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萬眾一心超個體
虛空之中，這片小小的秩序之舟仍在前行。
比起曾經的出發之時，這支艦隊的規模已經衰弱了許多，五座方舟的墜毀還有超過半數人口的重大損失使得這支艦隊的內在搖搖欲墜，而從秩序場之中向飛船看去的話，已經在死潮腐化和虛空同化的雙重侵蝕之下腐爛到顯現出飛船肋架的外層裝甲板也可以在相當程度上揭示了，這支艦隊都可能經歷了些怎樣的災難。
然而，生機與進步仍然存活與這支殘破的艦隊中。
在靈魂和網絡底層架構再次重組之後，每一個人的力量與智慧，所有的演算資源力量都能在絕對意義上投入對整個文明最高效率的使用。
……
「翟卡希爾，現在來說的話，網絡的用處與之前相比可以說擴大了許多吧？」
維多維爾看着眼前正在飛速操作著晶板的網絡總控技師，而展現在兩人面前的，懸浮在首嚮導軌上空的碩大全息投影中則顯示著形式複雜的樹狀圖，在翟卡希爾眼花繚亂的手指跳躍中，全息投影里的複雜樹枝與數根結構正在迅速變得清晰明了起來。
「啊，的確是。」翟卡希爾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畢竟在曾經的概念中，直接能被成為「網絡」的配套設施都是為信息傳輸進行服務的，例如信息採集網絡，雖然它可以用來在一定節點範圍內傳送靈魂，但是在那個時候我們便確定，靈魂的實質就是一組數據；而能量，物質等其他被認為具有「實體」存在的東西，運輸它們所使用的配套設備除去巨型貨艦之外，絕大部分則是「管網」，通過類似於導軌、管道的結構來進行大規模運輸。」
「例如，我們曾經位於ＤＨ－３３大三角星座的那顆星球要塞，其地殼下層和整個星球深處就遍佈着數億公里長的導能晶管網絡，它們被用來輸送來自星球核心的真空零點能並提供其他各類能源進行循環。而現在，信息大一統理論的確立從根本上抹消了信息與物質之間的差距。」
話音中，翟卡希爾手中的活動逐漸緩慢下來，而原本複雜的樹狀結構此時已經基本簡化完成，在光屏中顯示的，是一座外形為正四面體，被多種顏色分層了的金字塔。
「按照您的要求閣下，哦不陛下，我已經按照舊有的許可權賦值按照新的要求重新整理了。」
翟卡希爾指著全息投影中正在旋轉的金字塔：「在重新整理許可權等級之後，為了儘可能簡化結構，避免一道命令或者一條反饋送達目的地所需的轉接太多，目前按照您和維斯瑞凡陛下的細節要求，我對許可權等級的最後簡化按此結構：」
「最高一級，就是皇帝級，目前您與維斯瑞凡持有此級許可權；而往下一級，構成人員則是我、卡文瑞爾、艾森德爾、伊卡利姆和卡洛斯特，很可惜，聯邦消亡的太過迅速，從聯邦的優秀人才剩下的實在是太少了……」
「然後的一級，他們負責命令的具體分派執行與一定程度的信息匯總，除旗艦外所有方舟艦長和前聯邦工程軍隊的所有軍官持有此許可權，而最低一級則是所有的普通公民與軍官以下的軍人們，不過這一部分還是有一定區別的，軍人的通信優先度要高於平民……」
「嗯……好的。」維多維爾點點頭，不過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翟卡希爾，目前許可權網絡在起到許可權區分與壓製作用的具體機理是什麼？」
「嗯......這個的話，我大概能看出當前的許可權網絡執行作用機理是基於一種特殊的晶能賦值方式，在方舟艦隊躍入虛空之後，承載網絡的設備就不再是原來的資訊擾動計算機，而是坐落於艦橋中的數學率核心了，而對應的高位階能量，也從奧術轉換為晶能。」
