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拘小節

第1章 不拘小節

春風和煦,水波蕩漾。

江南的春天如此多嬌,引得無數文人騷客盡折腰。

秦淮河畔的歡聲笑語,早已蓋過這秦淮河潺潺的流水聲。

「啊呸!」

一聲與周遭景色毫不搭調的唾沫星子聲,讓優美的琴聲戛然而止。

白露正對着河水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露出滿意且舒暢的表情。

他的一口唾沫,使得河畔邊剛剛還在你儂我儂,不時吟誦幾首春花秋月的才子佳人們頓感噁心,一下子都紛紛散了去。

對此白露毫無愧疚,甚至內心還有一絲爽快,彷彿自己包了場一樣,十分暢快。

白露對着清澈的河面打量著河中的倒影,柳眉鳳眼,唇紅齒白,腰如弱柳扶風,青布頭巾下的髮絲微微發黃,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打着補丁的破衣爛衫與叫花子幾無區別,好在他愛乾淨,雖然衣裳破舊,也不至於給人當做叫花子,多像是貧寒書生。

白露獃獃的看着流淌的河水,一雙丹陽眼中流露着憂鬱的氣質,竟有些生無可戀。

之所以生無可戀是因為,這副有些營養不良的身體竟是個十三歲的女娃,而白露只是陰差陽錯之下借屍還魂來到了這個時代。

…………………………

一個月前,他的弟弟被蜈蚣咬了,吃了很多葯都不見效果,有人說這是撞邪了,白露就帶着弟弟特意去帝都特大城市找大師,大師板著指頭仔細掐算一番,神秘的告訴白露想要治好他弟弟的病,就必須去找蜈蚣的天敵。

白露聽了大師的話恍然大悟,連忙詢問在哪裏可以找的到蜈蚣的天敵。

大師神秘一笑,拿出一張符紙,也不含糊,本着助人為樂的精神,在符紙上留下了一串神秘的符號。

並再三囑咐,一定要在月黑風高夜才能去找蜈蚣的天敵,因為白天天敵們都在睡覺。

白露立即會意,所謂,月上柳梢頭,相約去青樓。

感謝后,謹慎的收好大師的符紙。

那晚夜很黑,風很大,為了顯示誠意,他還特意打扮了一番,帶上了見面禮,如約而至到了巷口。

約會很成功,男才女貌各自相視一笑,有種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感覺。

雙方都很滿意,白露成為了天敵的入幕之賓,長夜漫漫,望聞問切后,白露的弟弟病得很嚴重,已經紅腫的厲害,用病入膏肓來形容都不過分,天敵準備用內力將弟弟的毒液吸出來。

只是在排毒的關鍵時刻,闖進來兩個不懷好意手拿西瓜刀的小混混,當明晃晃的西瓜刀在白露面前閃耀的時候,白露氣急攻心,一下子走火入魔。

很顯然,白露當時已經生病了,還是病入膏肓,而那兩個小混混明顯是長期堅持體育鍛煉,白露自然不是小混混的對手。

一番殊死搏鬥之後,白露渾身都掛了彩,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置身於明朝萬曆四十六年,已然是這副模樣。

