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鸑鷟
玄境地域甚大，楊昊已是全力飛行，在他的時間觀念里，整整過了兩日。這兩日時間裏，他沒能穿越那片黑紫色的「沙漠」，但卻冥冥中感受到了指引，於這片紫色的沙漠之中尋到了一座斷脊山。這座山的原貌已經不是楊昊能夠想像的了，他能夠知道的僅僅是這座山必然遭受過很大程度上的摧殘，故此變成了如今這般破敗的模樣。在楊昊到達這座山前時，他再次看到了那巨大的足印，還有一頭盤旋在天空中，令他體內的重明血涌動不已的飛禽。
不，嚴格來說，那或許並不是飛禽，更像是鳳——通體紫色的鳳。傳聞中，鳳分五類，通體紫色的鳳應當是鸑鷟（yuèzhuó）。這也難怪楊昊體內的重明血涌動不已，鸑鷟與重明等獸作為洪荒年間最為強大的存在，相爭實為必然，但楊昊能夠感受到盤旋在天空中的鸑鷟的強大，就像是一座高山，而楊昊不過是高山之下的螻蟻罷了。
他在山下站了良久，重明血躁動不安，他硬生生壓制住了，天空中盤旋的鸑鷟似乎也發現了他，落地理了理自己的羽毛，而後看向了楊昊。鸑鷟的身軀很大，與楊昊想比已經是龐然大物，兩者就這樣相隔百丈對視，良久，鸑鷟張口，說道：「重明血……還有人族傳承下來的不輸於重明血的體質，很有趣的小傢伙，你終於來了。」
「不滅的鸑鷟魂靈棲居於此，不知前輩究竟是在鎮守什麼？喚我來此又是為何？」楊昊微笑開口，其實他一開始並不知道這鸑鷟只是魂靈，但此前與鸑鷟對視良久，發現它的身體虛淡，分明是不滅的魂靈。鸑鷟與鳳同屬，但又有所不同，鸑鷟向來是鎮守着某些東西的，這頭鸑鷟或許萬古前已經身死，但不滅的魂靈依舊棲居於此，果然這個玄境複雜，甚至比楊昊想像中還要蘊含着更多、更大的秘密。
「鎮守此界罷了。」鸑鷟搖搖頭，身上散發紫色光芒，很快化作了一個身着紫衣的俊朗青年，一雙鳳眼尤為引人注意。僅一瞬間，他來到楊昊身前，偏著頭打量楊昊，楊昊只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深邃，彷彿洞悉一切，自己就如同赤身裸體站在他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赤裸裸地展示在他眼中一般。
「是個好苗子，不過因天地所限，還是差了些意思。」俊朗青年開口，雖是一副青年的外表，但說話間卻帶着一種與其外表格格不入的滄桑感——雖然只是不滅的魂靈，但經歷了如此多的歲月，那種跨越時間長河的滄桑感已經不需要刻意表露，已是言談舉止間便會流露出來。
「此界有什麼？」相比起鸑鷟對自己的評價，楊昊對此界到底有什麼更加感興趣。但在他問出這句話時，鸑鷟卻僅是諱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才收回目光，伸手指向遠處那巨大的足印，緩聲道：「這足印，你認識么？」
「見過，在河岸邊。」楊昊淡然說道：「是你追着那個人，將其逼得跳進河中？」鸑鷟聽着楊昊的問話，忽的笑了一聲，看向楊昊的眼神也微微變了：「人？那根本就不是人。」
「莫非是鬼物？」楊昊皺眉問道。鸑鷟搖頭，否認了楊昊的想法，緩緩道：「此界的確鬼物眾多，但那傢伙卻不是鬼物，而是……神。」
「神？」楊昊眉頭一揚，他已經不知多少年沒聽過這個字了，在凡人的眼中，「神」和「仙」往往是能夠聯繫在一起的，但作為修士，壓根沒有人信這一套，「神」這個字自然而然也就從他的腦中漸漸淡去，如今再聽到「神」這個字，還是從鸑鷟的不死魂靈口中說出，心下難免有些訝異。
鸑鷟看着楊昊的怪異表情，笑了一聲，說道：「怎麼？『神』這個字聽起來很奇怪么？在我們那個時代，不管是賜予你先人血脈之力的重明還是我，可都是被你們人族稱作『神』的。」楊昊臉上顯出思慮之色，隨即又變得怪異，道：「那那個巨人是……」
的確，楊昊的記憶中，不管是傳說還是野史，都從未存在過強橫的巨大體形人族，但據鸑鷟所說，那個巨人又像是與他們同一時代的能夠與他們這些族類比肩的存在。鸑鷟聳肩，搖頭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巨神族，自稱為神，並不存在於此界。」
