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月下美人

雲霧朦朧，如夢如幻。

懸崖邊，一株聖樹搖曳，樹皮光潔，葉子晶瑩透亮，鮮嫩欲滴，有點點金色星輝流動，點綴漆黑的夜空，宛若仙境。

雖然葉影稀疏，只有那麼幾片，聖樹亦透發着古老的氣息。

但每一片金色小葉，都充盈著無限生機，被一團七彩霞光所籠罩着，遠遠看上去，就有如張燈結綵，光芒燦燦，噴薄瑞氣。

圓月高掛而起，彷彿在擁抱這株孤獨的聖樹，為它披上一層淡淡的銀紗，如一名待嫁的新娘，展露出朦朧的美麗。

天地，寂然無聲。

「錚——」

時間宛若靜止，這個瞬間，唯有一陣清脆的劍鳴響起，如大道之音，融入自然，悅耳而空靈。

「這是……」楚雲獃滯，腳步止住，聽到這陣劍鳴，心弦似被撩動，進入到物我兩忘之境。

他不想動，更不敢動。

因為他生怕破壞眼前的完美景緻。

「錚——」

「錚錚——」

聖樹下，劍鳴聲不絕，旋律夢幻，宛若仙女高歌，奏響不屬於人間的一曲。

月影中，劍光如水，掠過茫茫長空，似一道瑰美的七彩匹練，穿梭蒼茫歲月而來，重新點綴星辰，綻放流光溢彩。

輕劍縱橫，如詩如畫，有若神女降下三千青絲，極致柔和，撫慰心靈。

倏地，劍停，劃過曼妙的弧度，垂下地面。

「好美……」楚雲目光獃滯，似乎自己的生命，也隨着劍舞的停歇而消逝。

「呼呼……」

忽然間，一縷夜風，吹拂而來，掃開淡淡雲霧。

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只見藏在月芒里的聖樹旁邊，有一道美妙絕倫的人影，面向懸崖邊的茫茫夜空，沉劍而立，仿若遠離塵世。

她身穿一件淡藍色衣袍，清麗絕俗，纖細的腰肢間，系著一條柔順的絲帶，高潔而不失優雅，純凈中透發着朦朧的光澤。

她身段挺秀，婀娜多姿，氣質驚人，一頭長發似被明月染上金箔，燦燦生輝，隨着輕風飄揚，有一番驚心動魄的美。

她如夢如幻，宛若融入了天地。

月下美人，仙子劍舞。

這一刻，楚雲徹底看呆了，不曾見過氣質如此高潔的女子，單單是一個背影，居然就讓他心神驚顫，神馳意動。

這是由衷的欣賞，不沾染半點慾望。

「你是……」

忽然間，就在楚雲喉頭滾動，正要踏前一步之時。

「錚——」

天地間，響起一陣長劍的嗡鳴聲，舞動乾坤，如披星戴月而來。

下一瞬間，楚雲就不敢再動了……

因為他見到，此時正有一柄精緻輕柔的劍刃，抵住自己的脖子上，冰冷而無情。

「這位姑娘，你別衝動……」楚雲流出一滴冷汗。

這柄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他甚至連劍光都看不見，只是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它就橫在自己面前，無可撼動。

可想而知，這出劍之人的劍道修為，是有多麼的超卓，簡直出神入化。

眼眸緩緩抬起，楚雲只覺一陣香風撲鼻而來，讓他心神一顫，有種迷醉的感覺。

這仗劍的女子，正是剛才舞劍的月下美人，只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那種空靈飄逸之感，反而平添一種冰冷之色。

「仙子姑娘，我不是故意偷窺你舞劍的，只是……只是……」楚雲想要解釋。

但話還未完整說出口，忽然間，他就再次怔住了。

因為他定睛一看，只見女子貌若天仙，頓覺驚為天人。

她的雙眸清澈而明亮，瓊鼻挺秀，櫻唇紅潤，輪廓精緻之餘，還散發出冷艷的氣息。

一頭微卷的金髮，紮成一條側馬尾，垂落在她的後背，顯得典雅而高潔。

除了楚心瑤之外，楚雲還未曾見過如此絕色的冷艷美女。

與溫柔完美的楚心瑤不同，眼前的女子，有一種雍容華貴的味道，氣質不凡，如詩如畫，但又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意，宛若一座冰山。

尤其是，此刻她的劍，的確散發着殺氣。

「小賊，你登臨此地，意欲何為？」

忽然間，女子開口道，聲音悅耳，但十分冰冷。

「這個……我只是想採花……喔不不不，我是想採摘葉子。」楚雲語無倫次，心緒不穩。

一來他是被女子的美麗所震撼，二來是因為他的脖子上，還橫著一把鋒銳冰冷的劍呢，能鎮定自若就見鬼了。

楚雲十分肯定，若是自己稍微答錯，對方真的會一下子劈斬過來。

「採摘葉子？採摘什麼葉子，快如實招來。」女子又冷聲問道，美眸閃動月霞，目蘊怒色。

「那個……就是懸崖邊那棵聖樹的葉子啊，我趕着救命的，不是故意來冒犯姑娘你的。」深吸一口氣，楚雲冷靜下來，遙指遠方的聖樹，徐徐解釋。

聽得此話，女子秀眉一蹙，露出狐疑的神色，似是在思慮這番話的真實性。

但她手上的劍，仍然抵在楚雲的脖子上，讓他無奈之極。

「哎，雖然這名仙子的容貌與氣質，都能媲美心瑤，但這般冷漠的性情，卻相差得太遠了，與我善解人意的心瑤沒法比啊。」

此時，楚雲心中嘀咕。

「錚——」

突然間，劍刃再起。

「鬼鬼崇崇，眼神飄忽，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為何要用那種目光看着我？說。」女子問道，殺氣騰騰，十分敏感。