「咕~咕」

白露的肚子不爭氣的發出抗議,他翻找著自己這身破衣爛衫,試圖找出點錢墊飽肚子,白露搜了一遍又一遍,破爛的口袋都已經外翻還是沒有找到一文錢。

人不能讓尿憋死,白露是個愛面子又不拘小節的人,拿着破碗去要飯這事他干不出,也不想干。

看着秦淮河畔的繁華景象,白露決定將不拘小節進行到底。

想來這些一擲千金只願博佳人一笑的達官顯貴們,也不會把一點小節記在心上的。

打定了主意后,白露往河邊順手采了些野花簡單打理后,朝着應天府的西長安大街走去。

醉花樓前,一個個玲瓏的女子正倚坐在樓頭攬客:「這位公子,奴家今夜好寂寞……」

「大爺,進來,進來,讓奴家陪您喝兩盅……」

嬌柔的嗓音,婉轉得能掐出水來。人還沒進門,骨頭就先酥了一半,讓人鬼使神差地就往裏挪步子。

但對現在的白露而言,實在是身不能至,心嚮往之。

白露在一旁轉悠了許久,終於找到一個身穿錦繡華服,笑的心神蕩漾的主,男子正在醉花樓前與美嬌娘正勾的火熱。

白露上前把花遞到華服男子面前:「才子配佳人,美人似嬌花,這位老爺,買一朵花送給這位姑娘,好表達你的心意呀!」

華服男子本來看見一個穿着破衣爛衫的叫花子朝着自己走來,心中不悅,厭惡的對白露揮手驅趕,而在聽到白露這麼一番話后,身旁的美嬌娘又直勾勾的盯着他,頓時有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架勢。

為了博得美人一笑,華服男子掏出一錠碎銀子遞給了白露。

白露卻是不接,看着男子的眼神中露出了鄙夷!這麼點錢就像泡妞?那意思很明顯,這點錢白露連葉子都不想賣給他。

按理說這一兩銀子已經夠多了,只不過,白露只打算做一時買賣,絕沒有長期合作的想法,既是一時買賣就要將利潤最大化。

白露板着臉道:「這位爺,您看您身旁的這位姑娘,貌美如花,說是天仙也不過分,難道你對她的心意只值這一兩銀子嗎?姑娘的心裏該有多難過呀。」

白露的話音剛落,女子的面色也不悅起來,對着華服男子哼了一聲,撇過頭去生著悶氣。

華服男子瞧見身旁的佳人不高興了,連忙賠不是,這才從錢袋子裏拿又掏出二錠碎銀子。

雖然此時五兩銀子也不少了,但是白露是個有骨氣的人,有骨氣的人不為五斗米折腰,若想折腰,起碼要五十斗米。

白露沒有去接男子手中的銀子,冷冷的一哼,將花遞給了男子一旁的女子:「姑娘,小生雖然貧寒,但卻願付出全部只為博得姑娘一笑,不像某些人,雖富甲一方,嘴上說的天花亂墜,買朵花送給自己心愛的女子都扭扭捏捏的,深怕太過貴重,真情假意一試便知。」

白露故意將話說的有些重,華服男子被說的滿面通紅,舉著顫抖的手指指著白露:「你,你,你…」

華服男子激動的一句話也說不全,不過這沒關係,白露也不需要他說出什麼恭喜發財之類的話。

拆散了一對情人後白露毫無愧疚,誰讓他們的感情基礎不夠牢固。

這是一場對愛情的考驗,看對方願意為自己付出多少,當然不管他們付出多少白露總是嫌少……

愛情測試員白露朝着下一對鴛鴦走去。

一個白衣財主看見白露手捧鮮花走來,很識相的拿出三兩銀子與白露手中的野花進行了等價交換。

儘管買家事後的神情顯然不想給白露五星好評,但白露不在乎,他不圖虛名,作為一個無固定辦公地點的奸商,哪怕收到的都是差評,他也會堅強勇敢的走下去,直到大家都買到了教訓……

收了花的女子,只覺得自己倍有面子,像只高貴的天鵝,挺著白皙的脖頸朝着其他女人望去,得意之形溢於言表。

在場的其他女子們沸騰了,看向男伴的目光中帶着強烈的殺氣。

還有個別彪悍的女子也是直接在男人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十分委屈的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大家都是這秦淮河最嬌的花,嬌花不好養,女子們達成了共識,大有不買花就是不愛我的勢頭。