「與奧術不同，晶能很難直接用意志去進行非常細節化的操作，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晶能的細節使用能力就比奧術要弱，數學率核心進行的「信息賦值」工作時，機體對分流到不同許可權階層的晶能信息流所附的值是不同的，流向高級許可權節點的晶能各類惰化賦值權重本身要比流向低階許可權節點的要少，甚至可以說，在獲取對應的晶能＼信息流時，許可權就會自然而然被區分開來，這樣可以保證，許可權樹中上層可以無阻礙的對下一層下達命令。」
「如果這樣，那麼我們文明的上層建築將會建立在這樣的設備所組成的網絡基礎上？」了解到這樣的情況時，維多維爾不禁有點擔憂，「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旦再遇到此前出現的死潮入侵情況......」
「其實您不用擔心這些方面，從目前來看，沒有任何比機械性許可權保障更加高明的做法了。」
翟卡希爾打斷維多維爾的話：「這次網絡改組之後，底層協議的修改許可權將被皇帝所持有，其他任何人都將無權干涉，而當前存在這一部分底層協議是保證網絡存在的基礎模塊，因此在上一次死潮衝擊的時候，這一部分也沒有損毀。即使死潮再次入侵，只要我們的網絡還沒有徹底崩潰解體，我們的許可權系統就不會失效。」
「當然，現在的許可權系統的各類判定過程的確是全部在各類ＡＩ和計算機中實現的，長遠考慮的話，這其中的確存在問題，不過也仍然有對應的解決辦法：比如有可能以後我們能以一種更高的存在能將自己也徹底併入網絡，真正成為一部分節點；或者是能在靈魂層面上進行一定的修改，將能體現許可權區分的部分直接植入我們的靈魂，當然，這些現在基本上還是做不到的......」
「……確實，整個文明在趨勢的推動與演化之下連成一體，有一個這樣的總體信息交互網絡對於文明而言是必須的……其實我更擔心的……雖然說維斯瑞凡再三告誡我最好現在不要想得太多……但是……」
「……」
「說不定，在現在的這個情況之下……我們雖然付出了最慘重的血肉代價，但是說不定我們沒有強行拉人才是最好的選擇……而現在我們的做法……我也不能猜它的好處究竟能維持多久……」
維多維爾擺了擺手表示，習慣性的表示他不願意再繼續用這個話題：「說起來，我們現在已經可以用網絡來傳遞可以說所有的東西，現在甚至已經包括實體，只要有恰當的傳輸協議和上傳編碼方式就好，如果按照這一趨勢繼續發展下去，那麼我們的文明最後將成為......集群超個體？」
「嗯......這樣說的說法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這也應該是文明發展將會產生的趨勢之一。」
翟卡希爾點點頭，「最簡單的，任何複雜有機生物，包括在身體構成無缺陷化之前的人類，本質上都不是絕對單一的生命體，而是由多重不同種類、不同等級的複雜微個體所組成的超個體，而超個體則擁有一個足夠強大的主意識來調配整個複雜超個體，來使整體按照一個相對穩定的規律來活動，很多具有社會性的小型生物就具有這樣的性質……」
「例如洛里斯蟻群，每一個蟻群都是是由不同種類不同等級的更低一級存在共同組成的超級有機體，作為整體而存在。每隻洛里斯蟻類似於一個超有機體中的細胞，它們分工協作，共同維護超有機體的生命活動。像這樣的真社會性動物組成的超級有機體就可以被「超個體。」
「這樣說來，我們的文明中被發散出去的個體許可權及思維等再度聚集也將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即使是不採用帝制，也肯定會有某種類似的方法來代替它推動這一趨勢。」
維多維爾眉頭微微一皺，「作為一個集體，如果想不斷發展下去，集體的力量必須被妥善運用，聯邦時期的個體相對於主體來說太過鬆散，而使得集體再度變得緊密，目前看來就只有兩條路，一條是擁有一個絕對強大的領導者，二是所有人的意識與意志逐漸融合，形成類似於蜂群思維的存在。不過這樣看來，這兩種制度都會存在的問題就是，一旦中樞的決策出現了錯誤，該怎麼辦？」
