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幻境
聖樹搖曳，綻放點點星輝，只有稀疏的幾片葉子。
「嘿，有了。」楚雲飛躍，摘下一片最為璀璨的金葉，這才旋身回到原地。
只見這聖樹葉子，像是一片漂亮的金箔，僅有半隻手掌的大小，呈葫蘆形，流動柔和的瑞光。
「真的很漂亮，這是相當不錯的靈物啊。」抬頭望着這棵神秘的聖樹，楚雲看得十分着迷，一時之間起意，想要摘多幾片金葉。
但隨後，眼見聖樹枝條錯落，一副破敗的樣子，他就放棄了掠奪的想法。
「哎，一片葉子，應該就足夠了，不要貪心。」
「所謂萬物皆有靈，這聖樹能夠生長在這種地方，定然不是凡物，若是強行搜刮，乃是有違天道，必然會損害自身氣運。」
如是想着，楚雲收下葉子，旋即，向這棵將近枯萎的奇樹拜了一拜，露出敬畏的神色。
見狀，不遠處的月舞一怔，喃喃自語道：「此人看似心善，也不知是為了誰，才來至此地求得一片葉子。」
「這管我什麼事……唔唔！月焰，你到底怎麼了，鬧夠沒有？」
說着，冷艷的月舞俏臉發紅，輕輕嚶嚀一聲，只感到一絲絲奇妙的電流，縈繞全身，讓她雙腿軟綿綿，幾乎站不穩。
孤月仙子發現，自己的月焰聖魂，似乎與楚雲的聖魂，有着一些詭異的聯繫。
越是接近楚雲，她體內那股酥麻的觸電感覺，便是越為的激烈，既舒服，又刺激，欲罷不能。
尤其是，自從楚雲說出那番由衷的讚美之言，這種感覺就更難控制，月焰聖魂顯得很開心，讓清冷的月舞手足無措。
「這一定是我有魔障！」略微沉吟，月舞這才深呼吸，恢復冰冷的神色，強行壓制那股情緒，不再直視楚雲。
隨後，面紗迅速掛上，冷若冰霜的孤月仙子，方才重新出現。
「聖樹有靈，小子楚雲，需要借用你的一片葉子，用以緩解一位朋友的痛苦，希望你不要介意。」
此時，楚雲目光敬畏，向聖樹再次拱手一拜。
倏地，他想起夢夢所傳授的精神溝通法，既然萬物皆有靈，或許這棵樹也有呢？眼下自己取走珍稀的靈物，無論聖樹是否知道，溝通一下也無妨。
想到此處，楚雲閉目凝神，雙手印上銀燦燦的樹身。
「嗡——」
可是，當手掌剛剛接觸樹身，突然之間，一股濃烈的情緒波動，瞬間衝擊而來，讓楚雲腦海狂震，有着撕裂般的痛苦！
「呃……呃啊！！！」
他大聲痛叫，神緒極度混亂，自己的腦海，似乎正被異物侵入。
「嘩啦嘩啦。」
與此同時，葉影不斷擺動，聖樹發出無量光，生機綻放。
「啊——！」
一掛又一掛金光灑落，朦朧而瑰美，但楚雲卻是越發痛苦，接連仰天長嘯。
然而，無論如何，他都松不開雙手，無法離開樹身。
「嗯？」聽見這凄厲的痛叫聲，月舞頓時一怔。
旋即，她轉頭看去，當下發現楚雲的不對勁，秀眉一蹙。
只見楚雲雙手接觸樹身，軀體劇顫無比，最奇異的是，他的雙眼居然正在爆發一道道神光，宛若星河幻滅，又似塵世浮沉，演化萬般景象。
「呃啊——！」
雙眸瞪大，楚雲嘶吼聲不絕，響徹夜空。
這一個瞬間，他眼前出現無盡幻境，栩栩如生！
「嗡——」
幻象中，一道粗大的神光貫天而行，劈碎虛空，以致蒼穹泯滅，天雲爆碎。
這是一道無盡的劍光，輕輕一揮，地動山崩，十方潰滅，隨後，一幕巨大的浪潮出現，遮天而行，掩蓋萬里河山，拍碎一切。
這是一股劍意，但演化成真正的自然萬物，威勢澎湃，殺劫沸騰！
「當——」
隨即，一陣驚世的鐘鳴奏響，如悶雷般震懾心神，佛光普照人間，讓虛空豁然靜止。
神音隆隆而鳴，卻見一片小綠葉迴旋，橫貫天穹，亂舞乾坤，盪起無盡星輝，斬劈而至。
「鏘——」
奇妙的是，葉子雖小，但爆發出滔天劍勢，與那道神光劍意對撼在一起，互不相讓，激起氣浪千重，雷霆萬鈞。