眾多冤大頭,為了證明自己是真心的,爭先恐後的掏出銀子向白露遞去。

「哎,這位小兄弟,給我一朵!」

「那位小兄弟,我也要!」

「還有我,還有我。」

……

……

面對激情燃燒的買家們,白露很感動,白露高聲喊道:「都不要搶,不要搶,人人都有,童叟無欺。」

嫖客們,哦不,是風流才子們的購買力刷新了白露對市場需求的認識,白露絲毫不改奸商本色,鮮花的價格也水漲船高。

也有一些嫖客,哦不,個別出手闊綽的風流才子由於比較風流,白露總是一句,「哎,不用找了,多給你一朵,算我吃點虧。」

介於供不應求,鮮花很快就售賣一空,買到鮮花的仁兄則是郎情妾意你好我好。

至於那些沒有買到的仁兄則就只能看着別人甜甜蜜蜜,懊悔不已,痛恨自己今天沒有帶夠銀子,痛恨自己的同時,時不時被身旁美嬌娘的冷臉色攻擊。

白露掂了掂懷中的銀兩,雖然沒有以一朵十兩的天價賣出,但勝在薄利多銷,懷中足足有五十多兩銀子。

小小的身軀抱着沉甸甸的銀子,似乎在承受着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

不過這並無關係,白露若是拿不動,自有人原意幫他拿,泱泱大國,自古以來就不缺古道熱腸之士。

夕陽下,熱腸之士那魁梧的身軀擋住了白露的陽光大道,白露籠罩在漢子們的陰影之下驚恐不安。

他明白,這是遇上劫道的了,此時他有兩種選擇,一種是乖乖把錢交出去,獲得一個上道的美名,另一種是挨頓打在乖乖把錢交出去,再被數落幾聲不識時務……

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白露自然明白,只不過他不甘心,交出銀子今晚只能露宿街頭,喝西北風,萬一今晚不刮西北風,刮東南風,那自己不是連西北風都沒得喝了。

白露抱着一絲僥倖,尷尬的朝漢子們憨厚地笑了笑:「幾位爺,好巧啊。」

漢子們也朝他回應了一個笑容,不過不怎麼憨厚。

「幾位爺,還沒吃飯吧,既然這麼有緣,小的請各位爺吃頓飯怎麼樣?」

漢子們互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哈哈,老子還要你這個叫花子請吃飯,傳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臭要飯的,識相就把銀子拿過來,免得讓爺動手。」

見此,白露只能抱着懷中的銀子,做着最後的告別,下一秒他就要做一個兩袖清風的人。

漢子們又是一聲大喝:「快點,在墨跡可別怪爺們以大欺小了。」

無奈之下,白露只得深呼幾口氣,雙眼一閉,將手中的銀錢朝着漢子丟去。

銀錢出手,白露眼前的陰影並無消散,反倒愈發濃重了。

白露睜開眼,看見一名壯士,穿着一件青綠色馬甲,背部的肌肉微微隆起,雙手抱胸,手上還提着白露剛剛丟出去的那袋銀錢。

雖然白露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白露感覺此人很厲害啊,陰影下的白露隱約感到幾分安全。

漢子們見來人身手不凡,又是一副臨危不懼的模樣,一下子愣在原地,不敢輕易上前搶奪,只是用着惡狠狠的眼神瞪着:「小子,你是哪條道上的,敢在馬爺的地盤多管閑事。」

青年壯士冷笑一聲:「你爺爺我不認識什麼馬爺,不知幾位聽過浪里小白龍的名號沒有。」

青年壯士報出名號后,幾名漢子面露苦色,與白露之前的面色一樣,那是與銀子道別的神色,漢子們咬了咬牙,雙手抱拳:「原來是柳公子,只是,這井水不犯河水的,柳少俠可是越界了?」

姓柳的青年壯士,高高抬起頭,冷哼了一聲:「什麼井水河水的,這小子是爺罩着的,你們要是跟他過不去就是跟小爺過不去,打狗還得看主人……」

漢子們見柳少俠一點面子不給心中憤怒難當,卻也無可奈何,不知是畏懼柳少俠那沙包大的拳頭,還是柳少俠那浪里小白龍的身份,丟下一句,咱們走着瞧的狠話,便溜的沒影了。

漢子們走後,白露的陽光大道終於重見天日,柳少俠也轉過身,將錢袋丟給白露。

白露這才看清柳少俠的廬山真面目,柳少俠臉頰消瘦見骨,天庭飽滿,輪廓分明的臉龐配上高挺的鼻樑,發達的胸肌坦露在外,一二三四……數不過來的腹肌塊數,一聲的腱子肉,完美的身軀一展無遺。

