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b00007 百焰三家,百焰三姝

第328章 b00007 百焰三家,百焰三姝

谷星燚對一眾地痞的奚落不帶一個髒字,但那句句正中靶心的攻擊,卻把他們一個個刺的不輕。

這些人各個怒容滿面,霎時間將少年圍做一團。

「哦~~~,惱羞成怒想要動手么?」少年面上不見一絲慌亂,他攤開雙手,做出一副毫不反抗的架勢。

「來,我就站在這裏,並且不還手,今天你們這幫平日只知道恃強凌弱的卑鄙小人如果有膽量動我一下,我就收回剛才那聲『猥瑣』。」

事實證明,猥瑣小人終究是上不了枱面的角色,方才谷星燚那番羞辱性的言語相譏,但最終那幫地痞依然不敢動他這位天罡少主一下。

面對谷星燚居高臨下的挑釁,這些人才驚覺到,他們一直在背後蜚短流長的,是他們絕對惹不起的天罡武館的少主。

這位曾經的百焰第一天才雖然隕落了,但卻依然不是他們這種人,有資格真正踩上一腳的角色。

少年的眼前彷彿回放着那些痞子一張張喪家之犬的嘴臉。

——哈!良辰美景,少爺我可是為你們報仇了!

這段遭遇不過是少年今日行程中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不一會兒他已將此事撇在腦後了。

繼續前行,一路上依舊遭遇了街道兩旁無數的指指點點,內容基本都是關於昨日那場稚女祈願的。

少年又領略了成千上百次的「廢物」「浪費」,不過因為這些言語攻擊只針對他,並未涉及他親近的人,因此少年便以那顆千錘百鍊的不動之心忽視了。

又行了一會兒,耳中漸漸傳來相較之前街上嘈雜數倍的聲音。

琳琅滿目,近了!

少年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有段時間沒來琳琅滿目了,之前和王易烊閑聊時,通過王大少之口他知道,近期的琳琅滿目中來了幾樣他非常喜歡的商品。

事實上,這些商品不但他非常喜歡,別人同樣非常喜歡,因此它們個個價格不菲。

少年從口袋裏掏出兩個金幣,以及兩張印上特殊圖案的彩紙。

當今天下通行的貨幣是星盾,同時因為國家的不同,每個國家發行的星盾都有其專屬名稱。

就以燊國為例子,燊國的星盾名為焰盾,而與燊國對立多年的契胄,他們的星盾名為加盾。

不同國家的星盾,價值自然也有所差別,國與國之間因此存在匯率。

少年手中的金幣就是焰盾的錢幣,單單他手上的這些,已經夠一戶貧窮的百焰城三口之家生活一個月了,如果節衣縮食的話,那還能更久。

而此刻他手中除了金幣之外的那些彩紙,名為金盾卷,金盾卷同樣有面值,以少年手上這兩張來說,任意一張都足夠抵得上數百枚他手中的金幣。

然而,即便是他此刻所掌握的這筆財富,卻也只夠買下那些他所看重的商品中,價格最低廉的那些。

更何況,少年存下這筆錢另有用途,而這用途絕非是那些近期才進入百焰城市場的舶來品。

耳中傳來的喧鬧聲更重了,同時少年的視線中也出現了那條延綿十里的主街。

這是一條有力見證百焰城如今之繁華的大街,足可供八輛馬車并行的街上,此刻已被摩肩接踵的人流填滿,別說馬車了,就是一匹驢子都難以擠進去。

街道兩旁那一間間林立的商鋪,此刻就如餓了數千年的老饕般,瘋狂地吞噬人流。

然而,即便是這種吞噬,也未給街道減輕多大的壓力,眼前依舊是一片摩肩接踵。

而此時此刻,少年的目的是從這片摩肩接踵間穿過去,穿行同時還要抵擋住四周那些稀有舶來品的誘惑。

「新到的幽蘭草,極品蘭葉,不買後悔哦!」

「火耀果,火耀果,有助於九紫星者提升修為的火耀果!」

「羅丹彩帳,羅丹彩帳,羅丹皇室同款勒!」

基本上每家商店門前都有專職負責叫賣的人,一個是基礎配置,如果是大一些的商店,四五個也是不在話下。

他們叫嚷的內容是今日,或者說近期這家商店主打的商品。

延綿十里的琳琅滿目,吃穿雜貨,家什器具,刀劍武器,靈丹妙藥……,真正應了它的名字,琳琅滿目!

少年奮力擠入人流,向前突進。

此刻他的主要目的除了通過這條十里長街外,還有就是保護自己的口袋。

這條琳琅滿目是百焰城最繁華的街道,同時卻也是小偷最愛光顧的地方。

以這裏的擁擠現況,任何警衛力量都起不了作用,如果要鎮壓這裏盜賊猖獗的民風,除非官府把警衛都換成星者。

這一點官府顯然做不到,而除卻官府之外,共同擁有這條琳琅滿目的百焰三家,雖然各自派遣了實力不俗的星者鎮守,但這些人是用來維護整條街治安的,對付小偷小摸不在他們的工作範圍之內。

過程中,少年只停了一次,那是在一間遠近聞名的點心店前,他很喜歡這間店裏的桂香糕,因此停下來買了一些,隨即,少年再度踏上征途。

身體一次次遭受擠迫,然而少年的心情卻是越來越好。

這裏的環境比之前所經的街道嘈雜十倍,然而對於少年來說,四周的環境卻非常清幽,因為這些嘈雜中,沒有針對他的閑言碎語。

環顧四周,身邊人的衣着打扮,有八成與百焰城本地住民略有區別。

這些都是外來人,他們出現在琳琅滿目的目的只有一個,行商!

作為百焰城最繁華的商業街,近十年來,琳琅滿目一直都扮演着百焰城最大對外供貨市場的角色,百焰城所處的江南東省內的焰州中各大城市的商品,基本都是這條琳琅滿目提供的。

因為外來人居多,而且又汲汲營營賺錢營生,因此四周人流雖眾,卻沒人有空對谷星燚品頭論足。

無論天才廢物,都於他們無關。

忽然,少年感覺有一隻手掏進了自己的衣袋裏,雖然如今星靈已經沉寂,但依舊堅持鍛煉的身體,在加上曾經受星能熏陶過的經脈肌肉,讓少年能即刻就做出反應。

這條突然間欺近的人影,飛快地朝着少年胸口左側的兜袋伸去,以這個架式來看,小偷對於這個動作應該是掌握很純熟了。

不過,下一刻,這個慣偷發現挑錯了下手的對象,雖然不是星者,但有谷正陽這位百焰第一高手的父親,從小耳濡目染下,谷星燚對武技不可能一竅不通。

曾經受星能熏陶的體質,加上從不懈怠於鍛煉,讓他很敏捷的做出反應。

如果以少年此刻的速度對付星者,那結果無疑會折功而返,然而對象換做普通人的話,這份敏捷恐怕沒幾人應付得了,至少眼前這個賊不行。

果然,只見人影一閃,少年如同鬼魅一般的探手,已然一把將那個小偷緊緊扣住。

少年神情一愣,讓他發愣的原因有二。

首先,他扣住的手腕非常的纖細,確切的說是幼小,小偷竟然是個比他還小几歲的孩子。

其次,這小偷從他胸口衣袋裏掏出的,並非是那些焰盾,以及兩張金盾卷,他掏出的是一團用藍布細心包裹的東西,這團東西散發着濃郁的甜膩香氣。

一份毫無其他神效,僅僅只能充饑的普通點心……桂香糕!

