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太初之約

無涯聖域，仙域桃源。

一棵大樹旁邊，楚雲半蹲下來，緩緩側耳靠近，貼著月舞那已經略微隆起的光滑小腹，閉目感受着裏面孕育的小生命。

雖然從神柱崩塌那一刻開始，只是經過了幾個月的時間。

但，楚雲恨不得馬上解劍而去，卸甲歸田。

因為這一次，他還是註定無法見證二女兒的出生，畢竟出征之日，已經近在眼前了。

「她最近開始踢我了。」月舞坐下來，輕聲訴說着第一次胎動，笑容淡然溫暖，那高冷狹長的美眸中，閃爍著身為人母的柔和光芒。

「看來又是個活潑的小魔星。」楚雲握起月舞的柔荑，摩挲了幾下，讓月舞也微笑着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最近楚雲一直到處奔波，如此安寧的時刻，着實很難得。

「對不起。」忽然，楚雲語氣低沉，歉疚道：「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自從月兒你有孕開始，我就沒有好好陪伴過你。」

「沒關係的。」月舞輕聲道，聲音空幽，「雲，你是在為天辰界而戰，在為這個家而戰，去拯救世人，就等同於拯救我們，當這個世界沒有劫難的時候，我們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楚雲苦笑，一種複雜的滋味纏繞在心間。

是啊……

如果世界遭劫，他們又怎能幸福？

只有解決一切，這個家，才能長存下去。

旁邊，知性的葉心瑤，看出楚雲眼中的擔憂，便是柔和一笑，她捉住月舞另一隻手，向楚雲微笑道：「雲兒，你如果呆在這兒，恐怕會添亂呢，對於孕期一事，我有經驗應對，自然會好好照顧月妹，你就別太多擔心了。」

楚雲聞言，知道大老婆是在安慰自己。

於是他也露出溫和的笑容，看了兩位絕代佳人一眼，道：「兩位老婆大人，為小弟生兒育女，熬盡苦頭，看來我應該有點表示。」

「你們想要什麼？我要親自去找，無論是神聖奇珍、還是至尊寶石，皆可。」

「再不濟，我去找太一老頭，讓神若宮送點珍藏過來。」

葉心瑤和月舞相視一笑。

隨後，竟是不約而同地開口道：「我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平安歸來。」

楚雲一愣，頓時心中大動。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然而，就在他望着兩位愛妻的潤澤芳唇，要「有所表示」的時候。

「魔頭，要出發了。」

葉妃璇的嬌音自遠方傳來，她眼見楚雲得到難得的安寧日子，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楚雲頓了一頓，也不遲疑，親了葉心瑤和月舞兩口，隨後就在兩名愛妻望眼欲穿的漣漣凝望中，跟隨着葉妃璇遠去。

這一次他出行，自然不是真正的出征。

而是秘密出行，要與太初學宮見面。

近日，葉靈玉終於接到太初學宮的書信。

要知道，這個最隱秘的萬古道統，自中古時期開始，便是逐漸銷聲匿跡，隨着四神後裔凋零，他們與儒門之間的聯繫都已經切斷。

但這個歷史比神若宮還要悠久的道統，卻幾乎沒有被歷史提及過。

據葉靈玉所說，他們所在秘境的入口，乃是無序荒域的時空亂流。

然而，近代以來，輪迴仙都的入口愈發不穩定，這就導致太初學宮更加隱秘。

甚至連葉靈玉的道侶——太白仙師，當年也因為急於修復入口，從而拋妻棄女而去，重返那輪迴仙都，這一去，就去了二十多年。

如今，在出征之日來臨前，太初學宮，居然趕得及送信而至。

而且寄信人之名，還是柳道松……

也就是葉靈玉的道侶，雙葉的生父。

所以，整個無涯聖域，包括葉靈玉在內，都一時間陣腳大亂。

最讓人疑慮的是，信上言稱事態十萬火急，必須讓楚雲馬上前往輪迴仙都，否則為時已晚，還把相應的穿過時空亂流的手段，都詳盡地列舉而出。

「我倒是沒有想到，永恆小方舟，居然能夠帶有『鑰匙』之效，通過穿越無序荒域中的時空亂流，從而抵達太初學宮的秘境——輪迴仙都。」

走向蓬萊港口的時候，楚雲不禁自語。

十大絕地，包括東域葬神天淵，南域西幽皇陵，西域洪荒古洞，北域冰封戰場，極東外海的死戒地獄，以及同樣分佈在荒海深處的無涯妖界、輪迴仙都、鬼厲之井和失落魔窟，當然，還有天辰大陸正中心的聖域。

如今，除了洪荒古洞、冰封戰場、失落魔窟以外，楚雲都去過或者即將要去。

「……」此時，旁邊的葉妃璇沒有說話。

觀其神色，似乎有些緊張。

楚雲看了一眼，頓時明瞭，微笑道：「怎麼了？一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見到素未謀面的親生父親，就有點不知所措了？這可不像你，小聖女。」

「胡說八道！哪有！」葉妃璇扁嘴，拍了楚雲一下，隨後卻垂首咬唇，「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個不負責任的爹，畢竟都那麼多年了，哎，如果是姐姐陪你去的話，她可能會應付得比我好……不！是絕對能比我應對得更好。」

「心瑤她要陪月舞，還要照顧孩子，分身乏術。」楚雲斜睨並肩而行的清麗佳人，淡淡道：「你平時那麼有自信，連晚上都是耀武揚威、恥高氣揚的樣子，到現在卻是扭扭捏捏，心事重重，一點也不幹脆。」