除了小麥色的肌膚外,小白龍的稱號實在是當之無愧。

白露總算明白漢子們為啥不敢硬剛了,這是橫的怕更橫的,這傢伙只怕是個練家子,屬於狠角色。

對於狠角色,是要尊敬的,何況是有恩於自己的狠角色。

白露接過錢袋,雙手抱拳行了一禮:「多謝柳少俠路見不平仗義相助。」

「不必多禮,柳某今天恰好路過醉花樓,見你竟能從哪些嫖客手中賺得銀錢,覺得你有幾分意思,柳某便悄悄跟上了,想不到呀,竟然有人搶先一步。

這話讓白露有些絕望,白露眼皮一跳:「柳少俠,你也要打劫小的嗎?」

柳少俠上下打量了一番白露,哈哈大笑道:「哈哈,柳某從不劫無名鼠輩,只是見你有幾分意思,幫你一把罷了,常言道,救命之恩可是不能不報……」

柳少俠這未說完的話,令白露浮想翩翩,白露安下的心再次高懸,雙腳似灌了鉛一樣,立在那一動不動,白露心中忐忑不安,這傢伙該不會是要自己……

忽然,白露只覺得肩頭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白露回過神才看見柳少俠正盯着他看,看的白露老臉一紅。

「我說你小子,柳某救了你,你總該報答一下柳某,再不濟也得請你柳爺吃頓飯吧?」

白露立即明白過來,自己想多了,連忙答道:「多謝柳少俠賞臉,白露感激不盡。」

………………

白露就近找了一家客棧,點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與柳少俠大吃大喝了起來。

白露對於眼前的柳少俠十分好奇,這柳少俠看着來頭挺大,也不知是何方神聖,這街頭的地痞們竟也畏他三分,若是能抱上這位的大腿,日後討個營生也好有個靠山。

白露端起一杯水酒朝着柳少俠敬去:「白露多謝柳少俠今日相助。」

柳少俠一杯水酒下肚,盡顯灑脫:「小事一樁何足掛齒,只不過看你也不像叫花子,怎會淪落至此。」

白露輕輕一嘆:「哎,小弟祖上是生意人,奈何流年不利,家道中落……」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日你在醉花樓前,一副奸商的模樣,原來是世代行商啊……」

白露尷尬地笑了笑:「柳兄見笑了,柳兄一表人才,不知柳兄尊姓大名」

柳少俠得意地一笑:「柳某便是浪里小白龍柳如風,專治各種不服,不,是專管不平事,最看不起那些欺負平頭百姓的雜碎了。」

「好名!原來柳兄就是人稱小白龍的柳如風,白某久仰柳兄大名,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今日白某能見到柳兄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白露這一記馬屁正好拍在馬屁股上,拍的柳如風很舒坦,整個人都飄飄然的,酒不醉人,馬屁卻醉人。

今天這個大腿,白露打定了主意要抱緊,前世里他泡妞哪怕屢戰屢敗,也要屢敗屢戰,軟磨硬泡最終拿下,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白露見火候適當,趁熱打鐵道:「柳大哥,白某此生最大的夙願就是結交像柳大哥這樣的俠義之士,若是柳兄不肯認白某這個兄弟,白某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白某就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

柳如風回過神來,望着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少年,雖然一副寒酸樣,那雙眸子卻是清澈真摯,柳如風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笑道:「好,以後白露就是我柳如風的兄弟了,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走,咱們睡覺去!」

說着就攬著白露的肩膀往樓上走去,只是到了房門口白露沒有進去的意思,朝着柳如風拱拱手道:「柳兄,好生歇息,明日再會。」

柳如風不解的問道:「白兄弟,你去哪?」

白露聳聳肩:「當然是去隔壁客房睡了。」

柳如風拉住白露:「都是兄弟了,同睡一間房有何關係?」

白露連忙解釋道:「不瞞柳兄,白露會打呼嚕,還是震天響的那種,怕是影響柳兄休息……」

此言一出,柳如風也不在多說什麼,只是寒暄幾句便關上了門。

…………………………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地主家的狗腿子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地主家的狗腿子
上一章下一章

第1章 不拘小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