谷星燚視線落在那份桂香糕上,神情露出遲疑。

這個賊一出手就往自己左胸的衣袋掏,說明他很清楚東西放在哪兒,因此少年基本能推斷,是在剛才買桂香糕時曝露了位置,換句話說,自己剛才買點心時,已經被盯上了。

然而,既然這個賊目睹自己將桂香糕放在衣袋裏,那他沒理由沒看到自己從衣袋掏錢,以及同樣將找下的錢放入衣袋的那一幕。

他必定知道自己衣袋裏不止有桂香糕,還有焰盾。

然而方才那一刻,他伸手入袋時,卻沒以錢財為目標,只是鎖定食物,因此少年判斷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的賊一定是餓壞了。

如果方才這隻被少年扣住的手目標是金錢,他或許會將眼前這個小賊送官查辦,但事實上,冒着如此風險,他的目標僅僅是一些充饑的食物。

少年空出來的手輕輕捋了捋那個小賊蓬亂的頭髮,除了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外,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十歲左右的小孩。

少年陷入回憶,十歲過後不久,自己就遭遇了星靈沉寂的慘事,但即便如此,自己也不曾過過一天食不果腹的日子。

小孩帶着恐懼的眼神注視着谷星燚,清澈的雙瞳中充斥着絕望。

沉默了一會兒,少年忽然鬆開小孩那隻被他扣住的手,隨後自衣袋裏掏出一枚焰盾,他用掌心掩護著將焰盾塞到小孩手裏,整個過程刻意迴避四周之人。

一個衣衫襤褸的十歲小孩,如果讓人知道他手裏有一枚焰盾金幣的話,那他無疑將變得很危險。

谷星燚蹲了下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省著點用,應該夠你支持幾個月的了。」

這並非誇大事實,兩枚焰盾金幣就夠貧窮的家庭維持一個月的生計,以此類推,如果只是一個十歲小孩的話,一枚焰盾金幣的確夠吃上幾個月。

少年頓了頓,視線轉到那份被小孩握住手中的桂香糕,內心深處掙扎了一下,少年暗嘆一聲,並未將桂香糕取回。

「這東西雖然味道不錯,但因為很甜,吃多了容易犯噁心,所以一次別吃太多。」告誡了一句,少年站起身來,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地,繼續前行。

自方才他扣住小偷,倒後來蹲下又起身,期間的動作並不大,也沒弄出什麼引人注意的聲響,因此四周忙碌的人們並未注意到,方才在他們身邊發生了一起失敗的盜竊事件。

繼續擠入人流,雙肩依舊被紛雜行人撞的東搖西晃,然而少年的心情卻是越來越好。

帶着這份好心情,他來到了十里長街的盡頭,那是一處籬笆圍起的農家小舍,相比起十里商街的繁華,此處的冷清簡直就是極端地反面詮釋。

這只是一間極為平凡的簡單農舍,然而一間簡單農舍,卻位於百焰城最繁華的十里商街側,這種格局本身就已透露出不平凡。

慢步踏入籬笆內,少年明白,單單自己這踏步而入的舉動,放眼百焰城已有九成九的人望而興嘆。

無病不登門,登門必求醫!

這是此地主人定下的規矩,這條規矩自訂立起,整個百焰城,甚至是焰州地界,並無幾人敢違背。

因為他們不敢得罪一位生死人肉白骨的非凡名醫,焰州三大名醫之一,神針洛灸!

少年毫無顧慮的登門踏戶,他就是來求醫的,而且求了好些年,卻一直不得解。

「洛爺爺,您在嗎?」

「是小燚么,進來吧。」

少年遵命推開房門,甫一開門,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入,混合無數奇花異草,以及某種烹煮的藥味,對少年來說卻無比熟悉。

「五倍兒,金線膽,九黃里……嗯,洛爺爺,您在熬制結脈湯么?」少年閉目品著空氣中的味道,一一報出名字,甚至推斷出最終的結果。

這份結果飄入屋子裏,那位同時進行看顧爐火與搗葯兩大任務的老人耳中,老人富富態態,身形中不見一絲他這個年齡的傴僂,乍一看下,絕對會錯認為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財主。

不過這只是第一印象,只要進一步細心觀察,無論是他衣服內側暗藏的無數銀針,還是他隨意掛在腰帶上十數種標明各種引火材質的竹筒,都不難察覺他的真正身份。

老人依舊專心自己的工作,頭都沒回一下,只是樂呵呵的笑了起來:「哈,小燚,你真不愧是屬狗的,鼻子還真靈。」

「洛爺爺,這百焰城中屬狗的多了,難道每個都能問出五倍兒、金線膽和九黃里么?」少年不滿的反駁。

「屬狗再加上繼承程老鬼的血脈,能聞出來有什麼奇怪的?」

焰州三大名醫中,神針洛灸與藥師程丹數十年交情,兩者之間的情誼早已非一句簡簡單單「兄弟」能概括。

而藥師程丹,便是少年母親程素香的父親,也即是少年的外公。

「程老鬼」三字入耳,少年面露微笑。

「洛爺爺,小燚是否該替外公禮尚往來的送您一句『洛老鬼』!」

好一句大逆不道的「洛老鬼」,然而耳聞此語,洛灸的面上卻無一絲不悅。

「能和老鬼相交的,自然也是老鬼……你應該剛過完生辰吧?雖然又大一歲,不過你小子依舊是那般,半點見不得身邊人吃虧啊。」

「沒辦法,這世上最難以下咽的,恐怕就『虧』了,在小燚看來這世上因是沒有一人願意品嘗其滋味,既然如此,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少年毫不避諱,言語間矛頭盡指向洛灸。

「哈!好,果然是程老鬼的血脈,比其他那些好話說盡,卑躬屈膝的軟骨頭好多了。」

前來此求醫之人洛灸見的多了,其中有富商巨賈,也有武者高官,平日裏趾高氣揚的他們,因為有求於人,各個表現的卑躬屈膝,諂媚獻好,讓洛灸大感噁心反胃。

相比起這些人,似谷星燚這般,雖是來求醫,言語間卻絲毫不退讓的表現,在洛灸看來反倒順眼多了。

「洛爺爺眼中的『好多了』,在世人眼中怕只是『天真無知』『不通世情』。」谷星燚微笑着侃侃而談,洛灸這聲「好多了」是針對谷星燚不同於其他就醫之人卑躬屈膝的嘴臉,然而這份卑躬屈膝在精通人情世故之人眼中,應該只是成人後最基礎的生存法則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當今天下最重者莫過於星者,而星者之路也可看做修者之路,修者,修天地運度,修日月造化,修通靈止境,修返璞歸真,而『天真無知』『不通世情』恰恰正是返璞歸真所需要的特質。」

然而,洛灸忽地自工作中抬起頭來,轉頭望着谷星燚。

「不過,先無論這百焰城中的大庇庸人怎麼看,至少在老頭子我眼裏,你這小子雖然在畏強懼尊這點上肆無忌憚,但總體來說,你可是和『天真無知』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天地運度陰陽調和,天真不真,無知有知,這本就是相輔相成的兩面,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天真,同樣也不存在絕對的功利。」少年彷彿反駁般的說道。

「你這小子,詩詞歌賦,道經佛理地學了一大堆,就這點來說,倒是不太像程老鬼。」

「沒辦法情勢所迫,誰讓我四年前被打回原形了呢?」少年的語氣透露一絲落寞。

見他如此說,洛灸忽然一聲輕嘆。

「唉~~~,無論是我還是程老鬼,雖被世人稱為名醫,但我們終非那些天賦異稟的星醫,我們醫得了凡人,醫不了星者。」

當今是星宿文明的時代,星者作為現今這片天地的主角,基於這個主角,許多配角也隨之誕生。

星醫,就是其中一個配角角色。

人吃五穀雜糧,自然時時伴隨着患病罹疾的憂患,星者相對於普通人來說雖然是仙佛般的存在,但是星者卻也非僅僅仗持星力就能存活於世,星者同樣需要五穀雜糧來維持身體,因此星者也同樣難免疾病的威脅。

