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正面(四)

第53章、正面(四)

斧子男當然算不上什麼高手,但也絕對不弱,光是那麼大塊頭橫在那兒,足以嚇跑一批膽小的。

可就是這樣,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一個半路殺出的「無名小卒」三下五除二給瞬殺了!

一時間,熱鬧無幾的台上鴉雀無聲。

千秋環顧四周,道:「還有人沒,沒人我們可就要上……」

話音未完,一顆流星錘從人群中呼嘯飛來,千秋頭一歪,鎚子向她身後的紅蓮砸去。

「嗵——!」宛如一道紅色旋風,一記漂亮的迴旋踢,鐵鎚從哪來的回哪去。

掄鎚子的也是個壯漢,比上一個差了一點,但明顯比只會掄斧子的聰明些。

男子甩着手中鐵鏈,頭頂的流星錘轉到飛起:「想上去,先跟我們打過再說!」

千秋道:「我又沒說不打,你們急什麼。」

一個兩手耍著雙叉的女子道:「這裏可是死斗台,就憑你們四個,要和我們幾十個人斗?可要想想清楚。」

「不錯!」一人附和道,「槍打出頭鳥,你們現在是與台上所有人為敵,不會有勝算的!」

搞了半天,原來是打算抱團取暖,那敢情好,一起收拾了。

「請問你們到底是用手打架的還是用嘴打架的,怎麼廢話比我師弟還多。」不理會靈鷲幽怨的小眼神,千秋又道:「況且誰跟你說我們是四個。」

「還有其他人?」耍叉女警惕的望向台下,以為他們有援軍。

誰知千秋指著自己和紅蓮道:「明明是兩個。」

「…………」

千秋道:「四個人都上那就太欺負人了,只是熱身的話,我和我師姐就夠了。」

如果她說話時能帶些目中無人的狂妄,或許還不至於引起這麼大公憤。可惜千秋完全一副在陳述事實的語氣,沒有任何貶低或是嘲笑的意思,讓他們火大的同時,感到了一絲恐懼。

看對面刀槍劍戟斧鉞鈎叉,鎲棍槊棒鞭鐧錘抓,對比之下,自己手裏卻是兩手空空。

千秋抓了抓腦袋道:「這麼打咱們好像有點吃虧。」

「知道吃虧還硬上,真的是。」嘴上無奈,身體卻毫不猶豫的與她並肩站在了一起。從小到大,只有一種情況下紅蓮不會阻止她胡鬧,那就是千秋叫她一起的時候,「沒辦法,就地取材吧。」

千秋十分同意:「我看那個不錯,就它了,你呢。」

紅蓮似乎有些難以抉擇,看了一圈也沒看上什麼,勉為其難道:「那就這個,和……那個吧。」

千秋嫌棄道:「呃……好醜。」

紅蓮道:「湊合用。」

看她們嘀嘀咕咕,眾人以為是在商議對策,你瞅我,我瞅你,決定先下手為強。兩個揮着長刀的男子打頭陣沖了上來,一人砍一邊,將千秋和紅蓮分開。

千秋悠哉的閃躲著,心中評價道:舞的很有氣勢,力度夠了,就是準度差點,再兇猛的刀法砍不中也沒有任何意義。見紅蓮那邊已經將人打飛出台外,成功搶了件兵器,她也不玩了。

當男子以為她要再次避開攻擊時,千秋卻忽然縮短了距離,趁他舉刀那一瞬間的遲疑,一腳踢在了他握刀的手上,男子痛叫一聲后,飛起的長刀在空中轉了無數圈,穩穩地落在了不遠處的紅蓮手裏。

紅蓮試着揮了幾下,丑是丑了點,但還是兩柄長刀順手些。

接下來就是她了。

老早就觀察到一個褐色披風男,此人雖手持短劍,但台上打的再熱鬧都沒有出手的意思,看樣子是想坐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再來撿便宜。

千秋踩着幾個人跳到他面前,披風男似乎被嚇了一跳:「你、你要做什麼!」

「想借你的劍一用。」

與他過了兩招,發現此人身手相當不錯,看路數習的應該是正經的道法,幾番欲奪劍,居然都沒讓她得逞。千秋正想要不要用點真本事,只見男子不持劍的那隻手忽然伸進了披風中,下一瞬便甩出了十幾枚飛鏢!