說着，楚雲輕笑一聲，遙望停泊在雲海中的永恆方舟，「果然，你只是個外強中乾的女子，外面有多麼強勢，內里就有多麼脆弱，至於胸懷嘛……比你姐姐差了一兩個級。」

「楚雲！你好過分！」葉妃璇鼓起小嘴，秀眉蹙起。

什麼叫差了一兩個級？

你在外頭，帶了個不明來路的女人回來，還拖家帶戶的，我都還沒有算賬呢！

但旋即，葉妃璇似乎想起什麼，居然又變得乖巧起來。

她螓首低垂，低聲道：「罷了罷了……哼，好女不與男斗，你就儘管得瑟，本聖女懶得理你。」

楚雲聞言，欣慰地笑了一下。

小聖女的心意，他又豈會不知。

這個傲嬌，口是心非。

其實，這一次前往輪迴仙都，並不只有楚雲一人，得益於永恆方舟，以及太初學宮傳授過來的奧秘之法，此行能夠讓多人同行。

小聖女，便是其中之一。

她的前往，自然是代表葉靈玉、代表葉心瑤。

畢竟，葉妃璇可是太白仙師和葉靈玉所生的女兒。

很快，兩人就來到蓬萊港口，眾多站得整齊劃一的守軍和長老，連忙躬身齊聲問候：「屬下向聖君大人請安。」

「免禮。」楚雲擺了擺手，諸人頓時緩緩平身，眼中都閃爍著敬畏的目光。

「聖君，老夫已經準備好了，方舟上的道器，也都按照太初學宮的指示，調整到最為合適的狀態，我等可以馬上起行，應該不會有差錯。」空老開口道。

「嗯，空老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楚雲微微點頭，旋即目光一凜，淡漠開口：「那事不宜遲，立馬起航吧。」

「目的地，無序荒域。」

楚雲一聲令下，直接大步而行，登上永恆小方舟。

「是！」

在其身後，眾多無涯將士氣勢如虹，聲震如雷，那一道道凝望向楚雲背影的目光，儘是有着敬若神明之意。

這一日，一艘能夠穿越虛空的神秘方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出發了。

整個過程，掩人耳目，連神若宮都不曾察覺到。

畢竟，大量的聖人軍團，此時都守在南域外海深處，看守着那個黑暗漩渦，而太一聖尊，也正在向剩餘的四神傳人傳道授業。

所以此行很順利，一路無驚無險。

說起來，當初楚雲搭乘乾娘的緋羽號，橫穿海上的無序荒域的時候，那個過程，簡直是驚心動魄，可以用九死一生來形容。

然而……如今有永恆方舟，因此到達無序荒域之時，真可謂如履平地，風平浪靜。

「轟轟轟——！」

海域中，天宇灰濛濛一片，成片秩序閃電劈落。

伴隨着雷霆驚世，怒濤翻空，一道道如星河般的天痕橫貫長空，有時光碎片飛舞，點點光雨灑落，顯得夢幻、瑰美而極具毀滅性。

「轟隆隆！」

忽然，一大掛直卷高天的駭浪，如排山倒海一般，直接撲向一艘神秘戰船。

但怒浪還沒發力，就好像以卵擊石，當場潰散，讓一道弧光橫穿而過，而那一道堅不可摧的弧光，正是永恆方舟。

片刻之後。

在楚雲的刻意搜尋下，一掛磅礴的時空亂流，終於出現在眼前，如巨獸般吞噬著十方虛空，使得萬物都扭曲起來。

「衝過去。」

楚雲淡淡而語，直接一聲令下。

旋即，「嗡」的一聲，永恆方舟忽然綻放出無量寶光，如橫貫蒼宇的大道寶瓶一樣，再然後「嗖」的一聲，就化作一道經天長虹，剎那沒入那時空神瀑之中。

這一瞬間，所有人望着眼前的畫面，都有些驚呆了。

穿過時空亂流的時候，就像跨越時光長河，能夠在一個流光溢彩的通道里，見證無序荒域的各種變遷，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非常的神奇。

「隆隆隆！」

整個穿越過程，整艘飛船一直在顫動。

但好在的是，太初學宮給予的指引，顯然是極其正確的。

所以方舟縱然在劇烈搖晃，但也僅此而已，而落在楚雲眼前的景象，隨着一場夢幻的穿越，漸漸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嘩啦——！」

某一個瞬間，永恆方舟直接越出一個蕩漾的空間漩渦，宛若蛟龍出水，激起漫天時光碎片。

最終，望着眼前的景象，所有人都驚呆了。

「到了么。」楚雲也是心中一動，在眾人的簇擁下，他緩緩走出飛船甲板，遙望四面八方，只見這裏仙光斗轉，流霞溢彩，如同天上仙界。

放眼看去，儘是一片雲海，煙波蕩漾，悠揚寧靜，各種道則化作仙蝶飄然飛舞。

在雲海中央，有一座浮空的龐大島嶼，被七色長虹環繞，霞光萬道，瑞彩千條，而島嶼上，正盤踞著一座古老的仙宮。

「這裏，就是十大絕地中，最為隱秘的輪迴仙都。」

「也是太初學宮的所在地。」

望着那一座亘古的仙宮，楚雲沉聲自語。

「天空之島的邊緣，有人在等。」

忽然，葉妃璇的訝然之語，讓楚雲點了點頭，他凝目看去，果然是見到，正有幾名穿着白雲道袍的道人，正在那裏耐心等候。

其中有一個中年人，身段頎長，相貌清俊，氣度儒雅，溫和平靜，竟是長得與雙葉有些相像。

很顯然，那是太初學宮的接待使之一，同樣是雙葉的生父——太白仙師，柳道松！