然而因為星者的體內存在星力,因此大多數星者身體出現問題,都非普通醫者能解決,因此星醫這個職業應運而生。

成為星醫的先決條件必須是星者,然而僅僅是星者遠遠不夠,星醫對星者元神魂魄有特殊的要求,唯有先天元神魂魄達到某種程度的人,才能成為星醫。

星者是當今各國的主要戰力,大多數星者一生要經歷成百上千的戰鬥,免不了受傷遭創的他們,星醫對於他們來說就如同麥子稻米般不可或缺。

洛灸與程丹雖名列焰州三大名醫,而且都是星者,但他們的元神魂魄並不具備成為星醫的潛質,因此兩人雖然於普通人來說醫術超群,對於星者的病症卻是無能為力。

切確的說,倒也非絕對的無能為力,洛灸雖然並非星醫,但早年間機緣巧合,學習了一些星醫的治療手段,憑藉這些手段,他對星者的病症能起到些許作用,不足掛齒的……些許。

「即便洛爺爺並非星醫,但相較於其他醫者,甚至是我娘對我這幅身體的束手無策,洛爺爺對小燚已經是莫大助益了,若非洛爺爺的神針,小燚如今也不可能維持這身堪比當年累積星能時六成強壯的體質。」

星能的累積是對星者的鋪墊,累積足夠的星能,強化體質,最終經歷開脈,將星能轉化為星力,一名正式星者便由此誕生。

谷星燚因為先天星靈覺醒的關係,很早就開始累積星能,他的身體因此得到了極好的強化,原本隨着開脈失敗,星靈沉寂,失去星能的他早該失去這身強化后的體質,然而拜洛灸這位神針的妙手,當年的強壯如今多多少少保留了一些下來。

「那有什麼用,老頭子我只是替你延緩幾年而已,失去了星靈,隨着時間的推移你終究保不住當年那份強壯,就算老頭子我繼續為你施針,估計最多也就再替你保幾年而已。」洛灸的語氣透露頹喪,身為三大名醫的神針,洛灸對於自己的薄能之處從不推諉逃避。

「能多保幾年總是好的,人生在世,什麼都可以失去,唯獨不能失去希望。」少年以天真自信的語氣說道。

如果這句話是出自別的十五歲少年之口,洛灸只會把這當成一句天真無知的輕巧話。

然而對象換做想出稚女祈願之計,且又經歷了這翻天覆地之四年的谷星燚,洛灸對於少年語氣中的「天真自信」,難以抑制的心生感觸。

——程老鬼,這個外孫倒是讓你生著了!

「既然時至今日,你依然沒放棄,那老頭子也不廢話了,座上去吧,還那個老姿勢。」洛灸指著屋子裏一處半人高的台說道,谷星燚即刻依言坐了上去,擺出一個類似修練般雙腿盤坐的姿勢。

然而他的雙腿雖然盤坐,但雙手卻非攤開掌心的安放在兩腿上,他的雙手擺出一個非常奇怪的五指相接的姿勢,而且並非類似拇指對拇指,中指對中指這樣的相接,而是中指接拇指,食指接小指這樣的錯位連接。

擺出如此姿勢的少年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隨着呼吸越見悠長平緩,少年慢慢合上眼帘。

洛灸慢步來到少年身邊,翻手間,兩根細長銀針出現在他手中。

下一瞬,洛灸在隨身的其中一種引火材料竹筒中掏了一把,兩根銀針即刻燃上兩道紫色火焰。

不待針上火焰熄滅,洛灸揚針飛渡,帶着紫火的兩根銀針瞬間自少年兩處肩頭的穴位刺入。

雙目閉合的少年眉頭一緊,這兩針顯然給他帶來相當的痛苦。

然而雖面露痛苦,少年卻未表露一絲抗拒。

洛灸將這一幕收在眼裏,雙掌翻飛,又是四根銀針現於掌上,再度引紫火依附,洛灸落針手法無一絲遲疑,這四針頓時由少年胸口、小腹、雙肋四處刺入。

少年痛苦表情更甚,甚至就連身體都開始顫抖。

老者關注著少年的神情,表情雖然痛苦,但此刻依然保有行動能力的他,卻無一絲要求老者停下的意思。

老者嘴角露出一抹讚賞,掌上銀針翻飛,經過紫火依附的一根根銀針刺入少年的身軀。

顫抖的軀體揭示他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同時那幕雙目閉合的不屈,卻更煌煌耀目地訴說着少年的自強不息!

自高台上下來,早已滿頭大汗的少年擦去額上的汗珠。

「洛爺爺,這次炙熱的感覺似乎比上次更強烈些?」

「我這個『洛老鬼』雖然不是星醫,但研究你小子的病症那麼久了,多多少少還是有所收穫的……」頓了頓,洛灸拍了拍自己腰間方才使用的那味引火材料,「……你小子是九紫火屬體質,經過這些年的研究,老頭子對你之身體的靈絡已有相當掌握,如此便能根據這專屬於你的獨一無二的靈絡調配依附神針上火焰的強度,以此最大化地擴增神針的刺激效果。」

這番話涉及洛灸專精的神針手法的部分精髓,然而面對谷星燚,他卻坦言不藏。

「嗯……,洛爺爺,剛才我感覺下針時,每個穴位刺入的銀針,其溫度似乎都有些許區別,莫非洛爺爺所謂的調配的火焰強度,不但指我這幅身體相較於其他人,更是指身體每個部位都有其適合的溫度?」

此言一出,手上依舊忙着其他事物的洛灸,整個人忽然一怔,隨即詫異的目光向少年投來。

「好小子,洞察相當敏銳啊!」

「洛爺爺謬讚了,事實上小燚能得出這個結論,只有一半歸功於洞察,剩下的一半是源自推斷。」

「哦,你小子是怎麼推斷的?」洛灸完全放下了手頭的事情,以他的性格,只有在遭遇更感興趣的事物后,才會放下手頭的工作。

「其實很簡單,早前我就聽娘說過人體陰陽五行的理論,金木水火土五行中,火屬至陽,水屬至陰,至陽對應至熱,至陰對應至寒,因此我早就認為,人體對應五行的各個臟器,本就該擁有各自最適合的溫度。」

「擁有這番認知的我,才會在剛才洛爺爺下針時,注意到每根針之間細微的溫度差別,既然洛爺爺以那般手法下針,看來小燚之前的推斷應是沒錯了。」

洛灸一言不發地望着少年,半響后才嘆道:「唉,程老鬼至少有一樣比我強,他還真是會生女兒啊。」

正因為生了程素香這麼個女兒,才會有谷星燚這樣的外孫,洛灸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嫉妒。

「洛爺爺,您不是老說我外公當年就是因為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才會在醫術上輸您一籌的么?」

「他當然輸我一籌,會生女兒並不代表他醫術高明,最多只能證明他氣血旺盛。」此言一出,洛灸忽然驚覺自己的語病,贊會生女兒的程丹氣血旺盛,那豈不是變相承認沒有子嗣的他在氣血方面不如程老鬼那般旺盛。