千秋跳開的很及時,才不至於正好撞在他的暗器上,可惜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周圍一圈人均被殃及。

在沒弄清楚那披風下還有多少暗器前,千秋決定按兵不動,順便套起了話:「喂,你的同伴受傷了,不管么。」

「誰跟他們是同伴!」披風男大吼道,「百曉書我勢在必得,所有和我搶寶器的人,都得死!」

千秋道:「你要百曉書作甚,找恩人還是找仇人?」

「我誰也不找,我只是、只是...」披風男的精神狀態似乎很不穩定,時而狂躁時而焦慮,「我不僅要拿到寶器,我還要揚名立萬,我還要威震五方!」

跟一個已經魔障的人實在沒什麼好聊的,千秋趁他忘情的高歌理想時,上前擒住他的雙手手腕,一個掃堂腿將人撂倒在了地上。

「放開我、放開我!我是要成大事的人,我還要受萬民敬仰,還要吃凡人的香火,我不能輸、我不能輸啊啊啊啊!」

千秋嫌他太吵,又封不住他的嘴,於是就著壓住他的姿勢,將手臂往反方向一擰。

「啊啊啊啊——」被卸了一隻胳膊的披風男大聲慘叫。

「別嚎了,又沒斷,回頭尋個好醫師給你重新接上便是。」千秋撿起了他掉在地上的短劍,蹲在地上對他說道:「剛才那下是罰你以暗器傷人。正大光明的比試我隨時奉陪,用下作手段害人,就是該打。」

披風男的哀嚎聽着甚是滲人,千秋只好一腳將他踹出了死斗台,眼不見心不煩。

方才手無寸鐵的都不過的人,現在人手一件兵器,識時務者已經考慮退出,畢竟天底下寶器多的是,命卻只有一條。與其被人扔下去,還不如自己走下去體面點。

只是他們都太過投入戰鬥,沒人注意到千秋和紅蓮從上台到現在,未殺一人。

因為不能用靈力,千秋得了短劍后便沒再客氣,反而火力全開,勢如破竹!

手中那把短劍也在解決掉最後一個人時徹底報廢。

在台下眾人的歡呼聲中,千秋笑着向人群里的一個人揮着手。

紅蓮道:「上去。」

到達屠仙台的最上層時,發現只有一女三男,明顯觀戰已久。

四人穿着打扮、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只有一點,就是都將整張臉用駭人的面具遮的密不透風,除了眼睛什麼也看不見。

女子一身降紫色薄裙,頭上的金飾隨風飄搖,傲人的上圍呼之欲出,和之前那個綠衫女有的一拼,甚至略勝一籌。一雙赤足在台上漫無目的的溜達着,從看到他們起便發出極其詭異的笑聲。

虎背熊腰的灰袍男子雖盤腿坐在地上,卻如大山般魁梧,惡狠狠地環視着所有人,手裏把玩的鐵球被他捏的「咔咔」直響。

「啪,啪,啪。」先與他們搭話的是原本在一旁畫扇逗鳥的白衣男子,鼓掌笑道:「兩位姑娘好身手,在下佩服,佩服。」

白衣,在下,眯眯眼,再加上這個輕浮到讓人煩躁的聲音……是他!

竭力壓制着快要溢出的殺氣,雙拳握到骨頭都在響,忽然腦中一個如水般清凈的聲音傳來:千秋,冷靜,靜觀其變,不可衝動。

龍黎燁最先注意到了她情緒上劇烈的波動,遂以傳音入密安撫。

千秋望向台下,人群中驚鴻一瞥的人甚是好找,龍黎燁靜靜地回望,又道:無論如何,有我在。

台下有後盾,身旁有同伴,就是對面來十隻九尾雲狐她也不怕,報仇也不必急於一時。千秋閉眼長舒一口氣,心境漸漸平復,緩緩鬆開了拳頭。

白韶察覺到身份暴露,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更熱情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悄悄話,不合適吧。」

「關你屁事!」千秋立即回擊道:「偷聽別人說話,小心耳朵長瘡舌頭流膿!」

龍聽雨從沒見她生這麼大氣,還當面詛咒人,心裏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悄悄問紅蓮道:「師姐,秋她怎麼了?」