「這一部分的話，就是低級個體發揮他們作用的時刻，陛下。您不要覺得蜂群思維中的低級個體只是在為高級個體提供運算能力，他們同時還是整個超個體感知外界的神經末梢與觸角，在足夠巨大的數量之下，他們可以採集到相當龐大的數據和可能——它們為整個文明獲取和傳遞信息。而能參考的信息越多，做出錯誤決策的概率就越低，不過，這只是理想狀態。」
「我會記住這段話的。」維多維爾嚴肅地向面前的總控技師點了點頭。
「而且，如果我們能夠真正將文明組建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超個體的話，那麼還將會帶來另外的好處，例如，通訊……或許可以在更高層次上無延遲。」
翟卡希爾雙手向外輕輕一劃，重新將那個簡單的許可權金字塔展開為可以表現具體細節的許可權樹，「之前在宇宙中，信息採集網絡可以藉助微量的奧術能量位階加持來真正打破光速壁壘，不過這樣的通信網絡在相當部分都是有盲區的，比如在翹曲世界泡和高維性質躍遷狀態下的飛船，由於翹曲世界泡本身可以看做將世界切割下來小小的一片並重新將其閉合起來，因此它在理論上是擁有世界屏障級的信息遮斷能力的，當然，曾經的我們自然沒有做到那麼徹底就是了。」
「如果能組建直接將每一個個體都能完全接入網絡，而不再借用任何設備來實現的話，那麼我們也會擁有速度更快的信息傳遞能力，同時可以極大的減少盲區的存在，甚至，在技術取得足夠發展的未來，網絡甚至可能可以獨立於設備，以更高的概念級別存在下去……」
「可以預計，這個網絡一旦能真的完全組建起來，那麼驅動它運作的能源必然會是高頻晶能，這將會比曾經的信息採集網絡高出許多級。」
維多維爾在了解到這樣的可能時也產生了激動之情，不過現實很快在他眼前鋪展開來：「目前我們的靈魂的確可以容納晶能存在，但是歸根結底，這些晶能……應該還都還是次級晶能吧，這一點即使是你們在封鎖區異常的情況里多點了兩千多年的科技樹仍沒有改變。」
「對於生命而言，高頻晶能仍然是一種處於生命禁區的極度危險的東西。而且，說起更加聯結在一起的網絡，我們就不得不考慮死潮的問題，即使我們有高頻晶能，但是也不敢說高頻晶能就能絕對處理掉死潮的擴散，如果這種可能真的存在，那麼這個網絡將會成為死潮傳遞的快速路，甚至比摧毀信息採集網絡更快捷更迅猛。」
「......死潮，這確實是一個......棘手，或者說無解的問題。」提起這個，翟卡希爾臉上也是一臉的鬱悶和無奈，「根據目前所掌握的資料，死潮具有可以通過各類聯繫來傳播的能力，在宇宙中所能體現的感染方式就有各種物理性接觸，各類輻射傳遞，各類通訊等等，還沒有發現那種只有在各類滅殺模因上才會附有的非常理傳遞方式。」
「至於作用效果……會依附於物質表面，進而造成其崩潰解體，對於晶能等來說，這種崩潰消解現象效果要小得多。對於人的話，死潮會導致人的心智崩潰，意志軟化，還會導致身體極度變異等。令我最鬱悶的是，我們完全探測不到它的任何性質，包括我的真視之眼，也看不出它的任何端倪。強行去看的話，感染死潮的表現就是一個信息聚合體在不斷的崩解消融，而死潮的體現，要麼是不存在，要麼是一片非常濃密的「黑障」。」
「這到底是什麼......」維多維爾這次把眉頭直接擰成一個疙瘩，右手托著下巴思考着這差不多已經摧毀一切但是來源性質都完全不明的恐怖災難，不過沒過多久，另一個已經實裝的皇帝級許可權的通訊要求接入了他的腦海：
「維多維爾，速來主控大廳下方的生化研究艙室，有重大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