視線鎖定谷星燚,果然這小子一臉抓到把柄的表情,無疑是察覺自己的語病,正欲出言調侃。

「沒大沒小的小子,你要是有半句『氣虛血弱』脫口而出,那可就得小心,你上次拜託我老頭子的事永遠石沉大海哦!」

這句顯然很有效果,少年即刻收斂面上初露端倪的調侃之色。

「洛爺爺,您的意思是……」

洛灸來到房間的角落中,自一堆暴露在空氣中的雜亂藥材中取出兩件東西,一截樹根,以及一塊璞玉原石。

「桃木根,離火玉,這兩樣雖然也算奇珍佳品,但還稱不上價值連城,以老頭子我的人面,倒還能想想辦法,相比起這兩樣,那九陽琥珀與三生琉璃晶卻是曠世奇珍,老頭子目前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谷星燚面露興奮的取出之前準備好的金盾卷,他將金盾卷塞給洛灸,歡天喜地的接過樹根和璞玉原石。「能找到兩樣已經很好了,謝謝洛爺爺。」

見少年露出這般神情,洛灸心起疑竇,忍不住問道:「小子,無論是桃木根、離火玉,還是九陽琥珀,三生琉璃晶,這些東西雖然是曠世奇珍,但它們本身並不具備任何神異功效,只不過是材質形貌珍惜少有罷了,你小子汲汲營營搜羅這些東西幹什麼?」

「欸~~~,洛爺爺,誰說沒有神異功效,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什麼神器法寶,但卻是風水命理中非常珍貴的材料,我在一本古卷上讀過,只要尋到這些東西,擺出正確的風水陣,就能生旺我的命格……」說到這兒忽然一頓,隨即少年面露沒落:「……事到如今,無論是多麼荒誕不羈的方法,只要存在一絲可能恢復我的星靈,我都要試試。」

風水命理!

竟然是風水命理!

身為醫者的洛灸,他這一生對於風水命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向來嗤之以鼻,見方才還表現的精明理智的谷星燚吐露這般荒誕不羈的理由,他一句訓斥之言已經到了嘴邊。

然而,耳聞少年後半句話,湧上喉間的那聲訓斥硬生生吞了回去。

辭別洛灸,少年自屋子裏出來,此時屋子外那籬笆圍出的院子,相比起來時略有不同。

入眼是一道低垂著澆花灌溉的身影,這道身影傴僂頹喪,動作遲緩,一舉一動似乎都相當辛苦。

無病不登門,登門必求醫!

這是洛灸這間簡陋醫廬的規矩,這條規矩數十年來少有人能打破,眼前這道傴僂身影自然無能打破這條規矩,然而他卻也並非是來求醫的,他也是這間醫廬的一份子。

「啞叔叔,你好。」少年上前拍了拍此人的肩頭,他方察覺少年的存在,顫抖著慢吞吞地扭過頭來,一張傷疤交錯,五官變形,其丑無比的面孔進入少年的視線。

視線與少年對上,其丑無比的面孔斜著裂開了嘴,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啊,啊吧,啊吧吧,啊吧……」嘴裏發出「啊啊」的音節,同時雙手比劃着,從肢體語言看,見到少年似乎非常高興。

心知眼前之人不但口啞,聽力也十不存一,少年加大音量說道:「啞叔叔,不好意思,本來我給你帶桂香糕來的,不過路上遇到了點突髮狀況,弄丟了。」

「啊吧,啊吧吧,啊吧……」雙手比劃着,顯然是在表示「沒關係的,看到你就夠了」。

又和聾啞丑漢交談了許久,少年方跨過籬笆,真正地離開醫廬。

在洛灸的醫廬中享用了一次神針透體,身體呈現疲累的少年並未即刻返回天罡武館,桃木根與離火玉的入手讓他心情大好,而另兩件未入手的九陽琥珀、三生琉璃晶,以及最後一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令他再度踏向延綿十里的琳琅滿目。

事實上,無論是九陽琥珀,亦或三生琉璃晶,他都不指望能在那十里商街中找到,琳琅滿目雖然是百焰城最繁華的商街,但它針對的對象畢竟是普羅大眾。

普羅大眾的需求可以是綾羅綢緞,也可以是精糕美點,但卻不可能是類似九陽琥珀這等動輒十幾張金盾卷的絕世佳品。

要找這樣的東西,最好的去處是城中那間名為「八方來寶」的拍賣場。

因此少年並不指望能找到九陽琥珀,或是三生琉璃晶,他的目標是所需求的最後那樣東西,據他了解,那樣東西雖然對他本人至關緊要,但是在世人眼中,卻沒什麼實際價值,世人甚至都未給它一個專屬的名字,只是將它歸到某種稍稍珍貴的藥材一類。

十八重炎!

這是少年為這樣東西起的名字,一個只有他知曉的名字!

再度擠入琳琅滿目那摩肩接踵的人流,因為此刻懷中的金盾卷已換成桃木根與離火玉,少年變得比來時更謹慎,幸好他未遭遇第二個順手牽羊,同時又楚楚可憐的年幼小賊。

連續逛了幾家藥材鋪,每次步出門來,少年的眉宇間便凝著一股失望,這十八重炎雖然沒什麼特殊的醫藥功效,但以那種特殊體型,果然也不是隨便逛幾家藥材鋪就能尋到的貨色。

更頭痛的是,基於各種原因,少年暫時不可能對商家詳述十八重炎的相貌與特質,特別要求他們去搜集。

因為如此做的話,剩餘三件物品中,唯一一件有可能不需花費重金的,或許就會因為自己的多此一舉,導致價格天翻地覆。

小心護著自己懷中的事物,少年腳步放緩,雖然依舊前行,但心神卻有泰半陷入思考。

思考的內容無非是針對那十八重炎,該用何種方式尋找才最佳?是否要適當的放寬界限,適量地多提供些線索給商家?

且思且行,不知不覺間,少年忽然感覺四周的噪雜減弱了許多。

緩過神來的他定睛一看。

——糟糕!流年不利!

眼前一支十數人的隊伍是令四周噪雜減弱的原因,不單單是噪雜,阻擋在這隊人前方的行人紛紛為他們讓道,這些人的周邊迅速出現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

這十數人中除了一名女子外,其他都是比谷星燚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一個個衣着華貴,其中有幾個樣貌俊美,夠得上翩翩公子級別。

然而即便再翩翩公子,若是與他們中間那名眾星捧月的少女相較,翩翩公子的存在感呼吸間便被削弱到路人甲的程度。

少女嘴角泛出柔艷動人的笑意,秀眉微蹙,隱隱散發着陣陣,令人心動的撫媚。

然而嫵媚中,杏目圓瞪,卻掩不住那一份獨有的智計思維浮現,讓人感覺她必然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少女的年紀很輕,那張明眸皓齒,月眉瑤鼻的面容估計只有十五六歲,然而嘴角含露的動人風情,卻令她顯現出一種凌駕於真實年紀之上的獨特魅力。

當谷星燚回神之時,正巧與這撥人正面對上,雙方視線交錯。

「喲,這不是我們百焰當年的第一天才少年么!?」察覺到谷星燚,少女近身的一位俊美少年語帶譏諷的嚷嚷起來,他刻意用很高的音量說出這句話。

此言一出,頓時引來四周之人的注目。

「百焰當年的第一天才少年,那不就是……」

「原來他就是天罡武館的那個……」

「當年的第一天才原來就是這幅樣子,難怪後來……」

四周頓時響起竊竊私語,俊美少年開口的目的達到了。

谷星燚對四周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目光落到開口的俊美少年身上:「喬宇,一段時間不見,你是越來越欠公德心了,如此製造噪音,引起騷動,莫不是嫉妒琳琅滿目客似雲來的盛況?」