紅蓮搖頭,雖然知道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去罵一個陌生人,但也在納悶。

千秋聽到他們的嘀咕聲,回頭道:「何止粗魯,我待會兒讓你們瞧瞧什麼叫粗暴。」

紅蓮心裏愈發不安,將她拽到一旁問道:「你認識他們?」

千秋梗了一下,故意大聲道:「幾個丑到不敢見人的傢伙,我怎麼會認識。」

紅蓮擺明了不信。

「這事我回頭再跟你說。」打發完紅蓮,千秋招手把靈鷲叫來,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立刻把狐狸找到,讓他速度點過來。」

靈鷲不好意思道:「剛才龍君已經讓我叫族仆幫忙找了三師兄,可是……沒找到。」

千秋心想要是有姬少白的崑崙鏡在,便能讓這些個妖魔鬼怪通通現行,到時再號召弱水淵眾人群起而攻之,收拾起來也會簡單一些。

「死狐狸,用他的時候永遠不在,不想見他的時候天天在眼前轉悠。」聽千秋的語氣,下次見到,某人又得挨一頓爆錘。

四人中有三人的身份他們已掌握了七八,問題只剩下獨自在角落自娛自樂的男子。

此人寬衣窄袖一身輕裝,黑底深藍水波紋樣,配的是同樣暗色的腰封,頭髮很隨便的用一根細繩束在腦後,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痞氣。此人佔了屠仙台一角,半坐石欄之上,與在場所有人都是零交流,正眼都未曾給他們一個,手上飛快地轉着什麼東西,熟練程度爐火純青,速度出神入化,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

千秋問道:「他手裏玩的是什麼?」

靈鷲道:「那是掌心劍。」

千秋又問:「暗器?」

「嚴格來講不算。」靈鷲道,「掌心劍長三寸,寬半分,有劍柄沒有護手,可輕易藏於掌心,遠可追擊,近可禦敵,只有在必要時才會成為暗器。」

「又是個麻煩人物。」

不知是否千秋抱怨聲太大,男子不經意間掃了她一眼。只一眼,男子似乎被震驚一般,手中的掌心劍立刻停止了轉動,緩緩將架在石欄上的腿移下來,怔怔地、死死地盯住她。

千秋:「?」

電光火石間,出手先制,先聲奪人!看不清身影,更未看清他的突行路線,只覺一道藍色閃電從屠仙台的一角直直衝了過來,一把握住了千秋的手腕!

「千……」

「別過來!!」

紅蓮和龍聽雨情急之下差點喊出她的名字,卻被千秋一句吼聲嚇得定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紅蓮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卻不敢出鞘,龍聽雨則恨自己為何沒能及時張開天罡甲護住千秋。

如果剛才那一下不是瞬移,而是要取她性命的話……手腕酸麻,千秋額頭落下一滴冷汗,胸中自省,因為沒感覺到藍衣男子身上的殺氣,而對他掉以輕心,別說被抓,被殺都怪不得別人。

不過既然黎燁沒出手,說明他的判斷與自己一樣,事態還沒有嚴重到必須他以龍君身份出面的程度。

四目相對,才發現這兇狠異常的人竟生了雙清瀅剔透的明眸,配合一臉說不清是恨極還是狂喜的表情,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你,叫什麼。」

千秋:「……啊?」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千秋:「這裏是什麼地方你沒忘吧,再者,你讓我說我就說,那我多沒面子。」

看她不準備回答,男子也不再繼續做無用功了。只聽一陣「噼里啪啦」,男子空出的另一隻手中驚現一團蒼藍色的電光,不是錯覺,是真的!

手臂已有被電的痛感,千秋下意識用了些靈力將他推開。

男子被推開后並沒有再次進攻,而是在原地自言自語起來,「蛇族么,果然不是她……」

「沒事吧!?」紅蓮第一個衝過來,在龍聽雨為千秋檢查傷勢時擋在了兩人面前。

「沒事,就是有點麻。」千秋甩了甩被抓的手臂,隨後喊道:「喂!我說你有病吧,認錯人也不道個歉。」

男子並沒有與他們爭論的慾望,但目光卻黏在她身上,怎麼也移不開,看得千秋直發毛。

白韶主動道:「對不住,在下這兄弟精神有點問題,各位多擔待。」

他們是不是兄弟千秋不知道,但男子沖白韶後背扔的那一劍絕不是在開玩笑。

「嗖——!」白韶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或者說早已預料到一般,輕鬆用兩指便接下了這一劍,再一用力,「咔嚓!」,一隻掌心劍斷成了兩截,緊眯的雙眼露出一條縫,微微笑道:「在下記得咱們好像約法三章,說好不惹事的,對么。」