「巨神族？不存在於此界？是……是那個上界么？」楊昊的興趣一下子被調動起來，迫不及待地向鸑鷟追問道：「對了，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洪荒年間存在的那麼多強橫到足以碾碎星空的存在到底去了哪裏？為何會突然從此界消失，唯有人族留存下來呢？」
「通常來講，應該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上界吧。」鸑鷟哈哈笑道：「不過他們到底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能知道的僅是那些存在現在應該都已經死了才對……不過我能告訴你的是，這整個世界，包括無盡星河和那所謂的上界，都缺少一些東西。」
「缺少一些東西？是道則么？」楊昊皺眉：「可道則是距離洪荒年間很久之後才崩潰的，就算此界道則崩潰，上界、星河應該也不會啊。」鸑鷟笑得很大聲，似乎是楊昊的言論將他逗笑了，楊昊還不明白他究竟在笑什麼，追問他之下他才止住笑聲，說道：「你說說，你修鍊為了什麼？」
「這……」楊昊一下子愣住了，他修鍊到底是為什麼？其實他一直都不清楚他為何修鍊，或許為的僅僅是能夠自保，也或許是為了大義，為了應劫、保住此界而修，可這之後呢？他又該為何而修？
「其實你不用想太多，許多修行不止的存在，說到底只不過是要長生而已——你是怎樣的情況我大概知道，也能算得上是個例外吧，但最終你還是會追求一個長生，換個方式說，成仙。」鸑鷟說完這番話，楊昊的瞳孔明顯一縮。成仙這兩字不知究竟蘊含了什麼樣的魔力，令不知多少強大得駭人聽聞的存在趨之若鶩。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提升修為能換來的是壽元的增長，只有真仙才能夠完全抵禦時間的侵蝕，真正長生。「那麼……其實儘管強大到了那種地步，仍舊不是仙，對么？」楊昊緩聲道。
鸑鷟點頭，繼續說道：「若是仙，又怎會消亡於時間長河之中，僅有傳聞留存呢？你不是想知道他們都去哪裏了么？真龍、真凰、重明、麒麟等等強大無匹的存在，為何都消亡了，連傳承都沒能留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整整一界所缺的那樣東西，那東西並不是什麼道則，就是成仙所需要的東西，你可以稱其為……仙氣。」
「仙氣？沒有仙氣成不了仙么？」楊昊還是第一次聽聞這些事情，心中疑惑不已。鸑鷟點頭，繼續說道：「要修鍊，無靈氣不可，要成仙，無仙氣不可，道理相通，很容易理解。」
「所以他們都是踏上了追尋仙氣的路，但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楊昊捏著下巴，臉上露出思慮之色道。
鸑鷟看着楊昊，忽的笑了一聲：「其實我鎮守此界，雖僅是魂靈，但也偶爾會看看外界的情況，你們人族也有不少人登臨極盡，離開此界尋找成仙的秘密——其實這早就不算秘密了，只是好像迄今為止還是沒人能找到。」
「星河有古路，古路盡頭有成仙大秘……」楊昊想到了在天人墓得知的所謂「成仙的秘密」，不由自主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鸑鷟眼中一亮，臉上出現了些笑意：「行啊小傢伙，居然知道這些？這可不是如今此界之人該知道的事。」
楊昊苦笑一聲，這樣一個俊朗青年在自己面前稱自己為「小傢伙」實在是令人覺得怪異，但事實如此，鸑鷟雖然看起來與楊昊年紀相仿，但實質上卻從洪荒時期便已經存在，魂靈不死，面對楊昊，稱他一聲「小傢伙」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畢竟楊昊這點年紀，在鸑鷟漫長的生命中，甚至連打個盹的時間都抵不過。
「不過是機緣巧合之下得知的而已。」楊昊稍微解釋了一下，轉而又問道：「當年，打崩此界的所謂突破了極盡之人，就是那些存在么？」
「世界很大，小傢伙。」鸑鷟嘿嘿笑了兩聲，道：「你當真覺得這無窮無盡的星河之中只存在着此界和那個所謂的上界么？不是這樣的，星河無窮盡，衍生出成千上萬個世界並不稀奇——我族沒有這等能力，但總有族類擁有穿越於星河中的能力，那些傢伙可是見過不少世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