「沒……沒想什麼，啊呵呵。」楚雲支支吾吾，冷汗直流。

果然，女子的第六感最是恐怖，自己只是稍微對比一下而已，對方竟然立即就有所反應，這也太恐怖了，似乎想什麼都會被看穿。

「轟轟……轟轟……」

然而，就在楚雲苦不堪言之時，丹田內的陽火聖魂，卻是突然間活躍起來，火焰蒸騰而起。

「嗯？這感覺好熟悉啊。」察覺到陽火的反常行為，楚雲略微一怔，陷入回憶。

這是一種互相吸引的奇妙感覺，只有在當初入宗考核，參與潛力測試之前出現過那麼一次。

換句話說，只有近距離遇到玉女峰的首席弟子，孤月仙子之時，陽火聖魂才會產生這樣的異動，因為她同樣擁有聖魂。

「不會吧，你……你是月舞？孤月仙子，月舞？」楚雲目光瞪大，恍然大悟。

雖然，他曾經在海極榜，與年幼的孤月仙子對戰過，但那時的她仍然披挂面紗，不以真容示人。

眼前的女子，居然是月舞嗎？原來她長得如此美麗，既高貴又典雅。

「你……你在看什麼，不許看！」聽到楚雲的話，月舞俏臉一冷，劍刃又邁進一分。

「沒看什麼。」楚雲勉強笑道：「月舞師姐，咱們是同門中人啊，師弟我也沒有冒犯到你，這個……能把這劍稍微移開一點嗎。」

「不移。」月舞言簡意賅，聲音清脆。

楚雲無語，這女子的心思啊，真是揣摩不透，自己犯下啥事了！不就是看了她舞劍嗎，又不是看她洗澡，用得着以劍相抵嗎？

一時間，二人相對站立，劍亦靜止。

「那個長老……這絕對是她搞的鬼，故意讓我來這種地方，碰見這蠻不講理的孤月仙子。」此刻，楚雲紋絲不動，終於知道冰慧是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與此同時，月舞亦不動，目光閃爍，呼吸有些急促。

事實上，她實在惱怒不已，因為身份特殊，曾經發過重誓，入宗之後，絕不以真容示人。

但沒想到，現在卻被一名少年窺看全貌，破掉立下的誓言，她不憤怒才怪。

「月焰……你為何如此興奮？」此時，月舞偷偷傳音，朝着她丹田中的一團火，詢問了一句。

實際上，讓她神緒不安的原因，還有一個。

自從見到楚雲，月舞就對他有種淡淡的親切感，像是本能一般，讓她不由自主地關注他的一舉一動，想來也是聖魂的緣故。

二人的聖魂，似乎在互相吸引著對方。

「月舞師姐……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放下這把劍，讓我們在這裏站足一輩子？」楚雲流冷汗，實在無語。

「什……什麼一輩子，胡言亂語！」月舞目光一寒，語氣驟冷。

旋即，她強忍內心那陣悸動，恢復冷若冰霜的神色，沉聲問道：「你，老實告訴本仙子，此地危險，天妖遍佈，以你海元境的實力，是怎麼混進來的？行跡實在可疑。」

「還有，在本仙子專心舞劍的時候，你為何要在後方站如此之久，是否想要從背後偷襲我？快說，如有一句虛言，我必斬你。」

說着，月舞的劍，再次綻放鋒銳的劍光。

聞言，楚雲嘆了口氣，從袖子中取出一根香，無奈地解釋道：「這裏是一根驅魔香，是由逍遙谷導師冰慧長老所贈送，能夠讓天妖嗅不到我的味道，所以我才能安然無恙地混進來。」

「如此神奇？」月舞懷疑。

「不信你可以試試看。」楚雲將手中用剩的香，丟給月舞，讓她微微一怔，打量幾眼，旋即目光一冷，才繼續發問：「那你為何要窺看本仙子舞劍，是否圖謀不軌？」

「說！」

一聲冷叱，劍尖又接近一分，快要刺破楚雲的表皮，讓他無奈之極。

敢情這個問題才是重點吧……

「哎……」輕嘆一口氣，楚雲目光清澈如水，旋即猛地一抬頭，直視月舞，坦誠道：「老實說，那是因為你的劍舞美妙絕倫，完美無瑕。」

「而你的背影，也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所以我才一時看呆，想要欣賞下去。」

「這個答案，不知道你滿意沒有？如果不滿意，那你要殺就殺，但我可不會束手就擒！」

說到最後，楚雲目光凜然，神色視死如歸。

「呃……你……」

接觸到這個眼神，以及聽到剛才那番話，不知為何，月舞突然間就嬌軀劇震，縴手一抖，劍刃立即放了下來，急促後退了好幾步。

她有些臉紅，這個男子的話，怎麼可以如此直白，難道說出來不害臊嗎？

而且這眼神……好純真，這些話是發自真心的，什麼仙子，什麼完美啊，真討厭……

「你不是要取葉子嗎？速去。」此時，月舞轉過身，俏然挺立，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但事實上，因為受到聖魂的影響，此刻，當月舞聽到楚雲的讚美之後，小腹居然傳來一陣陣觸電般的感覺。

她芳心亂跳，感到一雙玉腿也有些發軟，膝蓋在互相蹭來蹭去，這……這冤孽啊！自己是怎麼了，只是聽幾句話就變成這樣，若是跟楚雲產生身體接觸，那……那……

「既然如此，那就謝過師姐了。」

抹了抹脖子，楚雲迅速挪步，心想這女子真是喜怒無常，一時殺機四射，一時又如此順從。

女子的心，真是好難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