藍衣男子絲毫不怵他的威脅,卻也當真收回了其他的掌心劍,冷笑一聲又回到角落坐着去了。

龍聽雨盯着他的背影,歪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麼。

「別告訴我你認識他。」千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

「......不認識......」龍聽雨搖了搖頭,語氣不確定道:「但總感覺在哪兒見過。」

「以前就算了,以後看到他,信我一句話,一定繞道走。」過會兒又補上一句道:「我現在手還麻著呢。」

忽聽底下一片嘩然,只見屠仙台中央忽現結界,一個半人高的石座位於結界中心,石座上唯一的物品便是一捆捲軸,想必這就是大家爭相競搶的「百曉書」了。

「怎麼是個捲軸,我還以為是本書。」千秋關注的重點總是與別人不太一樣,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一場爭奪戰在所難免,正如龍黎燁傳音入密所說,她能做的只有以不變應萬變。

紅蓮湊過來與她商量道:「什麼打算。」

千秋道:「等。」

龍聽雨問道:「等什麼?」

千秋大致將方才聽到的概述一遍,道:「從現在開始,比的就是后發制人,誰先犯錯誰先死。只要他們敢用法力,或者動了生搶寶器的念頭,便是與整個弱水淵的神仙鬼妖為敵,到時便可聯合在場所有人的力量將他們一網打盡。」

靈鷲也問道:「那他們要是不用怎麼辦?」

千秋冷哼道:「不用更好,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把百曉書贏到手。」

那邊似乎也商量出了一個結論,由白韶代表,走向屠仙台的邊緣,對所有人道:「按照弱水淵的規矩,不可使用任何法術,可粗暴的打鬥實在難登枱面,既然如此,不如請在場的各位來見證一場公開、公正、公平的比試,勝者得寶器,如何?」

「好!這個主意好!哈哈哈哈哈!」

「聽起來比打架好玩兒多了,我贊成!」

「行行行,怎麼比都行,你們快開始就行!」

底下你一言我一語的高呼著,白韶回頭笑眯眯地回頭看向他們,似在等一個答覆。

公平競爭,千秋求之不得:「好,就照你說的做。」

白韶笑道:「在下這邊是四人,剛巧你們也是,那就每邊輪流挑人比試,敗者離場,勝者多的一方有權開啟神器,可好?」

「隨便。」乍一聽像是在徵求他們的意見,其實只是設好了套等他們鑽罷了,於是乎千秋將計就計。

「不愧是...呵,夠果斷。」白韶狀似欽佩,「為表誠意,你們先挑,請。」

第一個上的無疑是壓力最小的,但以防萬一,千秋還是問了一句:「你行不行。」

靈鷲有些緊張,道:「放、放心,我不會讓師姐們失、失望的。」

論逃跑的工夫,千秋還沒見過比靈鷲更厲害的。退一萬步,如果真有個什麼,哪怕是輸,她也會立即叫停。

靈鷲猶豫不決半天,最終竟挑了個白韶,「請多指教。」

千秋頓時急了:「為什麼挑他?!」

靈鷲老實道:「因為只有他看起來比較好說話啊...」

「......」千秋一時語塞,心道要是靈鷲知道白韶是凶神殘黨,另有一招「七弦一殺」的必殺技,打死他都不會選擇白韶的。

白韶愉悅地回道:「小公子不比太過擔心,在下會手下留情的。」

靈鷲沒有蠢到認為他真的會放水:「咱們比什麼?」

白韶手指敲了敲臉上的面具,貌似認真思考,道:「在下實在不擅長打打殺殺,平時的愛好就是琴棋書畫,小公子從裏面選一個吧。」

靈鷲不會彈琴,所以千秋倒不擔心他撞槍口上,只是聽到他的「不擅長」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對龍黎燁下死手的模樣,千秋永遠不會忘。

「書,我選書!」靈鷲答得毫不猶豫。

千秋用蚊子聲低語道:「什麼意思?比背書?」

「太好了!那不是師弟最擅……」龍聽雨沒說完,便讓千秋把嘴捂了個嚴實。

「噓!」

「正合在下心意,只不過……」白韶語速漸慢,笑聲也淡了許多:「此書非彼書,一不小心的話,可是會送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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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萬里緣定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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