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蛇岐八家的家族集會！
幾百號人端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神社本殿裏安靜到了極致，殿外的雨聲越發的清晰起來，絲絲入耳。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橘家家主橘政宗的身上。
忽然，貴為大家長的橘政宗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來，退後幾步，深鞠躬。
這個舉動令所有人都意外，家族中有地位的老人立刻俯拜下去，後輩們也跟着效仿。蛇岐八家奉行非常古老的家族制度，大家長地位之遵從，更甚於天皇。
不少人都意識到了，今夜的議題可能比重新規劃黑道格局還要驚人！戰國時期的武道家說言談之術就像拉弓射箭，往後引弓引得越多，發出的箭矢就越兇猛，步入正題之前越是謙遜委婉，正題也就越叫人心驚膽戰！
「我擔任大家長已有十年了。十年來有幸認識諸位，有幸被諸位認可，也有幸和諸位一起承擔這段歷史，這些年過得無怨無悔。多年來托諸位的照顧，勉強的維持着這個家，很多事情做得不盡完善，給諸位添麻煩了。」橘政宗不疾不徐的說。
「是政宗先生照顧我們！」當代風魔小太郎第一個回應，其他人也趕忙附和。
「大家都是一家人，我確實努力照顧諸位，希望各位能過上好生活，諸位也確實照顧我，沒有諸位的努力，我這個大家長早已經死了。」橘政宗緩緩坐下，感慨道，「又是雨天，真令人懷念哪！很多年前我第一次來到日本，飛機落地的時候打開艙門，外面也下着這樣的雨，風又濕又冷，冷到骨頭裏……」
他頓了頓：「在座的很多人都知道我並非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得以被大家推舉為大家長，對我來說是意外的光榮。但在過去的十年裏，我確實有很大的失職，我想諸位都清楚在過去的十年裏，我們損失了很多的地盤，也損失了很多的同胞。每年我都要出席這樣那樣的葬禮，穿着黑色的和服，戴着墨鏡來遮掩悲痛。戰後日本越來越繁榮，家族也隨之重新強盛，然而我們的敵人卻也在黑暗中越來越壯大。我很慚愧，我未能將他們擊潰。」
「這並非政宗先生您的責任！在對抗猛鬼眾這件事上，您已經身先士卒，如果沒有您，家族的局面會更加危急。」又是風魔小太郎率先出聲。
橘政宗伸手示意他不用勸慰自己：「在正式進入今天的議題前，我先給諸位講個故事，這個故事的主角叫『櫻井明』。」
源稚生一怔。櫻井明，是他親手處決的「鬼」！
「一輩子沒有見過光的蛾子，遇到火就會撲上去。燒死別人無所謂，燒死自己也不可惜，燒掉整個世界都沒什麼，只是想要那光……這是一隻蛾子對光的饑渴。」這句哀艷中透著瘋狂的話，是櫻井明臨死前說的，但他知道，這絕不是櫻井明自己的話！是有人，算計好了一切，借櫻井明之口說給他聽的！
他隱約猜到了那個棋手是誰。那是個他拒絕回憶的名字，在記憶深處他早已把那個人的名字埋掉了！「再一次的，我會親手埋葬你的罪惡！」他在心裏說。
「他出生在櫻井家，各方面都算是個健全的孩子。但在五歲的時候被檢測出血統不穩定，換而言之他是個『鬼』。檢測結束后，他從我們的同胞，變成了我們監控的目標。他被送往神戶深山中的寄宿學校，直至二十三歲，他都再沒能出來。他很孤獨，每年去探望他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家族冷酷的執法人。他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生日蛋糕，更沒有畢業旅行……諸位應該能明白他有多麼渴望這些，但只因為他是『鬼』，所以他得不到。但有一天，有人給了他一種藥物，告訴他這種藥物能純化他的血統，給他力量以及，自由。你們說像他這樣的一個年輕人，如何能拒絕這種誘惑？」橘政宗嘆了口氣，「為了短暫的自由，他注射了那種葯，喚醒了自己體內的龍血，逃出了那座困住他十八年的牢籠！他很快被執行局抹殺，但在他逃亡的那些天裏，他強暴並殺死了許多女人。他瘋狂的發洩慾望，好像一個餓了太久的人要把沒吃的東西都補回來。」
「諸位，你們如何看待他？」他環顧四周，「厭惡？憎恨？嫌棄？還是可憐？可悲？亦或可恥？」
殿內鴉雀無聲，無聲回答。在蛇岐八家，這一直是個令人迷惑的問題。
「我只是覺得很難過，」橘政宗面露悲傷，輕聲道，「他是我們的家人，因為犯了錯而被處決。可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我們的家人！作為大家長，我有權厭惡或者憎恨他么？我只是覺得……很難過。」
「政宗先生……」櫻井家的又一位女家主櫻井七海說，「這是這個家族自誕生以來便有的詛咒啊！」
「是的，我們每個人都是被詛咒的，這個詛咒隨着我們的血統傳承。在外人看來，也許龍之血脈是值得自豪的，但它同時也是魔鬼！它成就了我們中的某些人，卻毀掉了另一些人。我們今天能在這裏集會，是因為我們有幸擁有穩定的血統，但假想我們生下來就像櫻井明那樣，那麼我們一個個都是那張監控名單上等待被抹殺的人。但我無法改變自古以來的規矩，因為我們不能允許龍血侵蝕我們的家族！蛇岐八家從古代延續至今，唯一的使命便是鎮守龍之大門，決不允許龍族復活於世！」
「是！」所有後輩彎腰行禮。
「接下來，我想問諸位幾個問題。是誰給了櫻井明危險的血統藥劑？岩流研究所的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那種藥劑確實有激活龍血的效力，它被研製出來是為了幫助混血種實現所謂的進化。那麼，又是誰這麼多年來一直渴望着進化為龍？是誰一直在黑道中與我們競爭？又是誰，教唆那些曾經依附我們的幫會背叛，藉此不斷的蠶食我們的地盤？」橘政宗連連發問。
「答案，諸位都很清楚。只有與我們同樣繼承了龍血的猛鬼眾才有資格挑戰我們！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我們才一刻都不敢放鬆！每一個違逆我們的幫會背後都有他們的支持，也是猛鬼眾不斷的在誘惑那些血統不穩定的孩子墮落！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我們才不得不嚴密監控每一個血統不穩定的孩子！執法人的刀上沾滿了血污，因為我們不敢冒險留下任何墮落者！我們擔心他們最終落入猛鬼眾的手中！」他聲如驚雷，「在日本，我們永遠有這樣一個敵人——猛鬼眾！但為什麼多年來，我們始終無法消滅他們呢？」
又一次沉默。
「因為『鬼』，其實是我們的同胞啊。」良久，櫻井七海輕聲嘆息。
「是啊！因為他們就是我們的同胞，與我們流着相同的血！每一個『鬼』，都從這個家族中誕生！我們的後輩都有可能變成『鬼』！猛鬼眾，其實就是蛇岐八家的影子！我們無法徹底摧毀他們，正如我們無法殺掉自己的影子！只要我們一代代繁衍下去，後代中總會出現新的『鬼』，而『鬼』聚集在一起就是猛鬼眾！千年來，猛鬼眾一直跟隨在蛇岐八家身後，這是我們的宿命！」橘政宗說到這忽然頓住了，聲音也重歸平淡，「但現在，是時候把宿命斬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