谷星燚對於四周的議論表現的毫不在意,反倒一句話就給俊美少年扣上一定厚重帽子,反擊的非常凌厲。

這俊美少年名為喬宇,他連同圍繞在絕色少女身邊的其他幾人,以及絕色少女本人都屬於北焰喬家,除此之外,這撥人中剩下的那些卻是與谷星燚同宗同流,都來自南焰谷家。

百焰城三大家族,南焰北焰多年對峙,關係絕對算不上融洽,不過兩家倒也並不禁止人員私下論交,尤其是兩家的年輕一代。

然而即便如此,一般也不會出現什麼情況,令南焰北焰的人湊到一塊兒。

因此,今次的情況明顯是屬於二班的,而這二班的班長,無疑就是眾星捧月的那位絕色少女。

喬夕夢,北焰喬家曾經的第一高手,喬震的掌上明珠。

此時此刻,南北兩撥人之所以聚做一團,顯然是由於她的原因。

雖然存在南北對峙的客觀情況,但對於谷家的年輕人來說,喬夕夢無疑是一位冠絕百焰的絕色美女,這份麗色並不會因為立場的對立而有所減損。

相反,正因為礙於立場的對立,相較於普通情況更加難以觸及,反倒更激起谷家年輕人的追求欲。

事實上,對於眼前這道絕色身影投注非凡關注的,並不止於她身邊的那些谷家年輕人,谷星燚的視線同樣集中在這道絕色身影上。

不過相較於其他的谷家人,此刻的谷星燚對這道身影,卻是存有另一種特殊情誼,一種……

同門之誼!

南焰谷家與北焰喬家多年對峙,然而作為兩家當代的第一高手,谷正陽與喬震的關係卻並未如兩家的根本立場般水火不容。

當然,因為家族的原因,最初兩人之間關係也不可能很好,只不過相較於兩大家族愈演愈烈,近乎不共戴天的態勢,他們兩人表現的要冷靜理智的多。

事實上,這兩人無論在武道成就,還是人生歷程上都有極大的相似之處,他們同為各自家族的第一高手,兩人的個性同樣耿直守舊。

不僅如此,他們還同樣擁有一個堪稱百焰城第一的孩子。

百焰城第一天才少年,谷星燚!

百焰城第一天才少女,喬夕夢!

相比起谷星燚天生覺醒星靈,喬夕夢表現出的資質雖然差些,然而這份差距卻極其有限,她在三歲時便意外覺醒星靈,從此之後一路高歌猛進,戰績之輝煌,相較於星靈沉寂前的谷星燚也是不遑多讓。

原本,即便各自都擁有第一天才的名號,兩小之間也不該有所交集,然而巧合的是,這兩個天才孩童除了星靈方面的天賦,還擁有一項共同的興趣愛好……音律。

多年前,百焰城來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琴師,此人雖然名不見經傳,但一身音律造詣卻令人嘆為觀止,撫琴一曲,繞樑三日。

尤其是此人的箏曲技藝,別說是百焰城,甚至整個焰州都無人敢承認能與之比肩。

此人在百焰城住下約一年後,忽然生出收徒之心。

霎時間,四面八方攜子帶女慕名而來的家庭,令百焰城所有的客棧人滿為患。

然而,慕名而來之人雖多,最終通過此人設下的重重考驗,脫穎而出的卻只有兩人。

谷星燚、喬夕夢,兩人的同門之誼便是由此開啟的。

兩人在這名琴師處學習箏曲經年,直到這名琴師不知緣何不辭而別,兩人的同窗歲月才宣告終結。

然而,這段同窗關係雖然終結,但經年的同門之誼,卻在這對家族彼此對立的少年男女之間,形成一道凌家於家族立場之上的羈絆。

自那之後,兩人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童年玩伴關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那件悲劇的發生,自那之後,兩人從兩小無猜變成不共戴天。

今時今日,若問誰是南焰谷家中喬夕夢最恨者,答案必是……天罡武館。

與喬夕夢一眾正面對上,俊美少年喬宇用心惡毒,故意提高音量點明谷星燚的身份,面對這份惡意,谷星燚心知避無可避,凌厲反擊。

他抓住喬宇故意放大音量,造成四周之人駐足側目,因此影響到琳琅滿目正常運作這點,即刻送了一頂心存妒忌,刻意破壞的帽子給喬宇。

喬宇面色一僵,他本以為谷星燚如今是落地鳳凰不如雞,見到自己這一大幫人多勢眾,自是灰頭土臉的迴避,不想他不但敢正面反擊,而且思緒詭詐,詞鋒犀利,一句話就將自己擺到了整個琳琅滿目的對立面。

要知道,此刻喬夕夢身邊這些人,連同喬夕夢在內,可是有好幾個正式星者,他們中隨便一個出手,都有絕對把握讓谷星燚這個星靈沉寂的廢物滿地找牙。

喬宇被少年那句凌厲反擊弄的一時口拙,不過他並非孤身一人,見他言語受制,喬宇身邊一名相貌不如他英俊,但體格更為高壯的少年越眾而出。

「谷星燚,你別血口噴人,我們喬家在這琳琅滿目中同樣有產業,我們有什麼好嫉妒的?」此人以理直氣壯的語氣叱喝道。

「喬漢,你說的不錯,我們谷、凌、喬三家在這琳琅滿目中都有產業,不過就以我們此刻立身的這片來說,附近除了凌家,就是我們谷家的產業,如此情況下,方才喬宇偏偏選擇這個地段刻意喧嘩,造成此刻眾人圍觀,數十間店鋪明明店外門庭若市,店內卻無人問津,如此歹毒險惡的用心,喬家,是欲一舉向凌、谷兩家宣戰么?」

「谷星燚,你……你……」又是一頂重於萬斤的帽子扣下,而且還是類似刻意挑起戰爭,無人能承其重的帽子。

霎時間,為喬宇出頭的喬漢,頓時淪落到喬宇同一下場,舌敗口折,無言以對。

事實上,自方才這波人踏入琳琅滿目后,一路張揚開道,早已對商街的運作造成影響,只是礙於他們是谷、喬兩家下一代的天之驕子,商街中不少人都認識他們,因此忍氣吞聲。

這撥人並非今日頭一次做出如此擾民之事,以往他們每次結黨出來逛街,都會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只是以往那些次,無人敢給他們這份做派冠上蓄意挑起戰爭的罪名。

喬宇一行的少年們各個面色難看,他們當然明白谷星燚是在誇大其詞,無理取鬧,但問題是百焰三家關係本就錯綜複雜,有些事不往那方面去想也就罷了,一旦思維轉到那方面,便會發現越想越像那麼回事。

此刻四周圍觀之人投注在喬宇身上,那漸漸變得懷疑的眼神,正有利地證明了這點。

忽然,一道柔美甜膩的聲音響起:「谷星燚,聽說昨日天罡武館特意舉辦了一場稚女祈願,目的便是為你祈福……」話到此處突然一頓,喬夕夢柳眉間盈著一幕淡淡笑意,笑意中充滿自信,十幾人中她是唯一一個不受谷星燚那番言語攻擊影響的。

「……唉~~~,曾經天才如你,現在卻淪落到要連累家人如此費心勞力,若換做我是你,真不知要如何維持此刻這番栽贓構陷的悠然自得啊~~~」

此言一出,不但四周眾人的視線回到谷星燚身上,谷星燚本人面上那番淡然自如也頭一次受到衝擊。

連累家人如此費心勞力!

這簡簡單單的十個字,卻是比任何「廢物」「當年的天才,如今的笑話」來的有攻擊性。

經歷了四年的羞辱,少年對於面向自己而來的那些惡毒言語早已麻木,他唯一的底線,就是家人朋友。

這不但是他的底線,更是他難免心痛的愧疚。

而此刻,這份痛楚被喬夕夢一語中的。

少年視線鎖定眼前絕色動人的身影。

——夕夢!你當真是恨我入骨啊!