「砰砰砰！」
剎那間，這裏山河傾覆，劍痕碎空，天昏地暗，宛若滅世之境。
「吼嗚——！」
一陣又一陣獸鳴響起，聲音凄厲而哀絕。
這是一群上古獸種，珍稀而強大，可封王稱霸，甚至子嗣生來便是天妖，血脈純凈而高貴。
然而，在葉子與神光的爭鋒之下，所有凶獸都瞬間蒸發，變成一片片腥臭的血霧，無一倖免！
「呃啊……這是！？」
「聖樹，你到底要我看什麼？！」
眼前天沉地滅，楚雲痛苦得嘶吼出聲，這些景象實在是太恐怖了，光是觀看就似乎要瞎掉，這仿若不是人間的存在。
可是，他意識模糊，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不斷接受這些畫面。
而僅存的神識告訴他，幻象中的葉子和神光，似乎是兩股極強的劍意，在互相攖鋒，一爭高下，幾可斷天滅地，霸絕虛空。
楚雲從來都沒有想像過，原來劍意是可以如此的強大！
「轟！」
忽然間，伴隨一道金光綻放，幻象有如玻璃般寸寸碎裂，開始化成一塊塊碎片，傾瀉而下。
旋即，又一幕景象出現。
這一次，再無天地動蕩的交鋒場景，只有一道血色劍光在閃爍，可同樣的震撼。
「嘩！」
紅芒激射，如一條血龍張牙舞爪，咬殺十方，這裏山林爆碎，大地四分五裂，隆隆作響。
「嗤嗤嗤——」
血霧蒸騰而起，遮攏一大片長空，染紅天地，這片山林到處都是斷肢殘骸、碎肉白骨，比地獄更似地獄。
一條大河蒸發，只見河坑裏慘不忍睹，儘是各類天妖的殘屍，堆積成山，全都被一刀兩斷，更有甚者，被惡意拼湊成一個人型。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嗤——」
人聲未落，血霧爆散。
……
「求求你，別……別殺我……啊？！嗚啊！」
「嗤——」
又是乾淨利落的一道血芒。
……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嗚嗚……我們是……」
「嗤——」
噴血聲不絕，如濤濤水流，懾人而冰冷。
這一次，扭曲而凄厲的人聲不斷傳來，但聽不真切，模模糊糊，也不知是因為人聲本身就顫抖所致，還是幻象所致。
如果說上一個幻象是滅世，那這一個幻象，就是一場大殺戮。
但接連承受逼真的幻象衝擊，楚雲也開始受不住了。
「轟！」
正當他快要暈厥時，忽然間，卻見幻象里的森林突然起火，延伸出不知多少里，氣焰蒸騰。
只不過，血光仍在閃爍，濃煙滾滾，時不時還有慘叫聲傳出，撕心裂肺。
這是真正的地獄。
「這到底是……」視線漸漸模糊，就在楚雲意志不清醒，即將合上雙眼時。
只見煉獄火海當中，有一道漆黑的人影出沒。
他長發無風自動，滿臉堆笑，暴虐無道，連開大殺劫，浴血而行，顯得無比的愉悅，一邊揮舞戰器，一邊暢快呻吟。
「哈哈哈！」殘忍而滿足的笑聲。
可是，正當楚雲瞪眼，想要看清此人的面貌時，他的精神卻已經到了極限，以致眼前的幻象瞬間潰滅，化為一片漆黑。
「呃……」
狠狠一咬牙，楚雲的意識丟失，昏迷而倒下。
……
片刻之後。
「呃啊！」
大吼一聲，楚雲往前一撲，猛然坐了起身，呼吸十分急促。
「呼呼呼……」雖然才剛剛蘇醒，但楚雲還是清楚記得，那不久前親眼見證的幻象。
「剛才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他頭痛欲裂，大汗淋漓，與聖樹溝通時所出現的兩個場景，仍然歷歷在目，讓他心跳加速，神緒不安。
第一個幻象，兩道劍氣對撼，鬥了個天昏地暗，彷彿在滅世。
