候先給眾人發了一圈，然後遠遠丟給魯裔生一支，最後才給自己點上，「案子有點複雜，辦案的動靜要儘可能的小，不要大張旗鼓的辦案。」

陳閑點點頭，一如既往的安靜，默默聽着霍胖子的話。

「至於案件的細節老宋，你來給他們說吧。」

宋決明這個調查科長被推到了前面，霍胖子趁機躲在一旁抽著煙偷閑。

宋決明本來還在打哈欠，完全就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聽見霍胖子讓自己發言，他也忍不住看了那死胖子一眼。

「如果你不是局長我非得」宋決明心裏嘀咕著，又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

「宋科長，到底是什麼案子啊？」魯裔生忍不住開口問道。

「有異常因素，目前已經死三個學生了。」宋決明答道，然後深深吸了口煙，似乎藉著這陣尼古丁的勁頭稍微精神了些，這才開始繼續給陳閑他們往下說。

一個月前，寧川大學的四個女學生結伴出遊，她們在距離市區一百六十公裏外的九靈山中遊玩了整整一天，在這過程中並沒有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直到她們回到學校，重新投入學習生活

「大概在六天前的深夜十一點左右，這四個學生都遇見了一件怪事。」

「怪事？」陳閑眼裏有些好奇。

「她們都聽見了一個聲音。」宋決明說着，仔細回憶了一下，這才補充道，「當時她們在外面的一個餐廳里吃飯，聲音出現的時候很清晰，就像是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她們耳邊用鋼筆在紙上寫字，一邊寫還一邊說話。」

「說什麼了？」陳閑問道。

「一個故事。」宋決明拿起手裏的記錄本，大概掃了幾眼，照着記錄內容與陳閑他們念道，「寧川是個輕鬆自由的城市，不像我以前去過的那些大都市，這裏很少有資本家壓榨生命的味道，我也可以閑下來了.今天我想起了一個美麗的女孩，她叫李婉兒。」

聽着宋決明像是復讀機一樣的講述，陳閑也頗感好奇，就像是旁觀的聽眾一樣，顯得有些興緻勃勃。

「她美得像是一朵茉莉花，光滑的皮膚像是奶油，腰下還有一顆紅紅的痣，我很喜歡，它也喜歡，所以它盯上了這個美麗的女孩，即使她很快就會變得醜陋。」

「在一個雨夜，女孩聽見了陌生的敲門聲，外面傳來了男友的聲音，所以她很放心的去開了門，但開門之後卻看見了它，那個飄在空氣里晃晃悠悠，滑稽得像是在跳舞的人頭。」

「這個雨夜很涼，像是土堆里埋着的棺材一樣涼。」

「她被它剝下了皮，那個殘忍的畜生，她被它挖空了內臟，那個殘忍的畜生。」

「我不喜歡這個故事，因為我親眼看見了她腐爛的身軀，變得像是發綠的爛豬肉一樣令人作嘔，美好又一次變得醜陋，希望下次可以可以是另外一個有趣的結局。」

話音一落，宋決明便止住了聲音，點點頭表示這個故事說完了。

陳閑有些茫然，魯裔生也是如此。

他們倆都表示這故事聽着很奇怪，就像是一個網絡上手法拙劣的驚悚故事，沒頭沒尾完全不明所以啊。

「這個故事.跟這起案件有關嗎？」魯裔生小心翼翼地問道。

「故事中的李婉兒是現實存在的。」宋決明說道，輕輕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當時在餐廳里吃飯的四個女學生之中，有一個女學生的名字恰好就是李婉兒，而且跟這個故事裏的細節能對應上，她有男朋友，而且她這個地方.也有一顆紅痣。」

見宋決明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臀部，陳閑跟魯裔生不禁面面相覷了一陣，表情都變得有些錯愕。

「這個故事是誰說的？」魯裔生又問。

「不是跟你說了么，是一個看不見的人。」宋決明抽了口煙，開始分析道，「說不準是個靈體。」

「宋科長，如果現實中的李婉兒就是這個故事裏的女主人公，而且細節都能對應上，那麼這個故事是不是.」陳閑想到了一種有些不可思議的可能，但沒敢隨便說出口，只能抱着一種試探的口吻，點到即止地問了一句。

宋決明似乎知道陳閑在想什麼，直接點點頭說是。

「現實中的李婉兒已經死了。」宋決明遞過來幾張令人不敢多看的彩色照片，表情變得有些沉重，「死亡的時間以及當夜的氣候，死亡的方式還有過程.幾乎都與故事一致。」

「有人故意順着這個故事來作案？」魯裔生一愣。

「不一定是人。」

陳閑說着，面不改色地開始翻閱那幾張屍檢照片，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哪怕讓他仔細觀看那些令人作嘔的照片，他也沒有感到半點不適，像是早已司空見慣了。

照片上是一具被四分五裂的女性屍骸，皮膚組織呈大面積缺失的狀態，內臟也有嚴重缺失的現象，胸腔至腹腔有一條被剖開的傷口，似乎那些內臟就是從這裏掏出去的。

「剩下的兩個死者也是這麼死的？」陳閑問道。

「不是。」

宋決明搖搖頭，將手中的資料記錄翻頁，頭也不抬地說。

「他們也有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