無論是喬宇還是喬漢,他們的言語對谷星燚的傷害都微乎其微,然而不同於他們兩人,喬夕夢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勾起少年內心對家人的愧疚。

——不愧是曾經的同窗,還真是了解我的弱點。

只有對谷星燚了解到一定程度,才能一舉把握到他真正的軟肋,對此作出攻擊。

少年的視線鎖定喬夕夢,透過那雙秋水剪瞳般的美眸,他再一次確認了如今對方對自己存有的恨意。

「好久不見了,夕夢。」谷星燚調整呼吸,收斂被刺痛的內心,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夕夢」二字入耳,喬夕夢彎月柳眉一怔,隨即那對美眸間掠過一絲恨意。

「夕夢……,谷星燚,本小姐和你有熟到被你直呼其名么?」甜膩動人的嗓音,內容卻是冷漠無情,絲毫不念當年的同門之誼。

「就是,谷星燚你如今不過一個廢物,有什麼資格對喬小姐直呼其名!」

「沒錯,你這廢物要不要臉啊!」

「就是,仗着當年和喬小姐拜過同一老師,就恬不知恥的跑來湊近乎!」

喬夕夢身邊那群護花使者頓時叫嚷開了,不但是北焰喬家那些人,就來她身邊幾名谷家之人也脫口謾罵。

這些人雖然與谷星燚同列谷家,但他們父母的立場卻是傾向於谷章甫這邊,因此對天罡武館大為敵視。

面對這波罵聲,少年坦然淡笑着,待罵聲歇止,才悠然的道:「每個人的名字取來本就是讓人叫的,是否直呼其名不過是一種禮數上的講究,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廢物,難道在你們看來,一個廢物待人接物,也必是克己復禮的不成?」

這句反問化作鋪天蓋地的利箭,將方才吵吵嚷嚷的那些護花使者一個個射的啞口無言。

見身邊人口舌爭鋒不是谷星燚的對手,喬夕夢幽幽跨前一步。

「開脈失敗,星靈沉寂,當年飛龍在天,如今狗落深潭,谷星燚,如今你身上所剩下能讓你緬懷往日輝煌的東西,怕也就只有這幅伶牙俐齒了吧?」相較於那些護花使者的破口大罵,喬夕夢嗓音甜美,輕聲細語。

然而這番話對少年的傷害,卻比所有的謾罵加起來都重。

曾經飛龍在天,如今虎落平陽,這四年來令少年無數次重複品嘗的苦澀,在這一刻被喬夕夢的言語催化的更為醍醐灌頂。

——果然明白要怎樣才能把我傷的更痛!

事實上,喬夕夢的言語與那些護花使者的謾罵內容差不多,只不過喬夕夢在言語撥弄間,刻意提點少年當年的輝煌,激起他的回憶。

憶甜思苦,苦澀更入心頭。

能想到以如此方法刺痛人心,不但要對目標人物了解透徹,同時也要對此人充盈極度的恨意。

恨,是惡念最有效的催化劑!

目睹谷星燚的神情,喬夕夢確信自己如願傷到他了,不過僅僅心靈之傷還無法滿足她。

「又或者是我判斷下早了,谷大天才經過這四年,已摸索出一條不輸於星力的強者之路……」說道這裏頓了頓,美眸轉向護花使者中谷家的幾人。

「……壘大哥,夕夢身在北焰,對天罡武館的消息了解不多,壘大哥是南焰的萬事通,相信對谷大天才悟出的強者之道有所耳聞吧?」

被喬夕夢問道的那人精神振奮,望着少女絕色美妙的雙眼露出一抹貪婪,隨即視線掃向谷星燚,頓時變為不屑。

「喬小姐太抬舉這個廢物了,他哪能悟出什麼不輸星力的強者之道,如果是這樣,他們天罡武館也不必舉行那場鬧劇了!」

那場鬧劇!?他們天罡武館!?

從這谷壘的語句中不難聽出,他不但對當年被整個百焰城尊奉的稚女祈願儀式心無敬意,甚至同為南焰谷家的他,根本不將天罡武館看做是一家人。

「欸~~~,壘大哥,說不定是谷大天才藏的深呢,之前那場那局或許是他們欲蓋彌彰,讓世人對谷大天才保持錯誤的判斷,日後好尋機會讓他一鳴驚人,再創輝煌……」嬌媚容顏露出一抹為難,隨即忽又以大為期待的眼神望着谷壘。

「之前壘大哥邀請夕夢泛舟賞月,夕夢對此事本是大有興趣,只是如今被谷大天才身上的謎團干擾,怕是提不起這份興緻了。」

喬夕夢有句話說的不錯,谷壘是南焰谷家的萬事通,消息靈通,心思敏捷,而且能被叫做「萬事通」的人,一般都不會太蠢。

此刻的他雖然色慾熏心,但還不至於因此變成白痴。

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堪比星者的另一條強者之路,谷壘明白喬夕夢那番言論,真正目的只是想挑撥自己對谷星燚出手。

如果是由喬家的人出手,那這番舉動事後或許會被解讀為喬家向谷家宣戰,南焰北焰雖然關係不佳,但如今表面上是處於停戰狀態。

正因如此,才令喬夕夢心存顧及,不然的話,別人不論,單單數年前以成為星者的她本人,已足夠讓谷星燚滿地找牙了。

喬家之人不方便出手,但如果動手之人換做谷家的內部人員,那就不存在挑起南北戰火的問題了。

事實上,不久之前谷壘確實曾向喬夕夢提出泛舟賞月的邀請,當時喬夕夢並未答應。

然而喬夕夢方才那番言語,分明就是在暗示,只要谷壘出面教訓谷星燚,就答應他泛舟賞月之邀。

谷壘遲疑了一會兒,隨即神情有所決斷:「喬小姐蕙質蘭心,推斷之事必定不錯,看來族弟果然是尋到了某種堪比星者的強者之路,族弟,你藏得好深啊!」

不懷好意的目光鎖定谷星燚,步下更一寸寸逼去。

「族弟,我知道族長已將族弟選入下次赴北焰交流學習的人選中,族弟這一去,怕是有好些年無法再見,既然如此,為兄怕是等不了那麼久,族弟於強者之道有何非凡領悟,此刻便亮出來讓給大家解解饞可否?」

雖言「可否」,但谷壘一步步逼近的態勢,卻是半分徵求意見的意思都沒有。

早已成為星者的谷壘,此刻行步間,一股壓迫感肆無忌憚的釋放出,壓迫感驚濤駭浪般席捲四方,而處在這風口浪尖的,便是谷星燚。

忽地,面對威逼而來的星者,谷星燚叱喝道:「谷壘,你究竟受何人指使,蓄意前來破壞谷喬兩家互補交流!」

「谷壘,你究竟受何人指使,蓄意前來破壞谷喬兩家互補交流!」

……

「谷星燚,你……你胡言亂語什麼,血口噴人!」

谷星燚那句指責一出,不但四周皆驚,星力勃發,向他赫赫威逼而來的谷壘更是被駭的頓足止步。

「胡言亂語?哈,谷壘,剛才你可是親口道出我已被選入赴北焰學習交流的名單之事,既然你知曉此事,那便斷斷不可能不知曉,交流再過十幾天便將開始,知曉了這些,今日你卻選擇對身在名單內的我拔拳相向,如果我因此受傷卧床,令交流之事無法如期舉行,如此即將引發南北兩家何種衝突,已是不難預見,明明能預見這些,卻堅持選擇動手,谷壘,你那用意險惡的司馬昭之心,又能瞞騙過誰呢?」

因為知曉交流之事,因此必然清楚交流的具體時日,清楚交流具體時日卻依舊對谷星燚拔拳相向,那自然是清楚這番舉動將引發的最終結果,明明知曉最終結果卻還是做了,那自然是包藏禍心,欲行陰謀破壞兩家之好。