第二個幻象，一道血光在肆虐，屠戮所有生靈，似是有人在展開屠殺。
這也太恐怖了，兩個幻象同樣的驚心動魄，而且都非常的真實，難道在這世界上曾經發生過這些事嗎？
又或者，這是聖樹曾經見證過的真實嗎？
「呃啊……真頭疼，那似乎是聖樹想告訴我的信息，不過我摘取了它的葉子，這會不會是它故意戲弄我的啊……」
想到此處，楚雲皺緊眉頭，不斷捏動太陽穴。
最後，他也只能長出一口氣，既然問題想不通，那就暫時放下。
從回憶中徹底蘇醒之後，楚雲這才回過神來，旋即擦了擦眼睛，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居然在一片漆黑的天空中。
不，確切來說，他是坐在一頭七彩靈鵲的脊背上，感覺到有一陣陣夜風拂面而來，相當舒服。
「我這是在哪裏……」
「咦？月舞師姐？」
晃了晃腦袋，楚雲抬頭一看，只見一名金髮女子，站在靈鵲頭部的旁邊，離自己遠遠的，顯得清冷而孤高。
察覺到楚雲醒來，她都無動於衷。
「月舞師姐，是你帶我離開葬月山林的嗎？謝謝……」略微沉吟，楚雲朝着那絕美的女子背影，拱手致謝。
看來這孤月仙子，雖然喜怒無常，冷若冰霜，但也不是絕對的無情。
若是她絕情，大可以丟下楚雲，讓他長留聖樹懸崖，不需要多久，他就會被遊盪的天妖蠶食。
但是，聽見楚雲的道謝，月舞卻是顯得很冷淡。
她頭也不回，冷聲道：「本仙子乃念同門之誼，才帶你離去，居然碰一碰聖樹就倒下，你真是莫名其妙。」
聞言，楚雲只能訕訕一笑，不解釋。
總不能告訴對方，自己見到那般恐怖的景象吧？會被當做神經病的。
「快說，要去哪，不然就丟你到劍晨宮門口。」此時，月舞問道，語氣冰冷。
「呃……逍遙谷的天竹林。」楚雲連忙回應，但旋即，他又頓感奇怪，問道：「咦？月舞師姐，你怎會知道我是劍晨宮的弟子？」
月舞聽見此話，嬌軀微不可察地顫了顫，沉吟一陣，才漠然道：「弟子身份牌。」
「喔，原來如此。」楚雲恍然，點了點頭。
隨即，他伸了伸懶腰，正想站起身往前走，但想了想還是作罷，這孤月仙子性情冷漠，喜怒無常，說不定會突然改變主意，斬殺自己。
面對一名天府境武者，他暫時還是毫無勝算。
「嗖——」
夜風吹拂，星夜如水。
二人共乘一鵲，卻一直無話，場面有些尷尬。
半晌，楚雲按捺不住了，見到月舞重新掛上面紗，於是問道：「那個……師姐，其實你不挂面紗就很好看啊，為何要遮住臉容？」
這句話，楚雲說得很隨意，旨在打開話匣子，緩解尷尬的氣氛。
但聽在月舞耳里，卻沒有那麼簡單了。
「好看？嗯哼……」忽然間，她低哼一聲，嬌軀立馬劇顫，渾身發熱，那一種奇妙酥麻的感覺，居然再一次侵襲而來，讓她雙腿軟綿綿。
「嗯哼……」
「你……嗯……」
突然間，七彩靈鵲飛速下墜，着實讓楚雲嚇了一驚。
……
片刻之後。
「豈有此理，女子真是難以揣摩！居然就這麼丟下我，這荒山野嶺的，教我怎麼回去嘛！」望着夜空中那徐徐遠去的靈鳥，楚雲仰天長吼。
他既憤懣又不解，第一次見到如此不講理的女子，竟然直接驅使靈鵲，將他丟在這不知名的地域，而後二話不說就離去。
離天竹林還有一段路程啊！這月舞實在太奇怪了，怪不得名為孤月，孤高得難以理解。
「算了！好男不與女斗，天竹林應該是這個方向，一路順道走回去就好，順便消化一下，剛才第一個幻境裏的劍意。」
豁然轉身，楚雲憤憤然離去，並取出碧落星辰劍，邊走邊揮舞。
通過觀摩那場驚天大戰，他的劍意修為，似乎有進階到高級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