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a00154 綿拳柔掌

「……我事先聲明，兩位大師今日之敗，乃是……自敗！」

伴隨着這句話，焱飛煌一身氣態驟然而變。

呼吸間，他雙膝下沉，雙手似掌，卻又彷彿渾不着力的如水舞動。

下一瞬，雙掌凝拳。

這個動作明明很快，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溫吞吞的錯覺，非但如此，此刻他雙手所凝之拳也給人一種軟綿綿、輕飄飄的感覺。

更有甚者，這一刻少年呼吸綿長，吐納間彷彿有一道若隱若現的太極圖自他身上浮現，擴張天地。

空性、空智一時間感覺不透徹，只隱隱覺得他此刻的架勢十分詭異。

兩人凝視着少年，只感此刻這少年身上，一股浩瀚無邊透出，似靜而動，隱極表象下凝聚無窮之威。

空性最先按耐不住心中難受的感覺，一身內力鼓動，至剛至猛的龍爪手施展開，一擊向少年襲來。

面對這一擊，少年雙手交叉一盤，一個由真氣形成的隱隱太極印自他雙手浮現，向前推進。

空性運轉龍爪手攻至，這股勁力頓時襲身。

勁力透體，他只覺這股勁力與之前少年施展的滂湃猛力迥然相異，雖然內力依舊是那股至陽的力量，但卻不見一絲剛猛，反倒柔軟至極，渾不着力。

凌厲無比的龍爪手便在此柔力下，鋒芒盡泄，不存威力。

空性心下大驚，如果他依舊是被少年以昊天掌加滂湃內力逼退，絕不會如此驚慌。

然而，此刻少年這一招中蘊藏的內力雖至陽純正，卻沒有一絲威壓剛猛，龍爪手完全是被那股柔力泄盡了鋒銳，才告破解的。

這不是輸在力量，而是招數不如。

此等結果，教他如何不驚。

空性目露驚愕，一旁的空智察覺到這一點，身法疾馳再度攻上，出手間依舊是大力金剛掌。

面對浩蕩而來的掌力，少年雙手如柳葉擺舞，足下更似七旬老翁閑庭信步，呼吸間向前行了六步。

這六步不大，正好迎擊空智。

剛猛的大力金剛掌轟來，少年雙拳好似老翁無力，一擊向空智的拳鋒打去。

然而在拳鋒接觸的那一瞬，少年手勢驟然而變，化拳為掌，化掌為無，輕描淡寫的向下一按，空智這威猛絕倫的一拳頓時偏轉力軌，徒勞無功。

這一變化，令得空智終於明白方才空性面上的驚愕何來了，此刻的他同樣萬般驚愕。

與空性一樣，空智早已領教了焱飛煌的內力，如果此刻依舊被少年內力威壓，他不會有任何驚愕，但再度交手肢接，對方招式中的內力不算盈滿，但招式上卻詭異無比，好似每一個動作都至柔至綿，渾不着力。

一旁的空性目睹空智被破招，精神振作，龍爪手狂舞間，再度攻上。

戰場上再度呈現出二對一的局面，然而與方才不同，這一波交手，焱飛煌處處給人一種形似老翁，動若山龜的感覺，拳掌間拖泥帶水，頹喪至極。

但就是這樣的招式，卻令得空智、空性兩人至剛至猛的招式頻頻失利，難以奏功。

戰場上，兩大神僧的攻勢如狂風暴雨，面對這波攻擊，少年緊守「空朦洞松、風通容夢、沖窮中弄、童庸弓蟲」這十六字真訣，溫吞吞的拳掌應對自如。

那十六字訣中，每一字其實都大有道理。

松，是出拳勁道要虛。

蟲，是身子柔軟如蟲。

朦，是拳招糊裏糊塗，不可太過清楚。

如此一套大異世間常理的拳法使出，於斗中令得空智、空性兩人大感憋屈，不得發力；於斗外更令的四周眾人瞠目結舌，不明所以。

「這……這小子怎麼了，如此軟綿綿溫吞吞的拳法，這是耍著玩么？」

「空智大師又是怎麼回事，面對這樣的拳腳，竟不發招搶攻。」

「空性大師，用龍爪手啊！何必同他客氣！」

四周六大派年輕弟子目睹場上情形，無法身臨其境的他們根本不明白空智、空性究竟遭遇了什麼，只當他們見焱飛煌拳腳忽然無力，有所顧忌不下殺手。

在場眾人中，只有少數看出了些端倪，其中又以武當派為最。

「大師兄，這少年的招式，怎麼有我們武當的路數？」武當七俠中的二俠俞蓮舟來到宋遠橋身邊，小聲問道。

他於武當派以柔克剛的功夫最有體悟，此刻目睹場上焱飛煌的武功，只覺與自家路數極其相近，忍不住出聲詢問。

「這少年此刻的功夫確實有幾分我派的路數，但細節處還是有許多不同。」宋遠橋又看了一會兒，沉聲回應道。

見大師兄如此說，俞蓮舟暫時按下心中疑竇。

場上，戰鬥依舊，卻陷入一種詭異的慢節奏中。

這種節奏摺磨著空性，又攻了幾招，依舊無果，他攻勢不減，口中卻喝道：「焱少俠，你這倒地使的什麼妖法？」

口中問出這一句，空性龍爪手探出，攻勢凌銳，直取少年面門。

面對這一擊，少年身法節奏稍有改變，雙手舞蹈般擺動，右手好似被擺動的慣性帶着，自下甩上面門。

這一甩，正好擋住襲面而來的龍爪手……不，不止擋住，更是將龍爪手自側腕扣住，整個往下一撥，即刻化解了這凌厲一擊。

這樣的過程，就好似空性一早和少年已說定，要如此來攻，讓他以此法解一般，極其配合。

「妖法？佛門金剛法前，何懼妖邪，空性大師著相了。」

手中化解攻擊，口中也不沉默。

他與空性的對話完全發生於戰中，但兩人語氣卻彷彿端坐品茗一般，單單這份內力表現就足以震懾在場九成之人。

空性失利，另一邊空智一擊韋陀杵即刻攻來，少年的左手即刻應對，掌心拔划間，柔綿之力透出，接下了韋陀杵一擊。

「我之前早已言明，兩位大師今日之敗，乃是自敗……」言語間，拳鋒接觸韋陀杵一擊，卻是在接觸的一瞬勁力綿轉，將韋陀杵勁力偏移，化消無形。

空智招式再度被破，又耳聞之前就不明所以的「自敗」兩字，眼中透露深深迷惑。

少年嘴角笑容依舊，眼中自有鋒芒。

「……之所以『自敗』，全因此刻我所施展的這套拳法，名為……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