谷星燚這番推斷層層遞進,絲絲入扣,一時間四周眾人皆覺有理,找不出破綻。

「不是吧,原來這番舉動中藏着這樣的用心。」

「明明只是個和我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心機卻如此重,這就是世家豪門的現況么?」

「天罡武館的那個能一口道破他的算計,看來心機比起他來也淺不到哪兒去,豪門的小孩好可怕。」

谷壘的面色越來越難看,星者五感敏銳,四周之人雖是竊竊私語,但卻一字不差的流到他耳中。

體內鼓動的星力漸漸收斂,步子也不敢向前再跨近一步。

谷壘很清楚,在谷星燚說出這番推斷指控后,自己如果還對他怒拳相向,那無論自己這一拳有多輕,他也必定會即刻倒地不起。

接下來,天罡武館的人便會向族長控訴,谷星燚因為自己的拔拳相向重傷在床,無法赴北焰交流。

天罡武館有百焰城第一高手坐鎮,以谷正陽那連谷章甫都不及的修為,他如果要模仿自己的手法在谷星燚身上留點傷,那是再容易不過了。

谷壘消息靈通,腦子也靈活,今次谷星燚被選入那美其名為交流學習,實則身為質子的名單,此事究竟是哪一方在背後推波助瀾,以及真正目的又是為何,他都知曉。

因此,一想到來日谷章甫發現他精心促成的局面被自己破壞時的那股怒火,谷壘便不敢再進半步。

谷星燚微笑着,面對一名正式星者,星靈沉寂,相對來說可謂手無縛雞之力的他,這一刻相較於那道躊躇不敢前的星者身影,谷星燚這副不具絲毫星力的小身板,卻顯得從容自信的多。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谷星燚此刻用來對付谷壘的正是這招,原本那番質子算計,便是谷章甫這邊為了阻礙父親參與族長選舉而耍的陰謀詭計,谷壘是谷章甫這邊的人,但此刻本欲對自己拳腳相加討好佳人的他,卻受制於這番本用來構害天罡武館的毒計,有拳難展。

如果從這一層面來看,方才喬夕夢的話也不算有錯,谷星燚卻是找到了一條堪比星者,甚至高出一籌的強者之路……

智謀!

忽地,四周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甜膩魅動,半點不輸喬夕夢的柔美嗓音。

「呵呵呵,燚小子,面對這幫不顧等級差異,以眾凌寡的無恥小人,虧你能以凡人之軀周旋的絲毫不落下風。」

言語間,楓紅身影飛躍人牆,落在谷星燚身邊,衣艷如血,身姿嬌媚,正是練霓虹。

「哇!她是誰,好……好漂亮!」

「是啊,我沒看錯吧,在這百焰城竟然有女子的容貌和喬小姐不分軒輊。」

四周溢美之聲更為激揚練霓虹身上的萬種風情,她毫無顧忌,以非常熟絡的姿態抬肘撐在谷星燚的肩頭。

「燚小子,看在你沒有落了我們家門威風的份兒上,虹姐姐今天可以無償的幫你一把,替你打發了這群討人厭的蟑螂如何?」

喬夕夢一眾中有過半都是正式星者,然而觀練霓虹的語氣,似是半點都不放在心上。

「練霓虹,你離開百焰城多年,沒想到一回來,最先彰顯的還是你這張雌黃信口。」被指名為「蟑螂」的喬夕夢凌厲反擊。

練霓虹自小隨着谷蒼狼在天罡武館長大,當年喬夕夢與谷星燚一同學箏時,與她也所有交集,

不過兩人之間的交集多以針鋒相對展開,而依據以往的戰績,喬夕夢敗多勝少。

「不彼此不彼此,喬夕夢,今次再回百焰城,當日你這被我三言兩語就激的哭鼻子的丫頭片子,如今倒是修練了一副蛇蠍心腸,姐姐真是喜見我蛇蠍一族又添英才呢!」

練霓虹揮灑著一臉慵懶嫵媚,以一種相見恨晚的眼神映襯著那句「喜見我蛇蠍一族又添英才」,練霓虹的信口雌黃,只要與她熟悉的人都深有體會,因此時隔多年後,喬夕夢贈她一句「雌黃信口」,對她來說不過是千日萬辰后始終如一的讚美。

然而,相較始終如一的練霓虹,當年的喬夕夢雖然天才,卻心思單純,天真善良,相較於方才那番惡毒言語刺傷谷星燚的舉動,可謂是天差地別。

彼此彼此,這四字本是用來形容久未見面后再重逢,所持有的心思近況都相差無幾。

然而,兩人經曆數年再見,練霓虹一如既往的信口雌黃,喬夕夢卻從天真無邪演變成毒如蛇蠍,練霓虹那句「不彼此不彼此」,正是由此而發。

「啊!練霓虹,她就是練霓虹!」

「哦,你知道她?」

「當然,她是天罡武館館主的弟弟,谷蒼狼的義女。」

「哦,原來是她,我也聽說過,據說她容貌不凡,也算是這百焰城的一大美女,只不過因為她行蹤不定,真正見過的人不多,因此名氣沒有喬小姐響亮。」

「欸~~~,對了,我還是聽說曾經有人把她和喬小姐同列為我們百焰三大美女,除了她們之外,最後一個好像是……」

那人話語為盡,忽然,一股寒風席捲四周。

耳聞喬夕夢道出「練霓虹」之名,四周圍觀眾人中曾經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的傢伙,竊竊私語討論起來。

隨即便有人想起練霓虹與喬夕夢曾被好事者列為百焰城三大美女之事,除她們之外,三大美女尚欠一人。

就在此時,四周氣溫驟降,夏日時節,在場眾人竟然生出一股身在嚴冬的錯覺。

伴隨這股寒雪錯覺襲來的,是一道凌波飛燕般降在場中的飄然身影。

此女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艷高貴,那抹淡銀藍的眼影,以及紅唇上那點粉緋的唇彩,成了她身上最具溫度的色澤。

此女降臨場中,四方既驚且沉,同時,喬夕夢一眾人中那些已榮登星者的傢伙們,察覺到此女身上所散出的濃郁水系力量,內心一怔。

——好精純的一白太白星水元!

九宮飛星的九大星靈,一白太白星屬水,九紫天乙星屬火,在九星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此女的出場震懾住了在場眾人,眾人一時無語,此時她秋波流轉,晶瑩剔透的視線掃了眾人一圈,最終落到練霓虹身上。

「練霓虹,時隔多年再回百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家共營的琳琅滿目鬧的雞飛狗跳么?」此女一開口,四周溫度再度下降,她的音質雖然清靈動人,而且語氣口吻與她展現出的氣質一般,遠山冰峰,生人勿近。

「唉~~~,好不容易回到百焰,沒想到這才第三天,就讓我見到你這張讓人掃興的臉,真是流年不利啊。」練霓虹嘆道,一道大失所望的眼神回敬冰雪女子向她投來的晶瑩剔透的冰寒視線。

「不過話說回來,你應該是接到回報,說琳琅滿目發生狀況,這才趕來的吧……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時隔多年,孤芳自賞的凌若雪,何時也變得如此愛管閑事了。」

中焰凌家,凌若雪,九星中一白水屬星靈,年歲與練霓虹相差無幾的她,不但是百焰城年輕一代少見的天才星者,更是百焰三美的最後一位。

喬夕夢、練霓虹、凌若雪……百焰三美齊聚一堂,雖然練霓虹方才感嘆流年不利,但對於此刻目睹三道絕美身影的旁人來說,卻是要大讚福星高照。

「我身為凌家族長一脈嫡系,自有為家族分擔勞苦,管理家業的責任,這份心,歷來遊手好閒的你自是無法體悟。」

「哇~~~,好凌厲的一箭,看來這幾年你不但變得愛管閑事,在伶牙俐齒這項上也是大有長進……」頓了頓,練霓虹撤回撐在谷星燚肩頭的手肘,續道:「……我收回前言,你這個往日宿敵如今既變得這般伶牙俐齒,愛管閑事,那我日後的生活應該是不會無聊了,如此看來,此番回歸倒也算不上流年不利。」

語畢,忽然捏了個蓮花指,一股星力彌散開。

霎時間,四周因凌若雪星力而驟降的溫度回升了不少。

「怎麼樣,凌若雪,許久不見,要不要學喬家小丫頭片子那樣,親身驗證驗證我現今的技藝?」練霓虹興緻勃勃的邀戰,同時,她看似不經意的言語間也帶出形成此刻這陣騷亂的真相。

凌若雪面無表情,目光流轉,似是在四周人群中搜索着什麼。

隨即,一名衣着普通的女子撥開人群,來到她身邊,對她附耳嘀咕起來。

見這名女子出現,喬夕夢一眾面色微變,這琳琅滿目雖然是三家共有,但因為位置在凌家地頭,因此平素的維持護衛任務是以凌家為主體的,這名女子必定是凌家安排在此的密探,平素以商客行人的身份做掩護,秘密監視這裏的一舉一動。

果然,當女子敘述完離開凌若雪耳邊后,凌若雪那對冰雪瞳眸已向喬夕夢一眾投來。

「喬夕夢,琳琅滿目雖為三家共有,但中焰凌家受南北信任,託付琳琅滿目的維護重任,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只要你危害到琳琅滿目的利益,那就別怪凌家不講情面。」

以凌若雪這幅冰山般生人勿近的面容,口出「不講情面」四字,比起旁人來說更顯威懾力。

喬夕夢一眾各個面色鐵青,尤其是其中那些南焰谷家的弟子,各個迴避凌若雪那霜寒視線,不敢和她對上。

霎時間,現場氣氛凝滯,呈現出一幕詭異的對峙暗涌。

四周圍觀的眾人,其中不少察覺到這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暗涌,這些人腳下下意識的后挪,然而內心卻又被現場這股緊張牽引的不舍離去。

半響,喬若夢忽地玉容消雪,面上寒意盡斂。

「凌姐姐怕是有所誤會了,這琳琅滿目中我們喬家所佔產業最多,夕夢若是對琳琅滿目不利,豈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句話語氣溫婉動人,而「我們喬家所佔產業最多」這十字,卻又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一股凌駕中焰南焰兩方的傲氣,算是為方才被凌若雪強勢警告的失利扳回一城。

「未免凌姐姐誤會加深,看來夕夢還是告辭吧,改日再來拜會凌姐姐。」喬夕夢柳腰盈盈一彎,以她為首,一行人轉身離去。

然而,行了不過數步,忽然又轉過臻首,一抹嫵媚動人的笑顏投向谷星燚。

「對了,谷大天才,半月之後,夕夢在北焰恭迎大駕,到時候必定悉心款待,絕對讓你感覺賓至如歸。」

留下了這句,轉身再度聘婷開步,一群人終於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目視一行人離去,耳中回蕩著那聲「悉心款待」,谷星燚內心不由一嘆。

——唉!看來確實不能再拖了!

就在琳琅滿目上演那出百焰三美同聚一堂的戲碼時,南焰谷家現任族長谷宗承的宅邸前,一道讓護院守衛們神經緊繃到極點的巍峨身影,龍行虎步間逼近。

「族叔,小侄沒有騙您,族長……族長他真的不在府內。」身高體格上不輸幾分,然而神情間卻滿是驚惶的年輕男子,展開雙手阻擋着百焰城第一高手,只是他的阻擋是如此的蒼白無力,顫抖的雙臂根本不敢觸及谷正陽的身軀,每當谷正陽近一步,他便不得不退兩步。

族長宅邸門前的護衛當然不止他一人,此刻所有人以他馬首是瞻,然而其他人表現的比他還不堪,只敢在距離谷正陽五米的外圍遊走,絲毫不敢越一分過雷池。

很快的,年輕男子退無可退了,此時,一路進逼的谷正陽忽然停了下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進去告訴族長,讓他想想清楚,既然做出那種決定,那接下來的事是他一句『不在家』就能逃避的了的么?」

「這……好,請族叔暫等,小侄去去就來。」年輕男子遲疑了一會兒,谷正陽如此道破說明,繼續對他用族長不在家那套顯然已無意義,若是惹得這位百焰第一高手不快,天闕開道,紫火鋪行一路殺將入去,到時候可真就後果難料了。

事態已明顯超出年輕男子的職權範圍,因此他決定先安撫盛怒的百焰第一高手,同時也將後續交給躲在宅子裏的族長抉擇。

年輕男子快步進入府內,餘下的那些家丁護院神情更為緊張,沉重雜亂的呼吸聲轉眼間充斥着南焰族長的門庭。

不會兒功夫,年輕人回返。

「族叔,族長有請。」方才還口口聲聲宣稱族長外出,此刻這聲「族長有請」出口,面上卻無一絲愧疚羞澀。

顯然對於年輕男子來說,謊報騙人已是家常便飯。

谷正陽踏入族長府邸,在僕人的引領下,一路過檻越欄,經歷了九曲十八彎,終於來到了位處深宅內院的族長居所。

這一路上,谷正陽又一次見識了南焰谷家族長府邸的奢華,不但整個宅邸的面積比天罡武館大十倍還不止,而且宅邸內亭台樓閣、橋廊榭舫、館軒轅齋,幾乎包括了所有百焰城的建築特色,而且這些休閑觀賞性的建築基本都是複數。

視線流過那一幕幕樓閣橋廊,谷正陽不由心生感慨,如此奢靡繁華的環境最易消磨意志,谷宗承自繼任族長后,修為幾乎無寸進,如此結果,想來至少有五成拜這間金碧輝煌的宅邸所賜。

僕人將谷正陽引到接人待物外廳,此刻外廳主位上端坐一人,相貌約四十開外,一副土財主般的坐在椅子上,此時從手指到衣物都整理的非常乾淨,稍稍湊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散出的一股花卉香味,料想他的衣物定是用花精草髓浸泡過。

廳內不止他一人,他的兩旁各有十名女婢衣裝的女子站立,這些女子有的托著果盤,有的端著酒壺,最靠近他的四人各持一把巨大芭蕉扇,小心翼翼地為他扇著。

這些女子各個容貌不俗,體態曼妙,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們都很年輕。

谷正陽甫踏入廳內,眼中即刻流露出一股厭惡。

身為星者,又是武修,本因練就一身金剛武骨,水火能耐,寒暑不懼,然而如今尚不到真正酷暑的三伏天,此人卻已要人在旁扇風納涼,將自己縱容的如此金貴,簡直就是星者的恥辱。

悲哀的是,如今的南焰谷家就是掌握在這麼一個星者恥辱手中,也難怪這些年來,谷家每況愈下,被北焰壓過一頭。

「谷正陽見過族長!」谷正陽抱拳行禮,雖然對眼前之人萬般不恥,但礙於此人族長的身份,禮數不可缺。

「正陽不用多禮,先前少廣回報,說正陽執意要見本族長,不知所為何事呢?」一開口那不溫不火的語氣令他更像一個土財主,全無稱尊一方的霸氣與威嚴。

「正陽今日來所為何事,族長應該心知肚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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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屬性超人的副本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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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b00007 百焰三家,百焰三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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